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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雨夜 文/清清沙河水
 

                                        

    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山村夏日是异常的闷热,狂躁的蝉鸣和没有一丝儿的风把它推到了极致!没遮没挡的盘山小道上骄阳似火、热浪涌动,牲畜和光着脚的人根本就无法从上面经过。树荫下的蚂蚁在匆忙穿梭,在山坡、旷野和水面的燕子们低垂飞行,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大群蜻蜓,俄顷,把不大的山村麦场拥挤得水泄不通,种种迹象表明,一场暴风雨将要眷顾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山村中的壮男少妇们顶着烈日的煎烤首先离开了家门,把山坡上的羊、水塘里的牛和鸭统统地往家里赶。 躲在大树下纳凉的山爷爷们则拿着竹杆驱赶着猪进圈,驱赶着狗进家;藏在家中避暑的山奶奶们则手里端着蔑筐唤着鸡进窝,唤着猫进屋。而山村中的山娃娃们就不大理会这些了,仿佛这件事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只是自顾自地每人从家中拖出一把扫帚,来到村前的那个不大的麦场,面对漫天飞舞的蜻蜓举起手中的扫帚捂它们。只一会儿功夫他们这群娃娃们就收获颇丰,拿着自己手中的战利品,把缺胳膊少腿的蜻蜓全部检出来丢弃,再把没有一点儿损伤的蜻蜓留下来给它们每人做一点小小手术——那就是用手掐去蜻蜓的屁股,把扫帚上的竹枝取下一小节插进去,然后轻轻放开手让拖着竹枝的蜻蜓摇摇摆摆地向天空中飞去。此时,这些娃娃们的内心毫不怜悯毫不吝惜这些可怜的小生灵,他们采取这种近乎野蛮又似乎残忍的手段来取乐并不是他们的本能反应,而是从父辈那里沿袭下来的荣耀。  

    山村中的大人们等忙完了雨前的准备工作,西边的天际出现的乌云就压了上来,把刚刚形成的山村晚霞很快地吞噬进去。一阵狂风过后,山娃娃们就像打败仗的鬼子一样顾不了那么多尊严,个个都失魂落魄地拖着扫帚四散而逃,山村的夜晚由于这场暴雨的惠顾而提前来到。  

    或许是云层厚重的缘故,也许是夜晚过早到来的缘由,不知咋的,山村的这个晚上显得特别早特别黑!宛如把小山村置于深邃的山洞一样,犹如把小山村淹没在浩瀚的大海森林之中,很快,整个小山村就融合于夜色苍茫之中。你瞧,是那样得严丝合缝;你看,是那样得完美无缺。如果你伸手去触摸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假如你用眼睛去寻找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只是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才仓促地把并不完整的小山村呈现出来。  

    这样漆黑的夜晚,马厩里的牛、马和驴没有感觉,它们低着头耷拉着脑袋站在那纹丝不动;这样漆黑的夜晚,猪圈里的猪鸡圈里的鸡也没有一点感觉,它们或者是躺在那用肥大的耳朵把双眼紧紧挡住,或者早被主人把门从外面死死堵上;可这样漆黑的夜晚,只有山村里的娃娃们有了感觉,他们站在自己家的院前抬头望着深不可测的夜空,烦燥不安地在嘴里咒骂着老天爷。而山奶奶们听到后在赶紧吆喝娃娃们千万使不得的同时,一边伸手把娃娃们的嘴捂住:娃娃太小,不懂事,烦请老天爷开恩!并还在娃娃们站的地方随口吐上一口唾液用尖头小脚马上踏去,意思是说娃娃刚才骂老天爷的话不算数已经抹去等同没说。等做过这几道神乎其神的手续后,山奶奶们才吆三喝五地把娃娃们拉回家。  

    狂风过后,乌云过后,闪电和惊雷过后,一场夜雨如约而至。  

    先是噼噼叭叭地掷地有声,接着是飘忽不定地东一榔头西一棒,浑似喝醉酒的人打的醉拳,咚咚咚!敲了几下西窗棂,砰砰砰!打了几下东房门,待这些文前小叙和舞台前奏过后,文章就切入主题,戏台也拉开帷幕。狂风挟持着乌云,乌云挟持着闪电,闪电挟持着惊雷,惊雷挟持着狂风,怒吼着,咆哮着,闪耀着,倾泄着,把这个小山村笼罩在风中雨中、闪中雷中。  

    肆虐的狂风掀翻了山村的茅屋,还把碗口粗的大树连根拔起,让住在屋内的人们惊出一身冷汗。但他们这些善良的山民们并不怪罪老天爷,而是责备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才触犯天怒。  

    同样放肆的闪电和同样放肆的惊雷接而连三、前呼后拥地向山村扑来,恐怖地撕开恐怖的雨夜和随风摇曳的恐怖树影,恐吓着恫吓着趴在山爷爷、山奶奶怀里嗷嗷大哭的山娃娃们。此时的山爷爷山奶奶们不失时机地询问、告诫怀里的娃娃们做了坏事没有?如果没有做就不要怕,如果有就要遭致老天爷的天打雷劈!当娃娃们流着泪承认自己欺负过村中的盲爷爷,偷过张奶奶家的瓜,还合伙打了李婶家的狗等等坏事时,山爷爷山奶奶们说只要你们能改,我现在就向老天爷求情让它放过你们这一回,如果你们不改,那就任由老天爷前来惩罚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娃娃。当得知卸免的娃娃们有了免遭责难的一线希望时,都连连点头向山爷爷山奶奶们表示定要痛改前非。山爷爷山奶奶们满意地安慰娃娃们:这下好了,不要怕了,赶紧睡觉,老天爷已经答应我的请求决定原谅你们这一回。山娃娃们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山爷爷山奶奶后才忐忑不安地入了睡。当闪电和惊雷没有一点儿停下或弱下来的迹象,还照样在娃娃们面前炫耀着炸响着,这些山娃娃们又抬起头用央求的口吻向山爷爷山奶奶们祈求道:爷爷呀!奶奶呀!我都承认错误了,也要求改正错误了,怎么老天爷还是不放过我呢?山爷爷山奶奶们又微笑着解释道:那是去惩治别人家干了坏事又不承认错误的娃。山娃娃们这才打消心中疑虑,在雨声和雷声中放心地酣然入睡。  

    坐在板房内油灯下的山村壮男少妇们都一脸忧愁地自语:这样大的雨再加这样大的风一定会引发山洪,山坡上的梯田一定会被冲垮,山坳里的庄稼一定会被淹没。这该死的老天爷,迟不下早不下偏偏下在这脊骨眼上,我们这一季的辛苦算是白费了。坐在炕沿边怀抱山娃娃的山爷爷山奶奶们,听到儿女们竟敢当着自己的面骂起亵渎起他们心中的神灵老天爷来,愤忿地把脸一沉,反驳道:没有雨你说少,有了雨你嫌多,真是难做爷娘难做天哪!他们这些山爷爷山奶奶们恰似身带特殊使命似的,无时无刻都在灌输、传播自己的崇拜的神灵,都在引导儿孙们在不知不觉中接受、感受自己的所崇拜的神灵,他们认为这是祖上留下的遗训,他们清楚这是小山村几千年生生不息的根本,他们明白这是小山村多少代民风淳朴的源头。  

    随着暴雨的继续,伴着雨夜的深入,山村的山民们关好门灭了灯都不约而同地上炕睡觉。他们不赏窗前含有诗情的夜雨,他们不恋门前带有画意的雨夜,他们更不心仪让客居他乡的文人们见了彻夜难眠并留下千古绝响的这个夜晚。  

    第二天清晨,经过一夜雨洗的山村出现了日半起,披红纱的迷人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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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清清沙河水    责任编辑:秦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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