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情仇

发布于:2006-10-23 18:1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馨香

　　鲁北多匪，尤以清末为甚。
　　桃花山的黑牡丹部便是其中一支。
　　白虎山上的龙头大哥赵小四又差人送来婚帖了。黑牡丹接过来，笑笑，顺便又紧了紧围脖。寒风再一次光临了桃花山。这个冬天，注定又是个难熬的冬天，从弟兄们愁眉苦脸的脸上都可以瞅得出来，所以，当她的目光再一次瞅到婚帖上说希望两家能够合为一家，共图大业时。她想，有些事，是应该到拿主意的时候了。
　　其实，赵小四在成为白虎山的老大之前，一直就在桃花山生活。
　　那时的黑牡丹还叫小翠。小翠的大哥原先就是桃花山的寨主，在一次和对手火拼中丧命。那年，小翠才刚刚十岁。她趴在大哥的身体上眼泪淌成了河。是一个叫强哥的人把他抱起来，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小妹，只要有俺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强哥和大哥是结义兄弟，那以后，寨子里就是强哥说了算。
　　那天，强哥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小男孩，模样瘦瘦的。强哥把他带到小翠跟前：“小妹，看你在山上怪孤单的，正好看到这个小乞丐，这小子看样子怪机灵的，就带来陪你玩玩吧。”
　　这个小孩就是赵小四，赵小四果然很机灵，和小翠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想着法儿逗小翠开心。小翠常常被逗得笑个没完。有一次，赵小四说：“小翠，将来俺们都大了的时候，你就做俺媳妇吧，咱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去，去。”小翠嘴一撇，“俺才不会嫁给你的，俺长大了，就要嫁给强哥。”
　　的确，从强哥那天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嗅到他身上独特的男人气味时，小翠就已经喜欢上了强哥。强哥脸上不怒自威的霸气，硬如钢鬃的胡须，无不让小翠着迷。
　　直到那日，赵小四有些得意地跑到她面前，说：“你不成了，强哥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女人，据说是一个老财买的小妾，办婚礼的路上，被强哥带回来的，现在正在人洞房呢。”
　　那一刻，她心如刀搅，在小翠的心里，强哥就是她的，她不顾一切地冲进强哥的房间。强哥的上身才刚刚脱光，他就看见满脸通红的小翠冲了进来。小翠果然就看见炕上躺着一个俊俏的、梳着一条油麻花辫子的女人。
　　“强哥，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小翠跑得涨红了脸，“你想要，俺，俺也是女人呢!”说着，她竟一把撕开了胸衣。那年，小翠刚满十六岁，胸口正蓬蓬勃勃地开放。
　　强哥一时竟呆了，他赶紧把手里的衣服披在小翠的身上，柔声地说：“小翠，你还小，等将来你长大了，强哥在山下给你找户好人家。好不好?强哥不会让你再走做土匪这条路的。”
　　小翠已经记不得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只是暗暗地咬牙发狠：“你不让俺当，俺就偏当给你看。”
　　第二天，她就找到赵小四，要他想法给自己弄把枪。
　　赵小四就把他自己用的驳壳枪递给小翠：“给，这是俺在山下抢的，送给你，二十响的德国造，可好玩了。”这时的赵小四已经出落成一个子高高的少年，他的心现在完全放在小翠的身上。
　　“是吗?”小翠拿过枪，说，“你的枪法怎么样啊?”
　　赵小四掏出另一把枪，随手朝不远树上的一只麻雀搂动了扳机，麻雀应声落地。
　　“看见没?”赵小四很神气地说，“这叫百步穿杨，老实说，俺打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子弹由他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绝没有差错。嘻嘻，这叫天赋，懂吗?”
　　“真有那么神?”
　　“我从不吹牛!”
　　“那……敢不敢帮俺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赵小四正巴不得找些机会和她接近。
　　“帮俺把迷惑强哥的那个女人干掉!”小翠咬牙切齿。
　　“你想找死啊，那是强哥最心爱的女人啊。你没有看见，最近强哥的心已经完全放在她的身上了吗?连寨里的事务现在都不大过问了。”
　　那个女人叫涵嫣，个子不高，也不丰满，瘦得像有一阵风都能够把她吹倒，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竟然把强哥的魂都给带去了呢?小翠愣是不服气。那晚，她提着枪，决定去问个究竟。
　　那个女人一点都不怕，见到小翠，淡然一笑：“女人是不应该拿枪的。”小翠知道，涵嫣是读书人家出身，只是由于家道中落，为了帮母亲治病，才被财主买去准备做小妾的，“妹子，听姐姐一句话，还是不要做土匪，这样会葬送你一生的幸福……”
　　“你胡说，胡说。”不知怎的，小翠竟然发不出脾气来，只是有气无力地在她面前反驳，“不做土匪，你叫俺们喝西北风啊?”
　　“你强哥已经准备好了，说将来我们下山后，把家安顿好，就接你下山，给你找个好人家。也算给你死去的大哥一个交代。”
　　“怎么，你们要走?”
　　“你强哥还没有被我说好，反正俺不想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涵嫣的眼里透着一种明亮的清澈。
　　小翠有种彻底绝望的感觉。当她回到自己屋中，她突然发现赵小四幽灵般站在那里。
　　“小，小翠，天气怪冷的，想不想喝一杯?”
　　“好，拿酒来!”小翠坐在那里，一句说也不说，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干。
　　“小翠，别喝了，小翠……”
　　“偏要喝，偏要喝!小四，你说，为什么他，他就不喜欢俺……”小翠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趴在桌子上，醉得不醒人事。炉火映着小翠的面容，显得是那样妩媚多姿。
　　赵小四的手轻轻地滑在小翠的脸上，缓缓地抚摩着：“小翠，你可知道，俺是多么喜欢你啊，为什么你就不喜欢俺呢?”
　　赵小四的目光游离在小翠高高的胸脯上，此刻，胸脯正随呼吸一起一伏，赵小四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把小翠抱在怀里，放在床上，粗暴地褪着小翠的裤子……
　　当小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前站满了人，赵小四跪在床沿下。小翠突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莫非?她的手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裤子，还好，虽然裤带开了，但却好像没有其他的情况发生。
　　原来，强哥从山下回来，听涵嫣说小翠来过，他知道小翠的任性，便想找小翠谈谈，没有想到，刚刚到门口，就看见赵小四趴在小翠的身上，拼命地解小翠的裤带……
　　“好了，现在小翠醒了。”强哥对赵小四说，“不然，待会儿枪毙你的时候，小翠还没有看见，那多遗憾啊。”
　　“强哥，饶命啊!”赵小四痛哭流涕，“都怪小四酒后无德，小四再也不敢了啊。小翠……”
　　不知怎的，看强哥一脸紧张的样子，小翠的心突然有些解气的感觉：“算了，强哥……”
　　“小翠，你……你不知道这狗日的可是严重违背俺们山规的啊!”
　　“是俺不小心酒喝多了，行了吧?”
　　“那，那好吧，既然是你替他求情，死罪可免，但也不能轻饶了他。”强哥说，“小四，你狗日的，就把你首先动小翠的那个手指头砍下来吧!”
　　赵小四一点都没有犹豫地拿起刀，把左手的中指砍了下来。
　　“还算个男人。”强哥说，“狗日的小四，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俺们桃花山的人了，滚下山后，好自为之吧。不过，有句话俺要告诉你，只要有俺在一天，你就休想得到小翠，除非俺死了!”
　　这晚，小翠在睡梦中被惊醒，一个兄弟急促地喊：“不好了，不好了!”
　　当她急急忙忙地来到寨子里的大厅时，强哥和涵嫣已经躺在那里，强哥紧紧地搂着涵嫣。
　　“大哥带着大嫂在黑夜里下山做什么，也不带上俺们兄弟……结果俺们
听到枪声，他们已经从马上摔在地上了。”有兄弟说。
　　为什么?只有小翠知道，此刻，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强哥和涵嫣的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原来，人也可以幸福地死去啊。她翻看强哥的伤口，一粒子弹正好从他的左耳孔冲进，又从右耳朵穿出。
　　“没有了大哥，俺们可怎么办啊?”大厅里突然出现了惶恐的声音。
　　“有俺在呢!”一刹那，小翠突然有长大的感觉，她拔出了枪，“如果大家信得过俺，就跟俺干，桃花山的名号不能就这么散了!”
　　从此，在鲁北山区，就多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骑着一匹乌锥马，远望婉如一朵黑牡丹的女土匪。
　　“大小姐，俺看赵四爷一片诚心，已经多次求婚了，还没有气馁的表现。这婚事应该没有问题，再说，他本来就是俺桃花山的人，如果你们两人结过婚后，咱们和白虎山上两班人马合二为一，兵强马壮，在俺们鲁北那可绝对称的上是第二啊，从此，弟兄们要吃香的吃香的，要喝辣的喝辣的，他妈的，多威风啊。哈哈。”弟兄们期盼的眼光此刻都聚集在黑牡丹小翠的身上。
　　赵小四从桃花山下去后，就入了白虎山，凭借他的狡猾毒辣，很快站稳了脚跟，不久，就坐上了白虎山的龙头老大的交椅。当上了龙头老大，赵小四就开始向小翠递送求婚的帖子。
　　这次，小翠决定答应。
　　赵小四来迎亲的那天，鲁北正下着一场数十年未遇的大雪。
　　“奶奶的，瑞雪兆丰年啊，是个好年景!”赵小四联想马上就要得到梦寐以求的小翠，不禁快活地哈哈大笑。
　　新婚之夜，他摸着小翠白白的身体：“奶奶的，这些年碰了那么多的女人，还是忘不了你小翠啊!”
　　“就因为俺，你就杀死了强哥?”小翠躺在床上，妩媚万千。
　　“谁叫他当众羞辱俺?再说，没有他阻拦，几年前你就是俺的人了。还能等到今个儿?他自个有女人，还阻拦别人的好事，你说他不该死吗?”
　　“你可知道，俺容忍到今天一直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赵小四警惕地停止动作。
　　“因为俺就想找个机会，为强哥报仇!”小翠说着，一脚把赵小四踢下了床，伸手从枕头下掏出了一把驳壳枪，“瞧，这把枪，还是你小子当年送给俺的礼物，可是把好枪啊!”
　　“别，别，开玩笑!”赵小四紧张地望着小翠，屋里炉火如春，可赵小四却打着寒颤，“你看，俺们都已经成夫妻了，今儿可是咱俩的洞房之夜啊，怎么好动枪动刀的?”
　　“你可知道，俺心里只有强哥，有他在，俺还有希望，为什么你小子要把俺的希望都给灭了呢?”小翠嚎啕大哭，她搂动了扳机，“砰”地一声响，一颗子弹从赵小四的左耳朵里进，从他的右耳朵里出。
　　“你会的，原来俺也会啊。”小翠喃喃自语。
　　窗外，雪下得正猛，宛如铺天盖地的白绫，似要把整个桃花山区紧紧裹进里面一样。
　　
　　责编　刘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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