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我还记得你

　　陈年往事大可不必回忆。但八年后的今天，读过一篇名为《隐现的疤痕》的文章，眼前突然清晰重现了那个清晨发生在上学路上的惊心一幕。我本以为这等鸡毛蒜皮的事会随着时光慢慢流逝，但今天还是沉渣泛起!

　　开启尘封岁月大门的，居然是这篇貌似经历与我一般却结局迥异的文章。或许是同病相怜让我迈入了回忆的时光机。

　　那年，我还只是个初二的学生。学校与家相距甚远，每天靠骑自行车往返。那天清晨，天空略微灰蒙，和同学一起骑车奔驰在上学的路上谈笑风生。过了空旷的原野就进入了两边是居民区的村落。那时的水泥路在七点钟还没有车水马龙。像以往一样，我和那个一路同行四年的同学总是忘乎所以地不时转过头比划着各种动作。就这样，危机乘虚而入。由于我俩都没有注意前方，当我把头扭回前方时却发现距我咫尺之遥的正前方一位年逾半百的老太太正毫无察觉地走着，糟糕的是我的自行车还没有车闸，此时再想调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车轮撞上了老人的后腿。老人是跪着跌倒在地的，随即我的自行车也倒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手足无措。片刻之后，老人带着愤怒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怒斥我说：“你是怎么骑车的？长没长眼睛？”我无言以对，任凭她宣泄着怒火，但心里却在恐慌：这下可糟了！如果将这老人撞坏了，或是人家讹我非去医院不可，那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或许更糟糕的还不是我，而是我那可怜的父母，家境贫寒，加之此事无疑会雪上添霜……

　　事情已经过去八年多了，可我依晰记得当时老人一边喋喋不休地责备我，一边掸去腿上和肘部的泥土。那朴素的衣服膝盖和胳膊肘被沙砾擦破了洞……

　　我知道她是村头某家农户的，从这身衣服也可以看出她生活似乎并不富足。我等待着“审判”的到来，可她却丝毫没有向我索赔的意思……直到今天想起，我都感到愧疚。

　　由于我还要上学不便久留，所以百般地道歉后，她便让我走了。其实，直到我坐到教室的座位上，我的心仍然久久不能平静，那天也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毕竟我们那只有一所中学，况且还有目击者，我生怕某一刻，突然某家儿女找到了学校，然后找到了我……

　　从那以后，每当想起那破了洞的衣裤和那斥责的声音，我骑车再也没有左顾右盼过，直至毕业后我不再骑车，那张记忆深刻的面孔才深深埋藏于记忆的某一个角落短暂地忘却。

　　如今旧事重提，庆幸之余又不禁心有余悸。或许在这个人心不古的时代，毕竟像我这样幸运的人少之又少。放在今天，连学雷锋做好事去搀扶倒地老人都会麻烦缠身、百口莫辩，更何况我这个肇事者？

　　想想我们从小被教育要尊老爱老、乐于助人，可如今的大街上，又有谁会毫无顾忌地走上前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老人？至少我是没有那种勇气！好心反而被冤，有苦难言司空见惯。听闻讹诈的事例便足以毛骨悚然，又岂敢惹事上身？我是该感激那片拥有纯朴民风的土地的，因为老人的宽容使得它在我印象中留下了不灭的印记。那位老人应该在健康地安度着晚年吧？她的一生至少也应该是光明磊落地生活在阳光下的，而那些都市街头靠践踏别人尊严了此残生的老人，他们即便昧着良心“丰裕”了生活，又怎能走出背叛良心的阴影？又怎能摆脱道德谴责的困境？

　　老人，我祝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