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首

梨  花
 
我的爱人有粉色的面庞
她哭或笑的时候都能让我感动
 
——《桃花》
 
我想，我给你的应该是更多的惊讶
经过黑夜的人，有了黑暗的内心
 
你看见的源于你的想象，当你闭上眼睛
四月的原野上，开的更多的是白色的花朵
 
不是你，也不是别人
那些行进中的队伍并不来自遥远的唱诗班
 
像一枚褶皱的核桃被不经意的风敲开
果实就开始纷纷的逃离
 
我美吗？春天有解不开的咒语
有万劫不复的色彩
 
梨花戴雨，我倾心的表白是沉默
被黑暗浸染，却显示出雪的圣洁和风度
 
季节
 
靠着窗台，她的身上有正在生长的光晕
远处的街道像暗赭色的丝带，轻的似乎要飘起来
树枝结出墨绿色的芽，鸟的影子越来越模糊
 
房檐上飞过几声鸣叫，沉睡中的苔痕
闪过湿漉漉的光泽，潜进桥边幽暗的水里
滚动的雷声便轻易释放出来
 
城市、乡村，一个没有名字的院落
几株梅花和桃树，她喜欢那些稀疏的身影
搭在的门槛上，一副出远门的样子
 
花事
 
按照约定的方式，有人在青石条上做记号
简约的树叶，有着飞翔的身姿
她看出失望的端倪，被春水越抬越高
 
赤脚的人，有一副洁白的牙齿
像绽开的马蔺花，飞进落荒者幽深的瞳孔
幽深，且充满探秘的禅意
 
慌乱中有起伏的乌叫，一行黑色的划过天空的鸟
比闪电来的苍茫，如同一次失败的袭击
触不及防，却让惊悸的心有了安逸的居所
 
绿意
 
不经意间度过整个冬天，忧郁的人总有许多
迷茫的闪着雾气的森林
总有一些矮小的身影，穿过树木的鬓角
 
接着是一些不知名字的动物
牵动着枝条伸展的光线，像纷飞的织物
在古旧的棺木中莫名醒来
 
结痂的手指撕开纸片，漏出被耽误的时光
原野上的众生大都出生草莽
披着树叶，仿佛多年前种下的种子结出果实
 
 塔

远处的山顶，塔
顶着细瘦的头颅，让贴近的灵魂
和上帝对话
更多的灵魂游荡在山谷
被强劲的西风吹拂
我在山底看见一个守墓人
拿着成捆的冥币
“只要你有足够的钱
我就可以给你一个
巨大的坟墓”，山路
扭曲着最后的裸体
爬山的人
瘦的只剩下一根骨头
  
 运    河
 
不是所有的水都能叫“运河”
它要经过好几个朝代，文人的笔尖和歌女的喉腔
它要在泗阳滋润一片桃林，开出
粉红色的少女面庞一样的花朵
  
然后它流走，固执、决绝
像赶考的举子或是抛妻别子的民工
没有人能知道它最终的流向，就像没有人知道
海水中的盐，是爱过他的女人的骨骼
 
湖
 
水汇成湖，湖面博大
显示出玻璃的质地
我站在湖边，就有一个我
朝着相反的方向
 
远眺、默想，我都不是水
但却是湖的一部分
“安静是另一种冲动”
风一吹，就有皱纹
 
就有一些旧时光
从波光粼粼的远方袭来
就有一双黝黑的瞳孔，像深处的水
熟悉、陌生，这圣洁之物
竟满满地装着我的一生
 
怀远
 
你提到风、雨
甚至雷电。我要在内心编织一副细腻的地图
越过不同地域重重的边界
换上一张南方人
亲切的面庞，才能看清雷光电闪的声音
才能适合你
 
不是季节，也不是距离
是内心横生草莽，一些狂乱的动物
即使是在草原
也无法提供辽阔的几乎没有边际的
安生的居所
 
何况苏北，我的窗对着南面的运河
对着连接南北的水系。阳光灿烂的时候
就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
从北向南，或是从南向北，像我内心沉淀已久的不安
像牵挂，浮在水面的上的
纹身
 
自己的园地
 
翻地，种土豆、番茄和那些
我们喜欢的蔬菜，风吹过的时候
我们的菜园就涌动着
绿色的波涛，你直起腰，好长时间
我都看着你蹲在那里松土
那株尖尖的冲天椒
就要开出繁星一样的花朵
 
你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园地
种喜欢的蔬菜，我站在菜园的外面
隔着篱笆，看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翻地，把绿色的秧苗的根须埋进土里
浇水、开花，你热爱这些繁琐的劳作，我不
我隔着篱笆，看着生长的秧苗
不经意间就在你的手里度过一生
 
春天，我是一个期待安静的人
 
四月的平原，满眼都是快乐的花朵
欢笑的鸟站在高枝上，这时我想到你
遥远的像一朵流云，整个苏北都装不下你
你游动着，春天跟着你
春天的花朵、鸟鸣
整个苏北的春天都跟在你的身后
 
我是一个期待安静的人，在苏北杨树的阴影里
在一朵云飘走后空旷的天空
我是雁行，是风，是映在天空擦不掉的蓝
是满怀期待，却又黯然凋谢
是被风卷起又零落的花瓣上卷曲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