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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周年祭

发布于:2017-12-09 17:0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一棵小草

  十一月一日,是我此生难以忘怀的日子。

  三十年的这一天清晨,我唯一的小弟,病情突然恶化,在短暂昏迷后,在万般留恋人世的瞬间,突然睁开双眼,撒手人寰......此景此情,我终身难忘!我是1995年初调往市区工作的,离开故乡的第二年深秋,这一天也就是小弟走后的十周年祭日,我请假只身前往故乡,祭奠爱弟。

  那个山坡上不仅仅有小弟的坟茔,还有奶奶、大伯、父母的(骨灰安葬),所以几十年里,只要那边的亲朋好友,有个红白喜事的,我都会赶过去参加,同时也会抽出时间上山祭拜。在漫漫岁月中,每年的这一天,我会在家里找出小弟的照片,摆上供品,点燃三炷香以祭奠他,悲戚之情,即刻涌上心头。我已是花甲有三的人了,今年时逢小弟三十周年之祭,所以两月前心中就盘算着,一定要回去亲临墓地祭奠小弟。

  天阴沉沉,我腾出一个礼品盒,将准备好的一切供品全部装进去,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去走亲戚,可谁能知道我此行的情愫呢?在等到“顺风车”后(一种兴起类似“滴滴”车),才向故乡行驶而去。

  故乡在秦岭南麓的一个县城小镇,单趟路程两个多小时,如果是坐长途客运车,就得三个小时。离开喧闹的市区,小车向秦岭山根行驶。尽管已是暮秋,但两边山上的树木皆是绿色,毫无秋意。我闭上眼睛,无心欣赏山脉的云雾缭绕与时隐时现山峦的妙境。小车行驶中,天空竟然云开日出,湛蓝的让人心醉,太阳射进车窗照,使我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在盘旋路上,我再度闭上眼睛,任凭车辆不停地拐着弯,只有那样我才不会晕车。由于惦记此行,前一晚上也没休息好,便犯起了迷糊,等再次睁开眼睛时,汽车已翻越了秦岭山梁到了岭下。

  秦岭的南边,天却很阴沉。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也厚,我感觉到了山区的寒意。我向窗外看去,山坡上的树木,经过秋霜已是色彩斑斓。真是“南北两重天,景色大不同”啊!我抢拍了几张照片,但依然感觉心里空空的,美景也吊不起我欣赏的心境。我的眼睛又闭上了,往昔的一幕幕闪进脑海,难抑之情顿生。两个小时后,我平安抵达县城,且随同其他下车人,一直坐到离墓地山不远的街道。

  我在街上张望着想找到水果摊,可是没有发现,后在去“卫生间”的小广场上,看见有一卖菜的小摆上有苹果,那也是我正想要买的水果。我提上东西,往墓地的山坡走去,几十米的水泥小路,要经过刻墓碑的场所,还有“殡仪馆”,馆里面有家人在办白事,我的心也随之紧了一下,再经过几户村民家,我便进入到了无人区。我开始踏上通往墓地的山路,拾级而上。前一天下过雨的台阶,还是湿漉漉的,由于那条小路一般无人行走,也多是冥节来临,一些上坟祭扫人通行的道路,所以可以用“渺无人烟”来形容。秋风起,黄叶落。山根下树木较多,光线阴暗,树叶落下,层层叠叠,经过多场秋雨,已经变腐,所以当我踏上台阶,立刻蚊虫飞起,在我眼前乱舞,我两只手提着东西,无法驱赶,只有甩头、嘴巴吹赶,那样根本不行,我只有把东西合并一手,腾出另一只手去驱赶,那一刻,我感到了一阵悲凉,泪水涌出,心里好酸,好酸!

  走过那段路,又拐到一个高度,下来便是顺着右侧几十米深的崖畔边爬行,没了树木,眼前豁亮,视野也明朗许多。虽然墓地不算太高,但那段路的坡势还是比较陡的。我停下脚步喘喘气,忽然看见一中年男士从山上下来,我侧身让过,转身目睹他一直走下去,我很希望一路上去,不要碰见人,让人看见我一个女人独自上山。其实本次回去祭拜,老伴与孩子们都是要陪同的,只因我只想独自前往而已。

  爬到地方,我再停下脚步喘气,向左侧墓地看去。杂草丛生,鸡肠小道也被淹没其中,好在我知道暮秋已没了蛇虫之类东西出没。于是趟了进去。

  当走到墓地边沿时,眼前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在小弟墓顶上,由于雨水充沛,造成土地松软,一棵碗口粗,长几米的树木倒伏下来,架在那里,树冠也伸出一米多,我赶紧上前,放下东西查看,看到树木的根部还没有完全拔起,因此在弟墓上方是悬空的。其实真正连根拔起,以后干一点了,几个人可以托起抬下来放在地边,现在这样,只有明年找人来一截一截的锯断挪开了。那一面山地,村民早就荒芜了,全是杂草,每层地里的土坎中,全是座座坟茔,我们家的墓地,离路崖边大约十几米,不算太靠里面,这样就不算太偏僻,如果有人上下行走,起码都能看得见,但意料之外的场景,还是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苍天啊!为何要折腾我,这让我的心里怎能放得下呢!”

  大树倚在上方,我就得猫下身去为弟碑前摆供。我把带上去的诸多东西全部掏出来,逐一取点给他摆上。亲人碑前也都是杂草枯蒿、层层落叶。以前来由于天气好,根本不敢多焚烧纸钱,只是刨开一点地方烧几张意思一下,多是压了干纸钱,香火也是点燃后等灭了才敢离开,多余的也是插了干香。这次多亏地面与杂草湿漉,但我还是用棍子在碑前刨点空地,尽量靠近,分别焚烧,我特别注意,特别小心的进行着。虽然小弟是小辈,但我是奔他三十周年祭而专程回去的,所以我依然第一个祭奠小弟。香火点然,细微的香烟升起;点燃纸钱,那带着若红若暗的灰絮向上旋转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叫着爱弟的乳名,放声大哭,哭声在空旷的山野里回荡!我絮絮叨叨着怀念小弟之语,悲悲切切讲述着光阴似箭,物是人非。“小弟啊!今天是你的忌日,姐今天回来看你来了!姐姐往年在家里祭奠你,你一定知道!可这次姐就是想回来看你。小弟,您可知道,您已经离开我们三十年了,当年你多年轻,而现在你的同学都已是“知天命”年龄的人了,有的孩子都快要成家了。但你留下的面容依然是少年才俊。弟啊,姐姐也不是当年在医院照顾你时,被有的护士认为是还没成家的姐姐,但姐现在都是法定意义上的老年人了。所以等你四十、五十周年祭时,还不知道姐姐是否能再来看你?今天的日子,与平时回来看你意义是不同的,你可知否??姐这次就想,趁姐还能跑得动时,在这整年数的忌日里,一定要回来看你!”我断断续续地梗咽着,念叨着,悲伤的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它是咸咸的,但我心里却是苦苦的.......

  我祭奠完小弟,开始给父母,大伯与奶奶,摆供品,点香,点烟,跪拜烧纸,那一溜地面不平,枯篙齐腰高,荆棘小刺黏上许多,连蒿草沾在头发上都不知道(去亲戚家后才知道),我根本顾不上那些,过来过去的弯腰进行,我给他们念叨着回来的意图,说父亲,当年为什么不保佑小弟平安?说父亲,为什么自己走了几个月后,就让年纪轻轻的小弟,饱受病痛折磨......还是苍天无眼啊!

  纸钱焚烧完毕,看没了火星,我将白酒,逐一祭洒在纸灰上,算是借此液体浇一下,把带去保温杯的水,也分开浇上,做到万无一失。

  香火,香烟还没有燃尽,亲戚打来电话在等待过去吃饭。我没再敢耽误,否则我很想静静地呆一会儿,陪小弟说说话,因此我只有掐去烟头,捏灭,撕碎;焚香,也是掐断燃烧的部分,捻灭。看着一切都处理完毕我才放心。最后我再次细心观察了那棵倒伏的树木,顿时感觉那树就如同压在我心里一般,非常沉重!!!

  自家的墓地隔一个墓穴旁边,我又给那位伯伯,父母的朋友,外地同学的父亲,烧上几张纸钱,祈祷他们在一起快乐!

  我慢慢地走出墓地,睁着酸涩的眼睛,缓缓下山。等到了街道,仰看天空,哦,阴云渐散,太阳出来了,我的心里才得到一丝释然!!!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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