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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花开,幸福随来

发布于:2018-06-01 09:3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陶桃

  丁香花开的日子是幸福的。

  老家有一颗白丁香,碗口粗。每逢春天如约花开,像一大团雪花堆在枝头,又像一朵白云坠在枝头,满院的清香,沁人心脾。风吹来,也把花香送到邻家。大人劳作回到家,闻一闻沁人心扉的花香,全身的疲乏随之消散。有外人走进家门,看到满树的洁白的丁香,闻着芬芳的花香,就止不住夸奖,真香。全家人露出少有的、自豪的神态。

  在我五岁那年丁香花期过后的初夏,由于不小心,我的头被一种叫“巴架子”的毛毛虫所毒害,头上长满了疮,后来才知叫黄皮疮,而且眼睛也有些发红,这吓坏了父母,尤其是母亲,她为了自己的疏忽而不断自责,发誓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把我头上的疮治好。为此娘焦虑万分,见了人就打听治疗方法,想尽了偏方,还求人去邻村找一个很神的老太太,老太太听完娘的倾诉,掀开东墙上的一片绸布,墙洞里有一尊神龛,老太太面对神龛跪下,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嘟囔完。娘给了她一些钱,寒暄几句,领着我和介绍人离开了。无奈我的病情并没有好转。还常常受到一个远邻二叔的讽刺,还给我起了个外号:烂眼子。娘气得不理他。而且不少小伙伴也不和我玩了,他们的大人害怕传染。我见到了谁都不觉得是个好人。

  为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为此姑姑很有意见,爷爷也直摇头,仅有的几个钱全拿出来给我治病了,而且效果还不知怎样,他们对我失去了信心。父母没少受到爷爷的白眼。爷爷也是无奈的,因为那时的生活是很清苦的,爷爷的牙不好,就去做豆腐皮的董家买了点豆渣,蒸了蒸,撒上盐,就当咸菜伴饭吃,因为吃得少,所以一碗豆渣要吃很长时间。有一天的早上四姑拿出爷爷的豆渣咸菜,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她大吃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生蛆虫了,她赶忙把这事告诉了大家,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四姑委屈地掉下了眼泪,用眼直白我娘,母亲吓得赶紧扭转了目光。

  记得那次父亲东借西凑准备好了钱,决定去农村人很少去的矿务局医院,因为他打听到有一个专门治头疮的王先生。他骑着车子载着坐在自行车大梁上的我,兴冲冲带我到邻公社的煤矿医院找那个大夫,而那个大夫不在,他有些失望,惭愧的他就带我去找他的一个要好的伙伴燕龙叔,父亲骑了很久的车子才到了那儿,走进一个大门,进了那个厂,见到厂里竟有一座小山,很是好奇,燕龙叔给我们父子俩下了面条,而且是宽的那种面条,面条的碗里飘满了油花,真香,真好喝。

  父亲没有放弃,最终带着我找到了那个王大夫,在他的确诊下,找到了天天烫头抹药膏治病的方法,而且要持续治疗两年。但是母亲和父亲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少有的微笑。

  按照药方,必需天天用滚烫的药水烫头。娘白天去小组干活挣工分,夜里吃完饭,就烧好开水,撒上药粉,搅拌均匀。娘在地上铺上一张旧麻袋,麻袋边上放上一张小板凳,于是我就趴伏在小板凳上,头向前伸,等待着痛苦的煎熬。娘不辞劳苦,把手伸进烫烫的水中,撩起药水为我烫头,当时体会不出,其实母亲受烫痛的苦更多,但为了儿子,她默默忍受着,从没喊过一声抱怨,她的痛成全了我的病体的康复!因为药水凉了效果就不好了,直到药水慢慢凉下来娘就下来。倒是我常常因水温太高大喊大叫,弄得母亲非常抱歉似的,赶快加凉水。烫完头,再抹上消炎药膏。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白天,多少个黑夜,春天到了,丁香树花开,而快一年了全家都沉浸在对我的担忧之中。如今花开了,带给全家阵阵清香,也让全家看到了希望。

  天天烫头的疼痛,使我流下了太多的泪水,也使我有了一种神经性的抵触。在疼痛中渡过的日子似乎是格外长的,平常人是体会不得到其中的苦涩的。那次还是娘催我烫头,想到头被烫的疼痛,我委屈地大叫:再叫我烫头,我就拉到裤子里。我以为用这招就能免受疼痛之苦。

  你敢!娘说着,一道严厉的目光扫过我,伸长胳膊拽我,我往炕角里挤挤,躲开了。

  再叫我烫,我真拉。

  娘严厉的目光仍扫着我。

  真拉啦,我真拉了。我真不争气。

  娘见我真的拉了,麻利地脱下我的夹裤,狠狠打我的屁股,我吓得憋住劲没让自己哭出来,但泪水流过我的嘴角,那是咸咸的味道。娘给我擦干净重新穿上夹裤。她的眼里噙满泪水,把头扭到一边,屋子里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也听得到。

  这时一阵阵丁香的香气随风飘进屋里,我安静了许多,娘见状,安慰我,等明年这个时候,丁香花再开了,你头上的疮就会好了。我沉默无语,眼里一直闪着泪花,不敢看娘。最终我还是被娘叫着烫头,再抹上药膏,娘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后来等我长大了,每听到娘一本正经地讲起此事,我就哈哈大笑。那年的丁香花香与娘的温暖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从那一天,我就天天望着丁香树,等着花落,盼望花开。

  秋去冬来,在娘的精心照料下,我的病情逐渐好转,头上的疮少了。一脸憔悴的娘高兴地说:再坚持几个月,就会全好了,这样夏天过后,你也就能去上学了,而且小朋友也不会说你了,而且我们也有自己的土地了,我们大人好好种地,卖了粮食给你买铅笔,买铅笔盒,还有好多东西,你也好好学习,长大了当一个医生,给人看病……

  听娘开心地说着,我心里感到无比的兴奋,心里想的全是一个漂亮的铅笔盒,一个跟表姐的一模一样的铅笔盒。窗外细雨绵绵,乍暖还寒,带着丝丝的寒意。我还想象着自己背上书包高兴的样子像只飞翔在春风中的小鸟,全家人乐呵呵地看着我……

  盼望着,盼望着,丁香花开,幸福随来。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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