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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每个人都回到故乡吗?(故乡)

发布于:2018-06-29 07:4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黄小娜

  星期五放工回到公寓后,我自动而然地拿出手机检查我是否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任何电邮或短讯。今天只有一封短讯,是前天在咖啡馆邂逅的小学故友寄过来的:

  "嗨敏乐!暌违十五载,见你安然无恙,我也放心。前天因急着上班而与你无缘畅谈。你明天得空喝茶谈天吗?海丽上"

  我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回想起我们俩的童年生活。复讯时,我建议这星期六回到我们的故乡重温记忆。隔天是周末,所以不必担忧上班时劳累。海丽回讯:‘耶!到时见!’。星期六八点早上,我们在咖啡馆吃了法式吐司后,海丽把我们吉隆坡人载到芙蓉去。我们在车上谈得如没失去联络,使那四十五分钟的路途充满欢笑及温暖。我们俩都来自新村,俩人外婆九泉之下前是邻居。自从缠绵病榻的外婆与世长辞后,我的家人都没回故乡。我和海丽上了中学后,各自的家人都搬出新村。我和家人搬到吉隆坡去,海丽和她家人则搬到槟城处。同年的我们在稚嫩的时期非常密切,是喜怒哀乐的同伴。可是,地理距离造成情感距离。当时还没有手机的我们因此失去了联络。

  车子接近村子时,我们惊讶得瞪着眼前的景物。村庄前的一颗颗阴凉大树被高架公路代替了,大树两边的草丛也成了马路。经过乡村的车子数量多了,速度加快了。虽然村庄的咖啡店星罗棋布,海丽把车停放在这所我们小时来的咖啡店面前。叫了两份客家面和两杯薏米水后,我们四处张望,观察哪儿有所变化。年纪较老的小贩现在被三十多岁的夫妇代替经营业务;之前以记号笔写在纸上后贴在摊前的菜单今以黄板上印刷的红字取而代之,食物的价钱也当然提高了;混泥土地板更换成瓷钻地面,墙壁也涂上了一层漆,使这咖啡店发出焕然一新的感觉。我怀念那间现在已不存在的炒粉摊,吹来一股炮蒜米的烟油都会令我垂涎三尺;我怀念那些年老的小贩口沫横飞地赞我可爱,还在我食物里加我最喜爱吃的炸云吞,还坚持不收多钱,使我父母内疚、不好意思;我怀念看见一边吃一边握住玩具而不是平板电脑或手机的活泼儿童;我怀念看不见腕上名表、在孩子身上挥霍无度的家长。

  客家面送到我们面前时,海丽匆忙地拿出手机递给那位会心微笑的服务员。和食物饮料合照后,海丽指出隔壁已关闭的杂货店。一二年级的我们都会把一部分的零用钱花在杂货店的糖果上,不知现在的儿童是否对这种货物有所兴趣。再没发明平板电脑和触摸屏手机的时代,我们这批小孩子沉迷于玩具售货机。储蓄下来的五十仙银币放进售货机,转一转杠杆,一粒鸡蛋似的塑料发出来。最刺激的是打开那‘鸡蛋’的时候,看看哪个朋友获得最令人瞩目的玩意儿。替换杂货店是巨贾的7-Eleven,里面坐着两位情窦初开的青年情侣喝着紫色的冰沙。

  已被现代化的故乡令我感觉有点失望,因为回想幼年时期的我昨晚还梦着今天会在十五年前的环境度过这一天。实际上的是连这古老的乡村也必须跟上科技发达的世纪,免得落在时代后头。我在心中‘唉!’了一声,便开始接受回到十五年前的故乡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是无存无在的机缘。

  吃饱了后,海丽把我们载到建在小山上母校。车泊在篱笆旁,我们望进校园。远望一片绿色平地;左望一排课室、电脑室、视听室、科学室、生活技能室、教师办公室图书馆以及食堂。唱了骊歌毕业后,我都没回过小学。虽然墙壁的颜色保持如旧的琥珀色,但是壁画有所改变。我们一年级课室外墙上画的华、巫、印族笑容灿烂地手拉手的壁画旁多了一个国旗;科学室的外墙两代前只有‘小心室内的玻璃品,在教师的领导下进入’的字眼,今天加了一个在烧杯里发芽的植物的画面;图书馆外墙‘肃静’字眼左边的书本现在有右边手指在嘴唇前面的图案陪伴了。我和海丽五年级课室的前门没锁。我眯着眼睛,试读门上贴着的春联。左门贴了‘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右门则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那是我们俩之前写的春联吗?”海丽兴奋地问道。“不可能啦!是我们写的的话,联纸哪会还红如胭脂呢?”我反问。海丽点点头说:“的确有道理。没想到二十年后的师生还会贴上一模一样的名言。呃…礼堂安装的冷气吗?我从这儿看到几架冷凝器呢。”我的目光移到学校最顶端的部分后说:“好幸福的学生,不必像咱们以前在闷热的环境下考试。”

  和咖啡店相比,母校的变化不大。回想起我和海丽被称为班上的‘书法专家’,我默默地笑了;回忆六年级坐在礼堂里犹如热窝上的蚂蚁面对眼前的试卷,现在反而觉得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评测,人身中的挫折与障碍才是大考;想到现在坐我身边的故友,我恍然大悟,承认时间过得飞快。我们彼此在幼儿园认识,如今已多大年纪、多成熟了!不知为什么和海丽邂逅那天没有如此深思。只在回到乡村这里时,脑里的细胞才挖出回不到的童年时期。

  与小学再次招手后,海丽随着一条熟悉的道路来到外婆家。两间板屋都在我们外婆寿终正寝时售卖给第三者。屋外绿色草地现在已被水泥覆盖,花草树木都是种在花盆里的小型品种;停车处的铝屋顶更换为瓦顶;屋里滑凉的混泥土地坪以瓷砖替代;热情的粉红色外墙变成淡淡的米色。除了屋型,这间房屋和外婆家天差地别。唯一保持不变的是屋外挂着的一件件小学校衣,还有外面休息着的黑狗。我小时候,小黑经常跟随外婆,每天傍晚咬着狗带暗示要遛一趟。它十四岁时和我们分离,使外婆悲恸欲绝。

  我怀念外婆慈祥的双眼、灿烂的笑容、逗我开心的话语、抚摸我头的手掌、耐心教我如何照顾小黑的语气;我怀念每天从小学回到来被小黑迎接的日子。现在二十七岁的我回到故乡了,可是感觉犹如进入了新的花园,相当陌生。

  海丽轻微地踏着踏板,外婆家在后视镜头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大约一分钟后,海丽在新村的篮球场旁刹车。她说:“不知凯文、俊祥和艳丽现在如何了。”我耸耸双肩表示不知道,因为搬家时和森州的游伴失去了联络。围着篮球场的杂草应该是在上几个星期都没修剪,岂村庄委员会不够资金聘请园丁?场上的红色线条也变得模糊,有些部分还有裂纹,使这场地不适合打球。咱们五人四五六年级时每逢星期六早上一起来到这儿打球。林伯伯则蹲在场边一面修草一面为我们打气。我们打到疲倦时就纠缠林伯伯和我们分享新村的历史。虽然这故事已听了无数其次,但是林伯伯讲故事十分精彩,使当时的我们总不觉得日本进攻时把村民封闭在村庄内的轶事纳闷。大家将全神贯注地聆听林伯伯的每一个字,双眼会睁得如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欣赏他做的每一个表情和手势。今天,林伯伯应该是退休了,而我们那些小孩成了国家的栋梁之一,海丽是一位医生,我成了一名律师。

  突然,一条褐色的蛇从草丛里滑动到场地上。海丽马上开车,我们便在7-Eleven里喝咖啡,滔滔不绝地谈天说地,在炎日的天气享受里头的冷气。海丽最终说:“虽说回到来了,可是我还带着思念故乡的胸怀。或许我是怀念童年,而不是思念故乡。”我思考了她的话后,回道:“其实,我们的故乡已化得和我们成长的环境差别太大了,因此说没回到故乡是没错的。故乡的词义可说是‘出生或长期生活过的地方’。假设一个人是在已发达的高楼大厦出生成长,那他不会体验到不认识故乡的感受。以地理观点瞧,咱们现在在故乡。然而,以十五年前的生活环境评估,这个地方不是我们俩的故乡,因为我们出生和长期生活过的新村染丝之变---住过的家和去过的杂货店已不存在,这儿认识的小贩和园丁已退休,乡外熟悉的一排大树变了交通公路。总而言之,我也带着怀念故乡的情感。”

  故乡不是在地图上指出来的一个地方。它是一个温暖的家园,该使离家升学就业的居民回到时带有怀旧的感觉。由于时代的发展,不是每个人都有回到故乡的机会,但每个人都有在故乡创造过的美好记忆。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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