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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那道坎(抗击疫情)

发布于:2020-02-27 12:5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当年北乔峰

  夕阳西下,野鸡垴村已封。

  山一样的土堆在村口一堵,仿佛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刘麻子老汉特意到村口看了一下,觉得像是关在圈里的牲口。

  刘麻子老汉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似乎外面还有他的牵挂。

  这时候,村长来了。村长说:“老刘!回去吧!有瘟疫了,瘟疫来了要命!”

  刘麻子老汉脖子依旧伸的老长,依旧向外张望,嘴角一撇说:“瘟疫来了这土堆儿难道就能抵挡得住么?就能保住咱村四千老少的命么?”村长笑说:“土堆儿当然是挡不住的,它却能挡住外来的人,也就是说身上带着瘟疫的人!”

  “哼,我看不见得呀!外来的人想进来,爬过土堆不就进来了么?”刘麻子老汉说。

  村长皱着眉,面有难色,说:“唉,是啊!这就得有人在村口把守着才行。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见合适的人选。”

  刘麻子老汉看了一下村长,从兜里掏出两根烟,递给村长一根儿,说:“找不见合适的人,你在村口看守着不就行了么?”

  村长接过刘麻子老汉的烟,点上吸了一口,说:“我实在抽不开身,年轻人责任心不强,不可靠!这涉及到咱村父老乡亲们的生命安全呀!千万不能让携带瘟疫的人进咱村,谁能守住这村口,谁就是英雄,最起码咱村的人承认他是英雄的。”

  “什么?是英雄?不瞒你村长笑话,我老汉年轻时就崇拜英雄,一心想成为英雄人物!要是村长你不嫌弃我年迈,我就替你守……啊不!替咱村老少守村口怎么样?”

  其实村长正愁没人守村口,深知年轻人自然不会守的。刘麻子老汉的话正合他意,因为再没有刘麻子老汉更合适守村口的人选。

  村长心中甚喜,脸上喜笑颜开,于是便从裤兜里摸出一盒未开封的高档烟,塞到老麻子老汉手里。

  刘麻子老汉接过烟放到自己兜里,把自己胸脯拍地“啪啪”作响,说:“村长,放心吧!莫说是带着瘟疫的人,就是带着瘟疫的鸟儿也拦得住!”

  村长放了心,于是便离去。刘麻子老汉顿时觉得这任务巨大,使命神圣,感觉全村老少的命就捏在自己手里,一点儿松懈不得。

  他仿佛年轻了几岁,不费力地爬上土堆顶端,手搭凉篷,四处张望,俨然一位站岗放哨的老兵,俨然是个英雄!

  天色渐暗,地上的一切渐被黑色吞噬,远处不太分明的道路上,有黑影在动,似有人朝村口走来。

  刘麻子老汉心便一紧,心想:前方那黑影肯定是个人!莫非是个外来的人?莫非是在外打工返乡的人?此人身上是否携带着瘟疫病毒?此人肯定是来者不善?

  他又一想:要是此人年轻力壮非要进村,打起架来,老汉我可不是对手,吃亏是肯定的了,这可咋办?实在不行我便回家去,我老汉这把年纪了还逞啥强?还逞啥能?这英雄人物不当也罢!

  于是便下到土堆儿下,不由得想抽根烟了,便在衣兜里一掏,就掏出村长给的高档烟,不由心里再一思索:村长如此信任我老汉,把全村人的生命让我捏着,我岂能儿戏?岂能让带着瘟疫的人进了村传染人?我老汉这把年纪了,传染了也不打紧,关键是到了阴间无脸再见列祖列宗!想到此处,觉得责任重大,英雄气概顿生。三下五除二,便上到土堆上面,两手各抓着一块石子儿,怒目向前方。

  前方人影晃动,隐约听得脚步声响,证明来人离村口已经不远。

  刘麻子老汉未等来人靠近土堆儿,便大喝一声:“呔!来者何人?休得靠近村口半步!你身上是否携带着瘟疫病毒?快快如实说来!”那人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子,少倾,呵呵笑了起来,说:“爸啊,别闹!我是你儿刘得意啊!”

  “娃儿啊!真是你么?你爸我天天等,夜夜盼,就盼你小子回来吃顿团圆饭,谁知这一盼呀就是整一年啊?不知你小子在外面是黑了还是瘦了啊?”刘麻子老汉声音有些哽咽。

  土堆下面的刘得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待哭罢说道:“爸啊,是娃没本事,不能常在你身边照顾你,你老身体还好吧?”

  刘麻子老汉心里一暖,热泪盈眶,恨不得跑下土堆儿抱娃一下,可又一想,娃儿是从外地返乡的,娃儿身上是不是带着瘟疫病毒?

  “娃儿啊,听说有了要人命的瘟疫,别的村都封了,咱村也跟着封了。你从外面回来,是否身上带了瘟疫病毒?”刘麻子老汉一本正经的的说。“爸啊,你娃从没有到过有瘟疫的地方,怎么身上会带有瘟疫病毒呢?”刘得意说。

  刘麻子老汉心想:对呀!我娃儿没有到有瘟疫的地方待过,怎会带瘟疫呢?

  刘麻子老汉正准备要放儿子进村,弯腰下土堆儿的地一刹那,村长给他的那盒高档烟似长了腿儿“哧溜”便从怀里遛了出来。

  他急忙把那盒高档烟捡起捏到手里,手不由抖了起来,这一刻他感觉手里捏的不是一盒烟,是全村老少的命!

  他把腰直了起来,一脸严肃,郑重地对他儿子说:“娃儿!你爸我守着村口,任何从外地来的人都不能进村,其中也包括你!”

  刘得意着急地说:“爸啊,我一没到过有瘟疫的地方,二身上没有发着烧!为啥不让我进村啊?”

  刘麻子老汉斩钉截铁地说:“因为你是从外地回来的,有带瘟疫病毒的嫌疑!我守着村子的门,全村人的健康,全村人的命,都在你爸手里捏着。我不能因为你是我儿子,便放你进村去,万一你身上带着瘟疫病毒,把全村人都传染了,我没法交代!将来到了阴间里也没脸见你爷!”刘得意说:“爸啊,你是我老子,我是你儿,睁个眼儿闭个眼儿不就行了吗?干嘛那么认真呢?”

  “不行!人命关天的事,决不能让你进村!”

  “爸啊,这要是遇到别人,估计睁个眼儿闭个眼就行了!”

  “不行!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决不能让你进村!”

  “你是我老子,我是你儿啊!”

  “不行!与私我是你老子,与公我是守村口的,全村人是否传染全在我这守村口的!决不能放你进村!”

  刘得意不说话了,在土堆儿下站着。

  刘麻子老汉也不说话了,在土堆儿上站着。

  天渐渐亮了,四周可以看得分明了。两人还站着,土堆上一个,土堆下一个,一个是老子,一个是儿子。

  村长手里提着一包口罩到村口来了,村长也看见了这对父子!

  刘麻子老汉微驼的身躯,被一夜春风吹得发抖,缓缓扭过头,瞅了一眼村长说:“我……我……我把…我把我娃挡……挡在外面了。”刘老汉毕竟上了年纪,身子摇了两下,腿一软便滚下土堆去了。

  刘得意一见,大喊:“爸啊!”急忙朝刘麻子老汉跑来,因站得久了腿发了麻,没跑几步也栽了一跤。

  村长忙把刘老汉扶起,拍打了身上的土,忙说:“老刘没事吧?你大公无私好样的!我代表村民感谢你!”未等刘麻子老汉答话,听得土堆有了人声。

  原来是刘得意浑身是土堆爬上了土堆顶,眼看就要进村了。村长大喊:“刘得意站住别动!”把那包口罩扔向他,说:“赶紧把口罩带上!咱赶紧到镇上医院给你爸看一下摔得要紧还是不要紧!”

  于是,村长背上刘麻子老汉,后面跟着浑身是土的刘得意,在弯弯的山路上急匆匆地跑着……

  又到白日依山尽的时候,通往野鸡垴山村的山路上走着一老两少。他们是村长和刘麻子老汉父子俩。

  村长笑着说:“医院的大夫说咱仨身子骨都很健康,这就放心了。咱就能安心地进村啦!”

  刘麻子老汉对儿子刘得意说:“娃儿呀!怪爸不!”

  刘得意不言语。

  刘麻子老汉又说:“娃儿呀!为了咱全村老少不感染瘟疫,爸就得这么做!怪爸不!”

  刘得意不吭声。

  村长掏出高档烟,一人递了一根儿说:“刘得意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得劲很难受!可我觉得你爸为了全村乡亲们着想,他就是个英雄!你应该为英雄骄傲才!”

  刘得意狠狠抽了一口烟,说:“村长啊,我现在就想回到家里喝几口酒,吃几口肉!别的什么都不想知道!”

  村长呵呵大笑,刘麻子老汉一脸不高兴,撇嘴说道:“瞧没出息的样,一点不随我!”

  说着说着便到了村口,村口土堆上站着四、五个年轻壮汉,一壮汉对他们说:“外来人员禁止入本村!”

  村长对他们大声说:“好好看看,我是村长!”

  壮汉说:“别说村长就是县长来了也不让进!”

  刘麻子老汉说:“我是咱村的英雄!我们都在医院检查了,身上没病,让进不?”

  壮汉说:“别扯淡,没病也不让进!先隔离!”

  村长哭笑不得,对刘麻子老汉父子说:“没办法了!”

  刘得意大笑几声,说:“一个英雄,一个村长都进不了村,我这一介平民肯定是没戏了!”

  村长说:“没事,我老姑村外边还有一间破宅子,咱们先到那里对付几天吧?”

  于是,村长和刘得意前面走,刘麻子老汉后面跟着,一步一回头,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竟然这样对待英雄!……啍!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哼!”

  夕阳西下,野鸡垴村已封!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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