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面子”

　　
　　疫情期间，理发店关门，我便用剪刀加刮胡刀来个“自行修理”，两鬓弄得狗啃了似的，但出行或上班未有人发现这个“猫腻”。以致后来我头发长了，一时没空去理便如法炮制，照样无人置喙，乃至有时家人都没发现，原有的那种生怕被别人嘲笑的自尊，立马被谁也不会理会踩在脚下——原来我们的面子，对别人来说，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倘若重要，那也是我们自己惯出来的。

 

　　在一个学习平台上做题，其中一道题目是“人的脸皮有多厚”？立马让我忍俊不禁。尽管我们都很讨厌厚颜无耻、死皮赖脸之人，开口即可痛骂他们“脸皮比墙还厚”，但谁也没有研究过“厚脸皮”。其实，人脸皮肤的厚度也只在1至4毫米之间，相当于3张A4纸的厚度而已，由此可知，人的脸皮并不厚。而那些被骂厚脸皮的，原来是良心坏了，脸皮代其受过挨骂了。

 

　　人在职场，尤为新人，最怕的便是领导的脸色，而有的领导没升任或任副职时都是一脸和谐，正所谓一发达脸就阔，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债似的。梁实秋先生的经典散文《脸谱》里说：“人的脸究竟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否则也就无所谓谱。就粗浅的经验说，人的脸大致分为二种，一种是令人愉快的，一种是令人不愉快的。”那些以脸色争面子的领导显然属于后者。因此，梁老先生又说：“我还没见过一个孩子带着一副不得善终的脸，脸都是后来自己作践坏了的，人们多半不体会自己的脸对于别人发生多大的影响。”当不在权位上耍横时，某些领导的脸色再无当年的“作践”，这时或许他或许明白非下属怕自己的脸色，在乎自己的面子，而是权力使然。

 

　　丛林法则是弱肉强食，那些老虎狮子威猛无比，他们捕猎时极少给猎物活路，称霸草原霸气侧漏，但它们捕食几乎不活吃猎物，往往是一记锁喉，待对方窒息死亡后再分食，还是注意吃相的。可是，在非洲草原上有一种特别的动物，人们戏称的“草原二哥”鬣狗，它们非常不讲武德，除了群体捕猎优势外，他们惯用的伎俩是掏肛，再大型凶猛的动物，哪怕是狮子，一旦落单，必然受其攻击，往往是有几只在前头牵制对方，余下的专干下三滥的勾当，被其围攻者稍有疏漏即被其掏肛或咬住生殖器，拉出肠子生吞，掏空“大后方”，大其体型数倍的野牛、角马乃至狮子被其活吃生吞，手段极其凶残。而且，它们还常常群体而攻之，哄抢狮子的战利品，不劳而获，若狮子护食拒之，它们便攻其“后门”，其行为非常无耻下流。社会上行业角逐，或职场竞争，有的人何尝不是鬣狗再生，所做作为令人不齿，但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颜面，只要为我所用，不惜一切手段，再下三滥的无耻之作，均照做不误，他们无所谓面子有无。

 

　　鲁迅先生在其文集《且介亭杂文》中《说“面子”》里说过一个笑话：一个绅士有钱有势，我假定他叫四大人罢，人们都以能够和他扳谈为荣。有一个专爱夸耀的小瘪三，一天高兴的告诉别人道：“四大人和我讲过话了！”人问他：“说什么呢？”答道：“我站在他门口，四大人出来了，对我说：‘滚开去！’”先生由此陈词：中国人要“面子”，是好的，可惜的是这“面子”是“圆机活法”，善于变化，于是就和“不要脸”混起来了。长谷川如是闲说“盗泉”云：“古之君子，恶其名而不饮，今之君子，改其名而饮之。”也说穿了“今之君子”的“面子”的秘密。

 

　　（原载《杂文月刊》2022年10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