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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满”的毁灭(3)

发布于:2019-02-01 19:0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刘鹏

  (三)找个地下男人做“顶梁柱”

  是的,这怎么说也是不能同意的,在别的女人眼里陈大勇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孙翠娥到是不知道,可在自己眼里,就这么一个“高大威猛”型的男人只能换到两万元钱,她怎么说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可不情愿又能怎么样?半个月以后,仲裁书下来了,就两万元,一个铜子也不多。

  这该怎么办呢?虽然汪主任倒是个“救民于水火”的领导,可孙翠娥看得出来,他手中也就芝麻绿豆大点权力,龙溪公司不愿意,他就是怎么想“为民做主”最终也只是徒劳。陈大勇更是觉得这事还真是无解了,虽然人家龙溪公司那么大一个企业,还真不缺钱,可人家凭什么要给你,能不给你当然是最好一分都不给你,就像那两个丫头片子说的那样,就是这两万元,也完全是出于对陈大勇的人道主义关怀,与赔偿无关。

  其实,陈大勇他倒是不在乎龙溪公司怎么说,只是这给的钱也实在太少,如果能给个十万八万的,不要说他们歪曲事实说成什么狗屁人道主义关怀,即便就是说打发花子又能怎么样呢?因为人到了这种时候,实的东西会考虑得多一些,至于人格和尊严那些虚的东西,不是说完全不需要,只是说与饥饿和疼痛相比,还真是小得微不足道。

  这汪主任倒是不来虚的,仲裁书一下,他们就开始执行了。龙溪公司也还真不抵赖,才第二天就把两万元钱送到了仲委,汪主任很快安排人通知孙翠娥到仲委去领钱。

  要不要去呢?两万元,虽然是少了点,但好歹也是真金白银。去了,字签了,钱领了,可能一切就完全结束了。要是不去,万一这两万元也给弄飞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这下可让孙翠娥为难了。

  这家还真就不能缺少男人,即便是像陈大勇这样的“废物”,虽然已经倒下了,但在妻子六神无主的时候,他依然还是她的精神支柱。“去吧!能有什么呢?再去听一听那个老汪他们到底怎么说,去了还真比不去了解的信息多一些。再说,那两万元钱,虽然少了一点,虽然只是鸡肋,但即便是泡狗屎,如果你不愿意吃,谁又能拿你怎么样,还能撬开嘴往里灌不成?”

  这“废物”说得还真有一定的道理,那就去吧!就这么坐在家发牢骚也不是个事。这个由三个人组成的团队,虽然充满了哀愁、怨气与仇恨,但他们在权衡之后还是又一次出发了,前往仲委去亲自体验自己命运的终结。

  汪主任还真是一个敬业的同志,做事总体现出他有始有终的风格。这一次也不例外,孙翠娥他们赶来的时候,他和龙溪公司的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已经等候在调解室里。

  其实从调解过程中孙翠娥与陈大勇的态度看来,今天他们是不会来的,可汪主任还真就希望他们能来,因为他一百个不希望他们双方闹得太僵,这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当然,汪跃胜他更担心的是对自己更没有好处,因为孙翠娥他们要是不来,这事就肯定摆不平,如果真摆不平,就有可能闹到政府去。到时候领导一个批示下来,那就得真正地按规定来处理,说白了就是要让裴正中来一次大放血。汪跃胜知道,就裴正中这么个泼水饭都要用棕包起来甩的家伙,他能答应吗?不答应,肯定就要把这千斤重担全都压在他平日里烧过香和拜过的这些佛身上,那不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因此,一大早,汪跃胜明知道孙翠娥他们不会来,但他仍然抱着几分侥幸地等候在那里。

  来了,还真的来了,此时的陈大勇、孙翠娥已经不是往日里人们眼中的“蚁族”了,他们就是汪跃胜心目中的救星。来了,真的来了,来了就有进一步调解的余地,来了就有希望。也许他们回心转意了,否则他们来干什么?汪跃胜情不自禁、满脸微笑地迎了出去。

  又一次在调解室里坐定以后,那两个小丫头片子被安排回避了。这好像也是必要的程序,然后汪跃胜再一次开始“苦口婆心”地履行他的职责。“我还真的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因为调解那天,从你们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你们对这个结果不满意。说实话,对于你们的这种情况,你说谁不应该同情?相信所有有良知的人都会同情。因此,我要告诉你们一句话,这个结果其实我也不满意。但有什么办法呢?你们是看到的,从头到尾我已经尽力了,人家不多给一分,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又不是法院,只要有依据就可以强制判决。再说了,就是法院又能怎么样?就是判决了又能怎么样?你们可以去了解,其实那判了多少万多少万的,也就是说说而已,也就是接到判决书以后让你高兴个一天半天的,最后一般都执行不了,都会成为一纸空文。回过头来看看我们这些年处理的案例,真能实打实将一万两万拿到手的也不在多数,特别是遇上那些外地老板,出事后一看势头不好,他们把产业一清理,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逃到其他城市去了,受害人又能怎么样,只有捏着鼻子吃个屁。你们这一次事故,好在龙溪公司是本地的民营企业,他们跑不了,也才愿意出血。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他们公司可是市里重点保护的民企,老板还是市人大代表,想打官司,只有一句话,太难了。再说,打官司需要的本钱可不是一星半点,你们承受得起吗?因此,我劝你们就别嫌少了,赶快把钱领回去,装在口袋里才是自己的。”

  这孙翠娥和陈大勇他们还真是有修养,汪主任说了那么多,从头到尾他们还硬是忍着,没有插上一句半句,直到汪跃胜的话音完全落地了,他们才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到:“不行,就两万元肯定不行。”

  汪主任彻底失望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怎么就会遇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一片好心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因此,他有些情绪失控地吼道:“去吧,去法院告吧!我还就不相信了,法院就是观世音菩萨,你想让他怎么保佑,他就怎么保佑。”

  这汪主任,还真不是完全像他自己讲的那样,他会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此时的孙翠娥是隐约地看出了点什么。因此她也失望了,她比汪跃胜还更加失望了,于是,她没有任何犹豫就起身叫上王晓娟推上陈大勇的“大奔”就离开了。她还就不相信,“虽说不可能处处有‘观世音菩萨’,但也不可能整个天下都找不到一个‘保福保佑’的主。离了你这汪屠夫,就得去吃带毛猪。”

  从仲委回到家里,虽然内心一直还没平静,但那“废物”好歹是善解人意的主,他虽然自己心里也十分难过,但他仍然不停地对妻子千般劝说、万般安慰,这让孙翠娥的心灵在不断得到慰藉的同时,也坚定了一路走下去的信心与决心。

  吃过晚饭后,内心稍稍平静的孙翠娥坐了下来,她反复回味着这追赔路上的前前后后。突然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她的眼里。错了,错了,怎么这样做呢?做事最关键的是要深入核心部位,怎么可以就这么在外围乱窜呢?这事的核心是龙溪公司的老总,可到如今,还不知道他长成什么人模狗样。孙翠娥决定了,她要见见这狗娘养的。对,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必须要追到“心脏”上去。

  这龙溪公司的老总,这个名叫裴正中的狗东西,陈大勇不仅知道,而且过去是常常把他挂在嘴边上的好哥们。因为那个时候,陈大勇还有用,还能顶着风雨,冒着烈日给他赚钱。如今就不一样了,兄弟你废了,不仅不能替哥哥扛事了,而且还要找哥哥麻烦,就是心胸再怎么宽广的哥哥,也不可能再认你这么烦人的兄弟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孙翠娥虽然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听陈大勇说过,而且是他们已称兄道弟了那么几年,但“弟媳”一直未能与“兄长”谋面。孙翠娥和陈大勇结婚那天,裴正中先说是要来参加兄弟的婚礼,可后来又说有什么比天还大的事,就没来了,害得他们小夫妻俩穷欢喜了一场。

  孙翠娥带上她的助理已经出发了,她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要当面问上一问他,他还是不是人从他娘肚子里生出来的?

  因为龙溪公司孙翠娥曾经去过一次,这次再去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这一回去,孙翠娥没有等公司派人来接待,而是直接就找到了老总的办公室。这虽然是个公司,工作主要在建筑工地上,所谓公司总部的办公场所其实也就两三间办公室,要找到那人模狗样的东西,只要他人在公司里,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陈大勇“废”了,裴正中重新任用了陈大勇在公司时相处最近的一个兄弟顶了上去,可这个叫梁国顺的人和陈大勇相比简直就是一个猪脑子,勤劳倒是和陈大勇不相上下,但他经常瞎指挥,不仅质量经常出问题,速度也总是跟不上去,甲方代表三天二头要求反工,请吃请喝这样的事他也总是把钱花了而不见成效。在孙翠娥找来的时候,裴正中正在为此事心烦。

  突然之间,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得巨响,就连屋里也明显地感觉到有些震动。裴正中一边站起来前去开门,一边口无遮拦地骂道:“是哪个狗日的不要命了,把你大爷的门当战鼓敲啊!”

  门开了,孙翠娥连头也没抬起来看一眼这开门的是谁,就直接闯了进去。“你是谁?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发疯呢?”裴正中怒不可遏地骂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陈大勇的家人谁会来,因为他相信汪主任的办事能力。“我知道你就是裴正中,就是陈大勇过去整天挂在嘴上的那个猪狗不如的哥们,我是他老婆,我只想来问一问你,大勇的事,难道你们还真就不管了?”孙翠娥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抬起了头,正好四目而对。这下可把孙翠娥给震住了,这哪里是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陈大勇也就是个“高、大、威、猛”,而裴正中却是“高、大、威、猛、帅、智、富”。也不知是为什么,她的脸瞬间就一片通红,她真为自己的粗鲁行为而感到一阵阵不快。

  在这四目相对过后,裴正中也突然感觉到他有些不敢看这个女人,特别是那双带有几分忧虑和泪痕的眼睛,完全可以在一瞬间让男人丢了魂魄。

  要说这裴正中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戴着老板光环的男人,在这种双方都十分尴尬的时候,他很快就十分睿智的打破僵局。“原来是弟妹,快坐,这段时间也太忙了,是我对不起你们,有什么要求好好的说。”裴正中这么一说,孙翠娥也觉得气氛已经缓和了很多。那就坐吧。就耐心坐下来听一听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有什么花言巧语。

  还别说,这美女的能量有时还真是无穷无尽。看到孙翠娥虽然内心十分忧虑,但处处释放出来的信息让裴正中知道她是多么需要得到男人的怜爱。因此,和那汪跃胜一样一样的,裴正中也动了“恻隐”之心,无论是态度和语气都完全收敛了一个成功男人处处都应该表现出来的骄狂。取而代之的是“和蔼可亲”地说道:“弟妹委屈了,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今天我们就不讲什么规定,也不讲什么制度了。”这话算是说到孙翠娥的心理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为了讨回一个“公道”而不惜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其实这公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特别是对于一个柔弱的女人来说它真的算不了什么,完全比不上一个男人的同情和暂时可以借用一下的肩头。

  “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因为这么长的时间才遇到了那一双久违的同情目光。因此,孙翠娥哭了,尽管那么长时间以来,她不止一次的哭过,但每一次,都没有一个人像“鲁镇”的父老乡亲们那样静下心来听她哭过。唯有今天,那一双以前从未见到过的眼睛就安装在她的对面,并且看得出来,裴正中就像期待一曲美妙无比的交响乐一样期待着孙翠娥的哭声。因此,这哀怨、这内心的纠结、这哭声的每一个音符的到来都水到渠成。“你说这陈大勇,他残了,残了将来怎么办?他老爹怎么办?我怎么办?”裴正中静静的看着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连成一串一串从那白玉盘上滚落,享受在又一次即将就可以怜香惜玉的幻想,可他仍然的记下孙翠娥每一次带有责备的发问。老板就是老板,所有这些发问,其实都不是问题,因为这个戴着老板光环的男人都一一作了让人非常满意的回答。

  裴正中一边给孙翠娥递上纸巾,一边说道:“两万元还真是少了点,你看这样行吗?咱们也别再依据什么规定了,人和人之间办任何事都依据那些冷冰冰的规定也不行,这样办下来,把感情都办没了,要是人活着与人相处都只有规定而没有感情,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因此,除了仲委裁定的那两万之外,我再给你们加五万,如果你们同意,咱们就办理手续。”

  孙翠娥还在哭,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她听得清清楚楚,“两万,再加五万,那是七万。”七万。再九十时年代初,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孙翠娥做大堂经理已经两年,但一次把七万元拿到手里的感觉她还真是没有体验过。

  “你就别伤心了,就这么哭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也不是说用这七万元就把你们给一次性打发了,既然刚才已说到感情,那今后遇到什么困难,还可以来找我。”裴正中以为孙翠娥对赔偿七万元的处理还不满意。

  渐渐地哭声小了,接下来没有了。说真的,孙翠娥还真意识到了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但要马上停下来,这弯也转得太过急,因为这突然来个急转弯,对那氛围的冲击性也太大了些。因为咱们是中国人,做任何事都必须在面上看得过去,都必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终于转移到主题上了,关于赔偿的事,关于陈大勇和龙溪公司解除雇用劳动合同的事,关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他裴正中的事,关于……一切都谈妥协了。当然,这不按规定办事了,这事也不需要那么着急了,并且,这事说白了还是陈大勇的事,至少他应该有知情权,你孙翠娥就是再怎么满意也得回去和他商量商量,至少也应该给他发个通知。

  “裴正中这狗日的也会发发善心,我说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听了又一次“汇报“的陈大勇终于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是的,老板这么通情达理,这么顺利地就得到这么好的一个处理结果,谁还愿意去告状,谁还愿意去上访,谁还想去政府门前哭爹喊娘的撒泼。

  两天以后,龙溪公司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带着材料找到孙翠娥的家里,现场办公,然后孙翠娥作为陈大勇的代理人到公司领到了整整七万元钱。

  钱到手了,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吧!这不显得咱无礼、咱素质低吗?因此,孙翠娥又一次来到了裴正中的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前来开门的裴正中是一点也没感到意外,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了,孙翠娥是要来的,那是一定要来的,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孙翠娥,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这一次的相见,他们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生份。裴正中彬彬有礼的请了孙翠娥进来,然后就忙着端茶倒水。“裴总,又让您忙活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孙翠娥虽然在说着客气话,但她其实没有跟裴正中客气。裴正中也心情爽朗地笑着说道:“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前几天我还是你的仇人,现在我们应该成为朋友了吧!有朋友来,虽然没有自远方来,但我仍然不亦乐乎。”“没想到啊!裴总不仅事业做得这么大,人也长得那么帅,而且还那么风趣幽默,只是您还别开这么大的玩笑,我怎么能配得上做您的朋友呢?”孙翠娥毕竟做大堂经理那么长时间了,也练就了一张不同寻常的嘴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呢?只要你愿意把我当朋友,我的大门就一直向你敞开着,而且,只要你一到,我保证做到亲自服务。”裴正中表现得越来越不省油,话也说得越来越深刻。“裴总,快别这么说,我来,也就只是对您说一声感谢,还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要不我给你鞠个躬怎么样?”孙翠娥一边说一边都快笑出声来了。“快别这样,我哪能受得起,如果你真的愿意感谢我,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这么聪明的女人,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至于鞠躬这种方式,在我的面前,你大可不必”。裴正中在调侃中,其实已经把他自己的想法说得越来越明白了。“行,既然裴总说以后有的是机会,那我就不在这里浪费你的时间了,我现在就回去,咱们下次再说。”孙翠娥边说边站起身来,“那好吧,陈大勇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呢!我也就不留你了。”裴正中边说边起身送客。

  回家的路上,这么长时间以来留在孙翠娥心里的哀怨似乎就在瞬间烟消云散了,助理王晓娟跟在她的后面,几乎一路小跑也追不上她轻快的步伐。在距离家不到五百米地方的那座已经存在了上百年的小桥上,她突然放慢了脚步,静心倾听着桥下那清澈见底的河水在缓缓地流淌,从桥一直延续到他们家的那条古道正在向她讲述着一个充满传奇的故事。

  远方,夕阳正在西下,唯独不见西风,瘦马,也不见夕阳西下的断肠。

  七万元,别说像陈大勇这样一个只能站在地板上的“高、大、帅”,就是那些原装的城里人,也不是人人都能见过七万元钱。因此,陈大勇也似乎忘记了身体的残疾给他带来的痛苦,竟然开着“奔驰”在屋里翻箱倒柜后,拿出一瓶酒,硬是要和老婆大人好好地庆祝一翻,硬是要像模像样地发自内心地感谢老婆大人为他们老陈家立下的“不朽功勋”。那是他被确定为残疾之后痛痛快快地第一次解放,然后又第一次痛痛快快地一觉睡到天亮。

  是的,七万元,要说还真不少,可是这瓢舀缸里的死水,总有个舀完的时候吧!要想缸里的水总也舀不完,那还得继续想办法。

  裴正中不是说了吗?有困难还可以去找他。看得出来,那还真不只是说说,因为孙翠娥知道,那裴正中还真想交她这么一个朋友。

  折腾了那么久,事情总算有了结果,虽说只有一缸死水,但毕竟现在水缸里还是满满的。因此,关于继续往水缸里加水的事一时还用不着提上重要的议事日程,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工作思路理上一理。

  虽说自己也就只是个大堂经理,但就是这个位置,也还有好多双眼睛在瞄着呢。因为处理陈大勇这事,孙翠娥请了不少天假,上上下下也都有意见了。最关键的是因为一次没打招呼就离开,误了老板的一个大单,到现在还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对自己下毒手。

  回到酒店上班都一个多星期了,一切都依然照旧,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孙翠娥依然有滋有味地做着大堂经理,王晓娟也依然在助理位置上替她忙前忙后。可是只要一回到家里,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生活,“废物”虽然还会说话,但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激情与光彩,即便是共同躺在一张床上,也只能默默无语守候着天明的到来。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熬着,但孙翠娥的心理也一天胜似一天地恐惧。自己才二十八岁,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也不知道在这条路上要走多久。因此,尽管每天都去上班,但她怎么也集中不起精力,工作上也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出现错误。这一切,酒店老板周小壮一直看在眼里,同时也在大脑里给她记下了一笔笔清清楚楚的账单。

  “你不是公主吗?你不是骄傲得很吗?老子抬举你,你却不知好歹,这一回我倒要看一看你还骄傲不骄傲?”这周小壮用孙翠娥当大堂经理,一方面是因为她具备做好这份工作的能力,可更重要的是周小壮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毕竟自己有钱了,那糟糠之妻就是再体贴他也总觉得心有不甘,无论然如何这癞蛤蟆也得吃一吃天鹅肉,否则,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

  酒店里这么多服务员,愿意牺牲的倒是不少,但这么反复比较下来,和孙翠娥这只“白天鹅”相比,一个个差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因此,他都快把这“仙女”捧上天了,可人家就是不领情。最近一段时间,周小壮因为一次病,更是觉得自己老了许多,觉得就这么捧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决定放弃这位骄傲的公主。

  既然殷惠琼那么迫切地愿意“牺牲”,那就让她顶上吧!这一次两次下来,周小壮感觉还真不错,都觉得自己快离不开她了。既然人家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自己怎么说也得有所表示,但表示的东西,也不在于轻重,有些人对白菜念念不忘,有些人对萝卜情有独钟,而殷惠琼,她偏偏就特别需要公主那个位置,更需要公主在她的面前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那就给她吧!这对于周小壮来说,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完全不需要拔自己身上的半根毫毛。再说了,教训一下公主,还可以给自己出口恶气,真可谓一石二鸟。

  到了月初的第一个星期一,按规定都要开中层领导会议。孙翠娥虽然还是觉得打不起精神,但毕竟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因此,无论如何这会议她是要参加的。和往常一样,所有的人都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了之后,周小壮才珊珊来迟,可他从来不以为然,从来都觉得那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那天,在周小壮没有到来之前,会议室里比往常多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殷惠琼,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因为在太多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骚货,什么事都骚得出来,至于她为什么要骚来会议室里来,没有谁想问,也没有谁愿意问。当然,对于她的存在,骄傲的公主也仍然不屑一顾。

  周小壮到了,会议正式开始了。其实周小壮经常说,这是公司里民主和自由可以得到充分体现的会议,凡是参加会议的人,都可以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可孙翠娥从来也没有见过谁为了这份民主和自由的权力发表意见,每一次会议都是周小壮作“重要讲话”,话讲完会议也就结束了。

  听得出来,今天周小壮讲话的语气十分严厉,敏感的人们已经觉察到有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特别是讲到大堂的服务功能时,他几乎由严厉变成了愤怒。孙翠娥也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骚货是在等这道菜。周小壮继续说道:“孙翠娥同志因为丈夫出了事,就造成了她的工作始终不在状态,已经不是一次二次地造成工作失误了。当然,她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很是值得同情,作为她的同事,我们也很难过,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肯定会给酒店带来更大的损失,我相信酒店里的任何一个员工都不会答应。因此,我决定免去孙翠娥大堂经理的职务,由于工作的需要,就任命殷惠琼担任大堂经理职务。”

  这次会议,受到这“狗东西”的批评,孙翠娥倒是做好了准备,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小壮还真是为了那个骚货把她给换下来了,还他妈的说什么任何一个员工都不会答应,其实,这其中也就只包含一头秃驴和一头犯骚的母猪。

  虽然这大堂经理也算不上什么官,但毕竟为了这个岗位奋斗了那么多年,怎么说孙翠娥的心理一时都有些接受不了。再说了,在酒店的管理层,她虽然能以出众著称,但也有人因为她的狂妄而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今天的这个下场,有的人等得太久了。下来了,终于让她们大快人心了,可无论心里怎么七上八下,那都得无条件忍着,因为有人已经在等着看她更大的笑话。特别是那个骚货,早已在迫不及待地等候着孙翠娥的心理和行为失控以后所导致的一切丑态。

  几乎是数着时间的每一分一秒,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下班。离开酒店,完全荡出了酒店里所有人的视野,孙翠娥才毫无保留地将内心深处的重负与疼痛完全释放出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个时候也只有助理王晓娟一直跟在她身后,还真是不离不弃。

  哭完了,她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反正家她是不想回去,因为见到那“废物”她就更加心烦。王晓娟倒是十分善解人意,她邀请姐姐一起共进晚餐后就疯狂地逛商场,一直到所有的商场都关门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回到家已经是二十点三十分了,可“废物”还在守候着他精心准备好的那桌饭菜,想要讨好劳苦功高的妻子。孙翠娥觉得在孤灯下苦苦守候的这个男人也真是可怜,虽然他们已经没有“性福”生活了,但她们毕竟还有夫妻的名份。因此,就动了恻隐之心,像演戏一样地表现出自己饿了而迫切需要进食的那种状态。陈大勇倒是没有注意到这场戏演得有什么不妥,而是深切地体会到妻子的需要给他带来的满足与快乐。

  这气氛还真是够“和谐”的。因此,陈大勇决定把这几周以来一直埋藏在心理的那件事说了,他相信妻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肯定不能也不会反对自己做个真正意义上的孝子。

  “老婆,有一件事我已经想了一段时间了,我想跟你说说。”陈大勇虽然相信妻子,但毕竟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陈大勇了,毕竟自己已经不仅是矮了半截,而是整整矮了一个人。因此,他说话还是有些胆怯,处处表现得小小心心。“我这一天到晚都在家里,也出不去做事,所以我想把咱爹接过来,也方便照顾。”顺着杆子,陈大勇就把要说的都说了出来。“你是在想什么啊?我要苦钱养你,现在你还要弄一个人来让我养,你还让不让我活?如果你真是和我商量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行,有本事你自己苦钱去养吧!”孙翠娥真的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陈大勇真的没想到,昔日里重情重意的妻子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像狮子一样的狂怒。就这么点要求过分吗?父亲脑中风,行动不便,自己作为他唯一的孩子不照顾他,那谁来照顾他?再说了,要她养吗?自己也没有吃她的呀!那七万元,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自己用终生的残疾换来的。

  可是,陈大勇就只是这么想一想,心里再怎么委屈,面对如今已经十分“强悍”的妻子,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一句话,就只有捏着鼻子吃个屁。

  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就一天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自己被周小壮那狗娘养的给赶下来了,回到家,废物不仅不给自己一点安慰,他还要雪上加霜。他要养他爹,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那七万元钱是他挣来的吗?看来,自己真是没有活路了。孙翠娥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在天明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是的,裴正中不是说有困难可以去找他吗?那就去吧!说不定在那里还真可以找到一条通往罗马的康庄大道。假都没有请,孙翠娥一大早上班就来到裴正中的办公室。裴正中显得十分惊讶!似乎他完全想不到孙翠娥真的会来。

  “快请坐,今天一早就听到喜鹊叫,我还以为它们是胡乱叫喳喳呢!”裴正中一时还没有读懂孙翠娥那时的心理,一见面就开始调侃起来。“我……我……”孙翠娥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开始哭了,就像一个在外面受到欺负的孩子见到自己的父亲一样,所有的泪水都流得那么自然。“快别哭了,告诉我是谁让你委屈成这样了?我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裴正中追问的口气明显地流露出几分焦急。“我……我被开了。”孙翠娥的回答仍然跟不上趟,但还是说出了她如此伤心的原因。“我说是什么事呢!被开了,就那么点小事?开了就好了吧!就说明那座小庙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开了咱就有机会赚大钱去了。”孙翠娥虽然一直没有停止哭泣,但她也没有忘记倾听来自“顶梁柱”的安慰。

  又一次在裴正中面前哭过,孙翠娥觉得舒服多了。是的,有什么好“肝肠寸断”的。不是有首歌这么唱吗?“此路走不通,换条路再走,天生我材必有用,不信今生没路走。”

  裴正中见孙翠娥不哭了,也就把话茬转到了正题。“你不是说你被开了吗?正好你做过大堂经理,无论是经验,业务还是能力都具备。正好区政府的招待所要对外承包,我帮你把它拿下来怎么样?”

  这又是一个预想不到的“惊喜”。孙翠娥到这里来,仅仅是为了能在裴正中的帐下混口饭吃,她哪里敢奢望自己去当老板。

  “我自己做老板,能行吗?”孙翠娥还是不敢匆忙地做出决定,她在等着自己“最信赖的人”再进步给她信心与力量。“行,你肯定能行,这社会上每天都要冒出无数个老板来,我看,他们也不比你行。”

  一切就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给搞定了。裴正中又一次帮了这么大的忙,孙翠娥总不能又一次只说一声谢谢吧!可给他送钱,那当然不行,裴正中本来就是个有钱的主,他哪里会在乎你给他送个“三瓜两枣”。

  可不能就这么装聋作哑地走了吧!那也显得自己太不讲情义了。于是孙翠娥又有些很难为情地说道:“裴总,您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谢您呢?”裴正中倒是很爽快地说道:“真想谢我,就今天晚上陪我吃饭好了。”孙翠娥沉默了片刻,她似乎想到又一次激情的爱正在向她袭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低下了头。裴正中倒是看见了,孙翠娥的脸上瞬间变得通红,像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

  孙翠娥回到家里,她完全无视那“废物“的存在,只在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在十八点二十分出门,前去答谢她的恩人去了。晚宴上,就他们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打扰。那氛围,就像那首叫《饭局》的流行歌里唱的那样。“看她喝汤,看她掏钱,看她补妆,津津有味地凝视对方,那是生米对熟饭的向往……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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