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和朋友一起去运河风光带散步,刚走过马路便望见不远处有几只风筝在浮动。我惊异,问身边的朋友:“春天到了么?”朋友说:“到啦,怎么了?”
其实,我也知道春天到了。早上跑步的时候明明站在路边看了好一会儿嫩黄的随风飘舞的柳絮;在去吃午饭的路上还看见两只蝴蝶在温暖的阳光里飞来飞去——我怎么会不知道春天已经到了呢?只是每当春天来临,我看到天空中漂浮的风筝时便会想起弟弟想起他的风筝。
如果我早一两年读了鲁迅的散文《风筝》或如果我家没有出现那一场变故的话,也许今天就不会有和鲁迅一样的惊异和悲哀了。
就在我念小学四年级我家就要成为全村最富的时候,我母亲却突然吃错了药把眼睛弄瞎了。为了医治母亲的眼睛,父亲把十几年来储蓄的准备半木材加工厂的钱全部花光了,而且还负债累累。最让人心寒的是,从此,我家不再热闹非凡不再门庭若市,连最近的亲戚也少有走动,。这一切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狠狠地划了一刀,使我从此性格大变,一天到晚沉默不语,只知道埋头干活做作业。
日子还在艰难地熬着。当我念初三时弟弟已念小学三年级,并已学会了做一些手工艺品,这其中便有风筝。
那时候的我大概比鲁迅先生还要嫌恶它。只要看到田野里放飞的风筝和奔跑的孩子,我心里就想:这都是没有出息孩子和无聊的纨绔子弟所做的玩意。然而,可恶的是,有一个星期天,我正在院子里埋头做作业,我的弟弟竟然跑过来要我给他做一只风筝。他当然被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我不但不给他做,而且还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做。他在家里苦心孤诣地偷做几次,没有成功后,便拿着材料跑到邻庄他的朋友家里做。就在他和他的朋友把一个八卦风筝做好了,面带胜利的喜色,拿着他们的得意之作准备去村后的麦田里放的时候,被我拦住了。当时,我很愤怒,我家都落魄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有心情去放风筝,难道就不怕被庄上人笑话吗?我认为他在丢全家人的脸。
想到这,我怒视着他,威胁他把风筝给我。他像一只受惊的小羊羔退缩着把风筝递给了他的伙伴,说:“这不是我的。”他的谎言更加激怒了我,我冲上去狠狠地给了他两巴掌,然后,转向他的伙伴……
我当然是胜利者,然而,胜利的喜悦里却夹杂着一丝苦涩和悲哀。当我上高中,有一天晚自习,读了鲁迅先生的散文《风筝》时,我边读边回忆自己童年的不幸以及对弟弟的压制……情不自禁,我趴在课桌下泪如泉涌。
这之后,我也想过补救方法,送他风筝,和他一起放。然而,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实现这个愿望。我们早已都各自在不同的城市为生活而奔波劳碌了。
如今,春风又绿江南岸。望着运河风光带上飘浮的几只风筝下面欢快的人群,我对朋友说:“什么时候,我们也弄只风筝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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