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儿子要我辅导他写作文,题目就是《我名字的由来》,想想儿子的取名,倒是有许多有趣的事儿。辅导完儿子作文后,觉得有必要把儿子名字来历的故事记录下来。于是就以儿子的口吻叙述了这篇文章,称之为人称错位手法。
在老爸还是一毛头小子,老妈还不知是谁的时候,老爸的狐朋狗友们就已经给我起好了名字。老爸姓普,他们都说俄罗斯大总统叫普京,老爸这稀少的姓难得和他相同,将来结婚生了孩子要能再和他同名就更难得。不如生了儿子叫普京,生了女儿叫普晶。长大后向他那样也成为一国领袖,政坛叱咤。还是毛头小子的老爸连连点头称妙极妙极。自此我的一群狐叔狗伯们一见老爸就直呼他“普京他爹”或“大总统他爹”,老爸听了乐不可支。那时候我还不知在哪里。
在我美丽善良的老妈嫁给老爸后不久,我便像一颗也许只有显微镜才能看得见的豆芽菜般牢牢落户在老妈的肚子里。老妈每天没事便一本正经的翻字典为我取名字。她罗列出了如枫、鹏、雁、欣、灵、珂等一大堆既好听又好看的方块汉字,随时等候排列组合扣在我的头上。老爸说你甭费那瞎劲了,说不定一个也用不上,普京的大名可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老妈瞪圆了杏眼冲老爸嚷道,不行,我的孩子我要自己取名,一定要取个响亮好听独一无二的大名,干嘛要跟洋毛子老外重名,干嘛要你那狐朋狗友来起名,干嘛……老爸“嘿嘿”阴笑了两声说,不信你等着瞧吧!
九个月后我被医院妇产科的阿姨毫不留情地清脆响亮的“啪啪……”拍打着屁股,才哇哇啼哭着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上。(后来我的屁股没少被老爸老妈揍,估计也是受她的传染。)远在上海的爷爷得知消息喜不自禁,不轻易往老家打电话的他第一时间内打来了问候电话,并说为我取好了名字。老妈甚喜,位高权重有知识见地的爷爷取的名字肯定不差。忙问是什么好名字。告知曰:一“耀庭”,一“栋梁”任选其一,另小名以“乐乐”称之。这名字寓意很明白,爷爷是希望我能光耀门庭,成为国之栋梁,快快乐乐一生。老妈听了却皱了皱眉头,咧了咧嘴,客客气气的挂了爷爷的电话后大声嚷道,什么破烂名字,这是老老老老几辈人叫的,用在我这样长着一颗圆圆大脑袋聪明可爱的孩子身上太难听,没得辱没了我好摸好样。才不要这老古董土的掉渣的破名字。一旁侧耳倾听的奶奶也不满的反驳起来:“就他那水平还给孩子取名字?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估计是爷爷绞尽脑汁给我取来的大名,却干脆利落的被老妈和奶奶两票否决。素来不服爷爷的奶奶恶狠狠的斥责了他一番后,很有权威地说“名字还是由我来取。”她想了想道:“你前院二爷家有个哥哥叫“佳辉”,有个姐姐叫“佳妮”,干脆不如顺“jia”字辈叫“家乐”吧,希望普天之下家家都欢乐。小名就称“乐乐”,也好顺点儿你爷爷的意思,给他留点儿薄面。”老爸老妈听了忙拊掌称赞,说这名字取得好,取得妙,取得呱呱叫,既响亮又寓意深远。奶奶无比得意,仿佛今生就做了这么一件引为自豪的事。于是皆大欢喜,襁褓里的我也手舞足蹈。
来看望我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纷纷问我叫什么名字,得知是“家乐”时,都说叫这名字的孩子太多了,比如邻居有个“崔家乐”,单位有个“王家乐”,亲戚家有个“刘家乐”……世界上好像到处都是“家乐”,老妈大为不悦,说这名字竟然有那么多人在叫,也就显示不了我这名字的出众和别具一格了,突然之间变得如此俗不可耐。老妈建议说要不要再取一个?奶奶坚决不同意,她引为自豪的取名怎能轻易改掉?还说,他们无论什么家乐,都没有我们这“普”家乐好听。
老爸的狐朋狗友们也来了,他们一见我就开心的喊我“普京”、“小普京”或是“大总统”,老爸乐的呵呵笑,老妈哭笑不得。奶奶可是着了急,她忙阻拦说,你们不能叫,千万不能这样叫。问她为什么不能叫,奶奶讲了一堆很有逻辑的道理,她说这孩子小的时候要把他当个小猫小狗似的养着,名字的寄意不能太大太霸道,否则对自身不利。以前的人们为了好养活孩子,常随随便便起一些低贱卑微的小名,比如“狗娃”、“毛蛋”、“钉耙”、“铁锤”等等轻贱的小名字。还说某个孩子叫“天硕”,结果整天有病,后来改了名字,也没什么病灾了。奶奶说我祖爷爷的小名叫“烙窝”,(此地方言,母鸡不下蛋了还恋窝称之为烙窝”,意为难缠。)我爷爷的小名叫“耧”,常见耐用俗陋之物。他们果然都结结实实的长大成人,峥峥荣荣的扎根繁衍。
伯们叔们自然不买奶奶的帐。他们依然各叫各的称呼,一时间我这“普大总统”的美名四周远播,呼之者众多。奶奶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老妈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后,说这“家乐”中的“家”字太小气太俗套,要不要改个音同形不同的汉字?老爸也欣然同意,他们背着大字不识的奶奶悄声嘀咕商量讨论了一番,终于敲定将“家”换为“佳”字,愿我长出倍佳的身体,学习取的上佳的成绩,事业赢得 超佳的成就。老爸给我报户口的时候, 铁板钉钉就将这“普佳乐”的大名冠与我身上并追随我一生了。
在我长到这虚岁十年之前,奶奶总是以“乐乐”称我。老妈有时呼我“普佳乐”、有时是“乐乐”,老妈喊我“乐乐”的时候我知道那是她心情特别好特别好想对我表示感情亲昵的时候。老爸常骄傲又无比深情的直呼我“儿子”。最可笑的是我的姥姥,她老是发不好我的这个“乐”音,总是把我喊成“落落”、或是“佳落”,真搞不懂这个卷舌音怎的就难倒了姥姥,每逢她这么喊我的时候,我就很不高兴,因为我不希望自己落人之后。
我最怕见到我的那群叔叔伯伯们,因为他们无论何时何地见了我都是无一例外的“普京”、大总统”。哪怕是我最敬畏的一个做小学校长的严伯伯,在校园里见了我也是这样喊。那次他在全体师生大会上表扬班级前五名的学生,就差一点把我的大名唤成了“大总统”。每当他们这样喊我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里却想道:哼!等我将来真成了大总统,看你们哪个还敢这样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