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送孙子上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接送孙子、孙女上学成了爷爷、奶奶们一项义不容辞的任务。如今，我也荣幸地加入了这一行列。孙子今年5虚岁了，上的是托儿所。我的主要任务是，早晨把他送到学校，晚上再把他从学校接回来。

　　学校规定，家长必须在早晨7点钟以后才能把孩子送去，去早了老师没有到，学校不开门。但也不能太迟，因为学校8点半钟吃早点，去晚了就吃不上了。晚上呢，必须在7点钟之前把孩子接走，超过时间，是要罚款的，当然，提前一点也没有关系，因为下午5点半钟以后就没有课了。家长每次接送孩子时，都要在一个本子上签字注明时间以示责任。

　　孙子对我一点不认生。我还是3年前在这里呆过20天，那时，他刚会说话，连爷爷都叫不明白。后来，在视频上隔三差五地看过，你说他对我能有多深印象呢？可这次一见面就叫爷爷，而且叫得很亲切，很甜。那是我第一次到学校去接他，没等带我一起去的儿媳妇介绍，他就跑过来叫爷爷，并用小胳膊抱住我的腿，表现得特别亲热，你说疼人不疼人。可能是他爸妈平时念叨多了，印象深了的缘故。也可能是盼爷爷得心切，今天终于盼来了，你说能不高兴吗？

　　新加坡是英、汉双语教学。别看他这么小，跟他的小朋友、老师完全可以用英语会话。由于他生长在汉语家庭环境里，说起汉语来跟国内孩子没什么两样，只是他的汉语里带点“港腔”。一次，我去接他，英语老师用英语跟我说他的作业没完成，他就用英语跟老师说，我爷爷听不懂的，您不要说了，说了也没用的。其实，无论是老师还是孙子的话，我都听不懂。后来还是汉语老师给翻译的。这下我明白了，他是不想老师向我告他的状。这孩子真是又好笑又可爱。

　　有一天，天下着雨，我去接他。还好，新加坡的楼房之间都有走廊相连，有的走廊还可以一直连接到马路边的公交站牌下，一般淋不着雨。从家到学校，中间只有一小段露天水泥路需要打伞。当走到那段露天水泥路时，我对孙子说，来，爷爷背你。孙子很高兴地跑过来趴在我的背上。事先，儿子一再跟我说过，路上就让他自己走，不要娇惯他。儿子说这话是有缘由的，在这之前，他姥爷曾在这儿带过几个月，有时会背他。当然，儿子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怕我累着。但当我看到孙子这么小，高一脚低一脚地跟着我在雨地里走，真的不忍心。还有，我老是想到他爸小的时候，我很少背过。每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当年给予孩子的爱太少了。孩子小的时候，我在部队，一年才一个月的探亲假，和孩子刚刚混熟就要分开了；后来转业到地方，又整天忙于工作，哪有时间照看他们呢？记得儿子上学第一天，是我送去的，以后呢，来来去去全是他自己。再说在当时看来，孩子自己上学，是天经地义的。几十年以后回过头来想想，才感到自己欠孩子的太多了。也许正因为如此吧，我总想找机会作些补偿。现在，能呆在儿子身边，接送孙子上学，减轻一下儿子的工作压力，这或许也是一种补偿吧。

　　在孙子上学的路上，有一段十几级的台阶。走到那里时，孙子经常跟我比赛——让我走台阶，他从一侧的C形坡道上跑过去。遇到这种情况，我就有意走得慢一点，让他跑在我的前面——我最乐意看到他说“爷爷，我赢了”时那副天真的样子。有一次，走到那段台阶时，他突然蹲下来小声说，爷爷，您背我。哦，是不是真的像我儿子说的，让我娇惯坏了？不会吧，我只是在下雨天背背，平时并没有经常背他呀。哦，我想起来了，他刚刚闹过肚子，是不是真的走不动了。尽管存在着这样的客观因素，我还是跟他说，这一次，爷爷可以背你，但爷爷老了，不能经常背你，你以后不能老是要爷爷背。他点头同意了，不过，他很快又补充一句，下雨天您背我，我说，可以。我背起他刚走过那十几级台阶，他就主动要我放下他。从那以后，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从没要我背他。

　　今天又下雨了，我想孙子一定会叫我背他的，可是从学校出来以后，他一直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并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他不提这事我也不提，看他什么时候开口。走到那段露天水泥路时，我想他应该提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提，不但没有提，反而一个劲地往雨地里走。这下，我沉不住气了，忙拉住他说，来，爷爷背你。他顺从地趴在我的背上，可是没走多远就挣着要下来，说，爷爷，您老了，我自己走，我帮你打伞。孙子的话，使我非常感动，多懂事的孩子呀。我说，天下雨了，爷爷背你，你就在爷爷的背上帮爷爷打伞吧。真的，他温驯地趴在我的背上，小手紧紧地握着伞柄。我背着孙子在雨地里走着、走着，虽然腰有点酸，手臂有点累，但心里格外高兴。

　　2013/2/14于新加坡西窗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