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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只为你一人盛开(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02-26 16:4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那年夏天

  一、一场寂寞凭谁述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徐徐驶出车站。

  淡白的蒸汽在寒风中弥漫开来。

  已是春天,这里却依旧冰冷严酷。即使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也无力地摇曳着,微弱到隐没在深沉的夜色中。

  五年前,他曾无数次地为了见她走过这条路。然五年后的今天,望着窗外再熟悉不过的风景,他竟有些陌生、不安。

  毕竟,五年了。

  五年来,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仿佛一切还在昨天,却总也抓不住。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久得连相见,也宛若一种奢望。

  五年了。

  她,还好吗?

  她,还会等我吗?

  手握着她亲手做的平安符,他闭上了眼睛。眼角,却不自觉地溢出了眼泪。黑暗中,任往事浮现,再回首惘然如梦。

  二、曾见惊鸿照影来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木兰花开山岗上。

  闭上眼睛,记忆中的潮湿、温暖,纷至沓来。

  那时的她,十六、七岁的样子。爷爷曾是当地的地主,父亲是家中的长子,因操守祖上的家业,一家人在饥寒交迫的年代,虽不算腰缠万贯,日子过得倒也绰阔。她还有一个叔叔,在国民党谋个一官半职,可惜十年内战期间,死在自己人手里。

  而他,也才二十出头,身边就剩下母亲一个亲人。父亲和哥哥参加八路军,惨死在日本鬼子刀下。每年清明节,母亲都会携他坐上火车,来到父亲、哥哥遇害的地方,给他们上上香。这年,母亲病重,他就一个人来了。

  走到村口,他一眼就望见那个站在树下的少女,明亮的笑容,清澈的眼眸。彼时,她一头秀发就这样随意地披着,却别有一番清新俏皮。风吹过,花瓣如雨纷纷而下,她就那样站着花海中,肆无忌惮地笑。那样温暖的笑容,他看得呆了。他想,再不可能有人笑得如她一般好看了。

  后来,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故意问:“请问到东溪村的路怎么走?”

  微风中少女仰起头看着他,眼神清澈:“东溪村?离这里不会很远的。你直走,往左拐就到了。”

  他当下微微一笑,故意地面露窘色,却也一言不发。

  随后,他又迟疑地转过身去,慢腾腾地挪开步子。所幸,小姑娘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嘿,等等,要不我带你去吧。”

  那便是他们的开始了。直到现在,他还能记得当时内心的欣喜与紧张。

  兜兜转转一路上,她唱着歌,他为她打着拍子。到达目的地后,他们马上变成熟识的朋友,聊聊自己的家世,说说少年人的心事。时光从容,岁月静好。最好的时光,莫过于此。

  三、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有了一次短暂的接触,回到家后,少女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终究抵不住思念,他索性写信给她,也没什么急事,就想和她说上话。

  还是1940年,全面抗日的时期。他和她聊的,起初是日本人开始占领华北地区,战事吃紧,让她注意安全的话。后来,他也会说些身边的趣事,比如邻居的阿婆为了让家里头的母鸡生个好蛋,每天怎样变着法儿捉住蟑螂喂给鸡吃。再后来,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吐露自己的心事。

  为了照顾病重的母亲,他不得不放弃学业的痛苦;为了维持家计,他起早摸黑做农活的不适;地里的庄稼卖出一笔好价钱,他的欣喜;日本人在当地横行霸道,他的愤怒……

  信件像雪花片一样一封封飞出,女孩也会给他回信。有时是俏皮的打趣,有时是温暖的安慰,更多时候,她也会琐碎地说起自己的生活,对战争的厌恶,对未来的希冀。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在信的末尾加上一句:“我去看你,好吧?”

  女孩默而不言,字里行间却不无欢呼雀跃。

  再次见面时,他拘谨很多,脸上也是一阵阵发烫,在火车上想了许久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来。女孩倒是大方许多,主动迎了上来,家长里短地聊开了。

  那天的阳光格外美好,一圈圈地,勾画着晦涩难言的心事。战争的惨烈留给人们的灰霾,也因他们的喜悦,仿佛一圈圈地散去。

  四、一寸相思一寸灰

  后来,他成了当地的一名教员,闲暇时间一多,便往东溪村跑。

  有时太忙,他一个月也得挤出时间去一趟。有时,刚好有个长假,他安排好母亲,一个星期都能跑上两趟。

  有一天,她笑着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他低头思索,“我去找你。”

  “如果你找不到呢?”

  “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这是他的答案,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然而,当这一天到来时,不见的却不是她。

  记不清从哪天起,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他的信件没了,他的人也随之消失了。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忙不过来,也没在意。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星期、一个月、两个月,她越来越慌,每晚都梦到他让日本人打死了。最后写信到他任教的学校去,得到的,却是一封退回来的信,他没教书了。

  她实在是心急,找了个借口,顾不上父亲的阻挠,单身前往他的住处。那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坐在颠簸的火车上,从不迷信的她也不停地祈祷:只要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五、重叠泪痕千万结

  火车进站还没停稳,车门一打开,她便匆忙跳下车。一路上打听,跌跌撞撞地,终于到了他家。

  还没进门,门口贴着的一幅白底黑字挽联,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迟迟地站在门口,双脚铅注一般,最后实在支撑不住,跪了下来。

  路上一个老人看不过去,问了几句也没见她回答,干脆敲了敲门:“阿琛,出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个姑娘?”

  “阿琛、阿琛,阿琛他还活着?”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门开的一瞬间,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一脸愧疚地看着她,动情地将她搂入怀里。抱着眼前实实在在的人,她嗔怒道:“怎么不写信告诉我,我担心了好久。”

  眼下,他的情况也不好过,自从母亲去世后,人瘦了一圈,连个好觉也没睡上。彼时清丽的头发卷得乱七八糟,来不及剃的胡子使人看起来苍老许多。

  过了许久,他才压低嗓音说道:“那天我在学校时,日本人闯进屋内,母亲拦住他们,被打死了。”

  “我全家人都被他们打死了。”

  她摩挲着他的背,安慰道:“还有我呢。”似乎想起什么,她又抬头问道:“怎么把学校的工作辞了?”

  “我想了,现在不是全民抗日吗,我加入八路军了。本来打算把母亲的后事处理好后,再告诉你的,你现在知道了也好,我不能放着那么大的仇不报。”

  她心一紧,眼泪又掉了下来,而后好像想通了,又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那你一定要小心点,抗日结束了,我还等你来娶我呢。”

  “我会写信给你。”他抱着她说道。

  第二天,手里握着她亲手做的平安符,他和部队一起出发了。而她,带着与来时一样的焦虑和不安,踏上回家的火车。

  六、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1945年8月的一天,带着抗战胜利的喜悦,他来到她的身边。

  “日本鬼子投降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此时的他,少了少年时期的纤弱,棱角分明,眼神坚定。

  而她,也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举止间少了少女的羞怯。

  两人携手一同去见她的父亲,老爷子坐在大堂上,手里叼着旱烟,一脸神气。

  “爸,您答应我娶了巧慧吗?”他满是欢欣的期待。

  “你就是那个刚打完鬼子回来的阿琛,八路军?”

  “我是阿琛。”

  老爷子扫了他一眼,“年轻人,不要看到老头子就随便叫爸。我跟你讲,暂且不要看你配不配得起我们家,你要为共产党做一天事,我们家巧慧就一天不会嫁给你。”

  “爸?”她哀求道。

  老爷子抽了一口烟,顿了顿,“巧慧,不要忘了你叔叔是被谁给打死的”,他拉着女儿的手,又说道,“不是爸不为你想,这事天塌下来也没得商量。比他条件好的人多了去,爸回头给你找。”

  那天,无论他们再说什么,老爷子就是固执地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末了,还将女儿死死关在房间里,不准他们见面。

  “巧慧,你一定要等我。”被赶出门时,他对着房间喊道。

  回到家后,他开始谋划着对策。

  殊不知国共矛盾再次激发,战事一触即发。

  再一次的,他不告而别。

  七、五年不见两茫茫

  直到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在天安门广场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四年的内战终于结束。

  在北京开了多场会议后,1950年,他才回到家乡。

  这一去,就是整整五年。

  五年里,因为打仗,他也受过伤,最严重的一次,就快回不来了。然而,握着她做的平安符,想着她那温暖的笑,他就这样闯过了鬼门关。

  五年里,他试图写信给她,却一直没有回音。

  突然之间,想起她曾站在他家门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他明白了,等待对相爱的人,是多残忍的一件事。而他的离开,又是那么决绝。

  一股寒意直逼心间,他睁开眼睛。

  窗外,茫茫的白色水雾里,灰色的绰绰风卷着大雨,刷刷打在车窗玻璃上,无数的水痕降下去,又有更多的水痕淌下来。空气中,隐隐有一种沉闷。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悠悠时光看似漫长,不过是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看着窗外已经变得陌生的景色,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沧桑的感觉。不过五年,就已经变了这么多了,他已经快认不得这块地方了。

  原来五年,就足以让他跟这片土地有了这么大的距离。

  那么他想找的那个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个人,是否还会固执地,不改变——任时光荏苒,就这样,站在花海中倔强地冲着他微笑?

  他不知道。

  只是记得,有个夜晚,他们并肩坐在石崖上。远方的风静静地吹,温柔的夜静静地过。他仰头看着皎洁的月亮,只觉心里宁静喜乐。天地悠悠,自在随意,不再有孤单。

  忽然,他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当年的那个女孩。

  八、安得与君相决绝

  问了许多路人,在一间破旧的瓦房里,他终于见着了她。

  开门的一刹那,她愣住了,表情瞬间千变万化,一时间,万般情绪涌到心头。突然、兴奋、愕然,却又夹杂着心酸、落寞、沧桑。而他,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他看着她,她依然美丽,只是不复当年的神采。五年之后,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了,她的眼底,尽是淡淡的哀伤,挥之不去。而他呢,不也一样吗?他和她,都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单纯的少年少女。

  过了良久,他说,“你瘦了。”

  “你也是。”

  更长久的沉默,太多的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

  一阵淡淡的花香袭来,他转头,一盆兰花娇艳的盛开着,兀自美丽,圣洁如天使。记忆淡而未忘,他忽然转过头来,微笑道,“你曾说过兰花娇弱,难以养活。可是你看,你还是养活了。”

  她却突然哽咽,“阿琛,你走吧。”

  他愣在原地,一下失神。

  “我已经嫁了人。”她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他垂头丧气地问道:“就是比我条件好的人?”

  此时的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转而苦笑道:“都这么些年,我爸的话你还念念不忘。”

  突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从屋内蹿了出来,“叫叔叔”,巧慧摸着他的头怜爱地说道。见是陌生人,小男孩一转身,又躲回屋里去了。

  叹了口气,她继续说道:“解放战争时,我们家是地主成分,我爸死活不肯把地契拿出来。后来被处决的时候,只有那个人,还在我身边,甚至为他送了葬。”看到阿琛黑着的脸,她又不忍地说道:“我有等过你,可你又音讯全无。后来整理我爸的遗物时,才知道那些信都被他藏起来了。”

  五年的时光中,他们之间已经有那么大的裂痕了。那个距离是一道墙,硬生生地挡住他们。

  那样的五年,她是怎样度过的?她该受了多少委屈?从小失去母亲的她,突然面对失去父亲的痛苦,该是怎样的崩溃?而他,却不能在她的身旁。

  是不是他们的爱情,比不过现实中,实实在在的温暖?

  只差了一步,而这一步,他却无能为力。

  “阿琛,我们回不去了。”她幽幽地说道,转身回屋去了。

  他们之间,其实早在五年之前就尘埃落定了,只是他不肯放手,所以才固执地追到现在。

  而现在,她投降了,她说,他们回不去了。

  九、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茫然地走着,曾经带给他无限美好回忆的这块地方,在抗战和内乱的洗礼下,早已面目全非。那么,他又该往哪里去呢?回家?家又在哪里?

  漫无边际地走着,他只是不想停。

  却突然迎面撞上一个人,他一抬头,那人却盯着他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阿琛哥?是你吗?”

  刹那间只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他怎么也想不起那人是谁。

  “我是小麦,就是替你和巧慧姐通风报信的小麦。”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小麦赶紧收声。

  阿琛倒不是很介意,反正现在空虚得慌,他拍拍小麦的肩膀,“是你!走,小麦,陪琛哥去喝几杯。”

  酒楼的布置不再如从前,毛主席的画像巨大的摆在正中,墙上鲜明的刷着“听毛主席的话,跟着党走”。他看着,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几倍下肚,小麦先打开话匣子。

  “阿琛哥,你见过巧慧姐了吧,她这几年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很不容易。”

  “一个人?”阿琛震惊一下。

  “估计是巧慧姐不愿意说,那个人,哦,就是孩子他爸,在孩子出世没多久就得怪病死了。”

  “巧慧姐因为地主女儿的身份,没有人敢和她走近,平日里都是一些旧日长工在接济她。”

  小麦后来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只觉他的心被酒烧得生疼。

  其实无论是他的不告而别,还是她的出嫁,都是迫于形势,谁都谈不上有错在先。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如此坚定地了断这段情,就因为不想由于自己的身份,拖累他刚刚立下的战功。

  就因为她,自觉配不上他!

  再一杯酒下肚,他觉得豁然开朗。他想找到她,告诉她,从他回来的那一刻,他早已无所畏惧。

  十、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多年之后的一个黄昏,淡淡的阳光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金子。隔着密密的叶子,日光晒出一股青青的香气。远处,一柱炊烟直升到半空中去。山路绕来绕去,好似永远也走不完。他忽然想起初初遇见她的那个午后,那样的阳光,那样的花香。

  他所想要的,不过如从前一样简单。

  就像她此刻安详的走在他的身旁,不再有害怕,不再有彷徨,这就够了。

  暗红的石榴花从头顶闪过,头顶上是一树一树火红的叶子,像是无数的火炬在半空里燃着。又像是春天的花,明媚鲜妍地红着。他的心里漫出一种欢喜,是的,这样就够了。

  “你记得我们刚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吗?”他突然微笑,“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知道那条路怎么走。”

  她的眼里闪出一丝错愕,而后心里却漫出欢喜,盈满天地。她含笑看着他,而他永远不会知道的是,当初她之所以带着他走,只因为那个少年,有着那样神采飞扬的眼眸,让她的视线不忍离开。

  那个春天,她的心,只为他而盛放。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明朗的季节,阳光正好,落英缤纷。时光淡去,只剩下树下那个少女浅浅的笑。世事变幻,沧海桑田,很多人、事会改变,但是那些年,那些阳光,那些记忆中美好的花香永存于心间,永不能忘。

  有些东西,只要坚持,或许会迟到,但总会等到。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下暖暖的光芒,他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一直走,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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