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下的哀思(情感故事征文)

　　2012年2月17日，一个极普通的日子，一个值得我永远铭记的日子。那天深夜，凄风苦雨，我那年仅69岁的农民父亲，在祖屋阁楼的横梁下，用一根坚实的绳索，悄悄地为自己的人生划上了一个句号。

　　“我自知身患癌症，时日不多，为不拖累大家和减轻自己的痛苦，迟走不如早走！我死后，丧事从简，孩子们要更加孝敬母亲！”当母亲发现大像框破天荒地搁在圆桌上，上面压着父亲的遗书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当母亲哭喊着呼人四下去找时，父亲早已成为绳索下一具冰冷的遗体。

　　父亲幼年丧父，一生饱经沧桑，含辛茹苦将三儿二女拉扯成人，实属不易。为了各自的家庭和事业，我们兄妹多年来一直天各一方，乡下老家长年只有父亲和年迈的母亲相濡以沫，守望着大山，也守望着一天天颓败的泥坯祖屋。只有逢年过节，大家才会从四面八方围在父母身边，一诉衷肠，一如儿时那样，无奈这样的时光总是太少太匆忙。为贪图方便，我们平时也极少捎东西回去，往往是塞给父母亲几百块钱，再三叮嘱他们不要太省太累，该花的只管花，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其实，单凭我们给的钱也足够他们安享晚年，无奈他们仍旧起早摸黑地在田间地头忙忙碌碌。父亲老说，趁现在手脚还利索，多劳动劳动，攒些钱，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母亲也说，家里啥都有，大家用不着花钱买什么东西，有不穿的旧衣旧裤，倒可拎回来，丢了怪可惜。

　　不知不觉间，父亲老了，母亲也老了。可我们一直天真地认为，自己的事业才起步，生活尚艰难，父母都还康健，还能自食其力，无须自己过多挂念和关心，待日后加倍孝敬和补偿也不晚。

　　可怜天下父母心。或许是怕我们兄妹担忧，或许是考虑到我们兄妹太忙，或许是我们的表现老令他失望，总而言之，一年来，父亲竟只字未提自己身体的事，倒是母亲屡次跟我谈起过父亲吃饭梗塞，三餐喝稀饭。瞅着父亲不痛也不难受，似乎没什么大碍，除了叮嘱母亲抽空陪父亲进医院检查外，我们兄妹谁也不曾把它放在心上，更不曾想到要带父亲上医院检查检查。身为长子，我更是罪不可赦，遗憾终生。

　　2012年1月29日，大年初七，春节一过，家住广东中山市的小弟才想起趁假期带父亲上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无异于晴天霹雳：食道癌中晚期，靠近胃的食道约十公分已囊肿厉害，早已失去了手术的有效时机。尽管手术治疗也能拖延生命，但考虑到我们的经济能力，父亲毅然决定放弃所有治疗回家休养。在小弟的苦苦哀求下，父亲才勉强同意接受化疗。

　　面对高昂的化疗费用，父亲极心痛，一再嚷着要回去，说是村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在生命垂危的日子里，父亲下定决定要捐献器官，无奈终不如愿。一个疗程过后，父亲毅然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家乡。谁也不曾料到，父亲竟会悄悄地走上绝路，凄然西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一生乐善好施，倾心于公益事业，待我们兄妹恩重如山，在他生命垂危的日子里还想着别人，宁可苦了自己，决不拖累我们。父爱如山，纸短话长，留给我们的是无穷的嗟叹与伤痛，让我们更加心怀感恩，学会感恩，善待他人。

　　父亲的做法出人意料，实实在在卸去了我的经济重担，不给我疲于奔命的机会，却又为我的精神套上了重重的枷锁，让我喘不过气来。因为自己的粗心与疏忽，我已痛失了为父亲尽孝的机会，我想惟有更好地珍惜眼前，学会感恩，孝敬老母，善待亲人，才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父亲早已入土为安，母亲仍旧守望着大山和祖屋……

　　又一次站在了阁楼晃荡的绳索下，我凝视着，沉思着。“剪了吧，免得瞅着伤心！”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和妹妹已悄悄地走了进来，母亲递给我一把锋利的大剪刀。“还是留着吧！绳索上有爸的善良与无奈，更有我们的愧疚与自责，留着它，大家更能感受得到！”我放下剪刀，黯然神伤，“妈，跟我进城吧，我会孝敬您的！爸走了，我不能再失去您！”我抱紧母亲嶙峋的双肩嚎啕大哭，母亲哭了，妹妹也哭了。

　　阁楼下的绳索，犹如一个巨大的句号，实实在在地为父亲的人生划上了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也牢牢地扎进了我的内心深处，慢慢演变成我人生道路上巨大的感叹号，令我感慨，催我奋进。

　　（作者注：有关先父赖林的事迹可参考网站http://www.jxcn.cn/525/2005-1-19/30039@138617.htm。为便于读者阅读，特一并转载于此，请浏览，以示对先父的纪念与祭奠，不孝子就此跪谢！）

　　
福建省宁化县新闻中心赖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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