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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爱丽丝(情感征文故事)

发布于:2013-05-13 13:04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莫砾

  清晨晴好。

  薄薄的云层兜不住金粉似的阳光,纷纷洒落下来,折射过玻璃窗,铺满我家的厨房。

  我叼着一根牙刷,眯着眼看着我的小王子挥着蜻蜓翅般的晶莹翅膀,在厨房半空浮动,指挥着各种厨具烹饪,圆圆的小手小脚忙活着。茶色的鬈发像巧克力蛋糕,脸蛋和眼睛都圆圆滚滚,睫毛细长。

  “我在做早饭,番茄酱煮腐乳。”他环着手,朝我得意地笑了笑,两排小牙齿白得像陶瓷,“右耳上第三十二根头发翘起来了。”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挥挥翅膀就来到我眼前,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摁了摁那根头发,它却像弹簧一样复位。

  我的小王子很烦恼地翘了翘嘴巴。

  “我坚决不吃你做的早餐。”我瞥了一眼锅里粘糊糊的不明物体,从冰箱里拿出一块慕斯蛋糕。

  小王子忽然停止了他的魔法,铁锅可怜地摔在炉灶上。“我也要!”无害的笑容宛如夏花。

  在我已经说不上来的很久以前,我们就生活在一起。只是又在很久以前,仿佛被时间忘记了,爱丽丝突然不在长高长大,停留在不会长痘痘的小孩阶段,就算拼命跳起也只到我的肩膀高。

  爱丽丝是个小男生。本来叫亚历克斯,因为英文发音不准,他每次自我介绍时都把“Alex”说成“Alice”。

  爱丽丝有些洁癖,所以经常会用魔法把家里打扫干净。我常常看见家里的扫帚和拖把在各行其是,而他则浮在半空看《白色城堡》。

  我有一个房间,墙上,天花板上,都挂满了风筝。我喜欢它们,羡慕它们可以在苍穹中旅行,并且总有一根线牵引着它们回家。

  “你可不要弄坏我的风筝。”每到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就会把爱丽丝从半空中摁下来,对他叮嘱道。

  我们相安无事地生活着,日复一日。爱丽丝烹饪他的早餐,我吃我的蛋糕。直到有一天我约我的小王子去公园放风筝的时候,他拒绝了我。

  “我已经有约会了。”他今天打了一个领结。

  “哦。”仿佛吞了一块石头,声音卡在喉咙。

  ——叮咚。门铃突然想起。爱丽丝没有再看我,缓缓落地。颠着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和他同年纪的女孩,手里捧着一个风筝。头发用丝带绑着。

  “小鸢。”他唤着那女孩。“我们去放风筝吧。”

  “嗯。我妈妈说要注意安全。”

  “没关系。”我的小王子眼睛笑成月牙形,“我会保护你的。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我放下手里的风筝,看着他们眼里的缱绻。他们手里拿着风筝,转身离开。

  我提着慕斯蛋糕回家,在路上看见一个屋顶的一个翘角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风筝,纸带被风拉得很高很高,而下面的两个小孩眉头皱的很紧很紧。我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驻足。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有一样东西叫“心意”,是把自己的努力送给对方的神奇礼物,而不是简单的毫不费力的魔法。

  我的小王子放弃了使用魔法。我躲在大石块后面,看着爱丽丝有些吃力地爬着竹梯,他每向上爬一步,手紧握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汗的痕迹。爱丽丝的脚踩在长满青苔的瓦屋顶上,手臂抱住肮脏的屋脊,屈着身子朝那个被风吹得摇曳的风筝蠕动。终于抓到风筝的纸带了,爱丽丝抓起风筝朝小女孩挥了挥手,风拂乱了他的头发,他咔咔地笑,她也高兴地叫好。

  然而这一瞬间却无法定格。

  我的小王子滑了一下脚。一切就像电影情节。他的魔法从此完全失灵,他抵不过地心引力。

  时间的齿轮放缓了速度。爱丽丝抓住的风筝,向上飘扬的茶色鬈发,被瓦片弄脏的的小手小脚,还有下落的爱丽丝。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把自己的喉咙撕裂了。像豹子一样窜起,我奔向他。

  “不要——不要——”

  我不要你为了一句诺言与我相别,我不要曾经被我仅仅攒在手心的幸福从此逝去。

  然而,当我妄想奔去接住爱丽丝下落的躯体时,黄土地面却融化成浓罗宋汤,每踏过一步的地方都溅起水花。我开始陷下去。粘稠的冰冷的地面淹没了我的脚踝,膝盖,直到鼻尖。

  “放我走——”

  我大哭着叫。眼睁睁地看着爱丽丝摔在地上,看着小鸢惊慌呜咽,看着腾空出现的人围着他们,看着小鸢流着眼泪鼻涕大叫着逃走。直到眼泪把它们模糊。

  我使出狗爬式,却像深陷泥沼。鼻子咕噜咕噜冒泡,我几乎窒息。难过得窒息。我像颗石头,正往地心处下坠。等我沉入地下,我渐渐看清躺在地上的爱丽丝小小的背,须臾间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像沙堆一样被风吹散了,不见了。

  我不断地不断地下沉。我乞求清醒。我乞求脱离痛苦的回忆。

  清晨晴好。

  我睁开眼,看见我的小王子。茶色的鬈发像巧克力蛋糕,眼睛变得狭长,睫毛纤长。如果能站起来的话一定很高。

  从窗外懒懒爬进来的阳光,斜斜地攀上他的脸颊。他朝我得意地笑了笑,牙齿像白陶。“你妈妈说你昨晚做梦,又是哭又是叫,吵得别人不得安宁。”

  我爬起来,揉了揉肿起的眼睛。“Alice。”我边叫他,边梳头,用丝带绑好头发。

  “不对……是Alex。”他说着他蹩脚的英语。

  “你又说成Alice了。”我笑他。我跳下床,推着他的轮椅,走出房间。

  很小的时候,爱丽丝为了帮我捡一个风筝,从屋顶摔了下来,从此丧失了直立的权利。而胆小的我却从人群中逃掉了。

  “小鸢。”他微张嘴巴。

  “我在。”我轻声回应。

  “我们去上学吧。”

  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呢?像从某颗干净的星球来这里旅游的小王子,真诚,执着。如果有,那和他的回忆一定是你至深的牵挂。像纸鸢身后的绳子,无论它走得多远,都会牵引着它回到没有苦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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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祁桂平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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