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叶飘零（情感故事征文)

　灰色的窗台上躺着几片孤叶，泛着金光，闪闪的。几片安静的叶子经过一个炎热的夏天，终于换上了新鲜的黄装。稀稀疏疏的落叶，缓缓的，不紧不慢，配合着秋天的节拍，向下飞翔。叶子的故事，让它在秋天撅起小嘴，慢慢讲。

　　“秋风萧瑟兮天气凉，草木摇落兮露为霜”。叶子，一个孤独的老人，又在叹息。其实他的心早已冰了。两年前的秋天，那个时候，叶子还是成双的，犹如梧桐，挂在枝头，一对伴侣或哈腰，或凝望，或嬉笑。“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唦，唦，唦，叶子在哭泣，“天又凉了”，叶子喜欢念叨这句。没有伴侣的日子，叶子显得异常安静。

　　叶子失去了老伴以后，邻里乡亲都说叶子变了。有人说:“他现在喜欢一个人偷偷地哭，一边哭一边念叨，责怪当初自己的过失（不应该让老伴一个人去广东，老伴有高血压）”，“他现在性格变得很古怪，晚上一个人呆在家的时候总是喜欢看采茶戏，老人家听力不好，音响放得很响，关上了门也听得很清楚。虽然很吵，但是不敢去打扰老人家，怕坏了老人家的兴致。”，还有人说:“他年纪大了，背也驼了，加上脚有风湿痛，还要坚持下田种稻，万一有什么闪失，可不好办。”

　　叶子年过七十，性格温和又带点任性。老伴在时，习惯了早睡早起，习惯了下田干活，习惯了跟别人论理，习惯了睡觉前、吃饭时和老伴唠叨家常。可是自从老伴去世后，他变得缄默了，生活给了一个大大的深坑让他慢慢沉下去，叫孤独。

　　一天，孙子打通了家里的电话。“爷爷，好久没打电话给你了，你身体还好吗？现在是不是在收稻谷了”，叶子乐了，“呵呵，现在都什么时节，稻谷早收齐了，就那么一点活儿还扛得住”，“赖，你也快毕业了了吧？”，“是啊，我都大四了。”，“你那边还好吧，伙食怎样?学习成绩还好吧，要争取考上好的学校啊”，“我还好，好的，我会的”，“好，好，那没什么事就这样”嘟、嘟、嘟……电话那端已经挂了。就这样，叶子和他孙子每次谈话都不超过五分钟，孙子想，爷爷怎么就这么忙？

　　叶子没事喜欢跟自己说话。“你们都忙了，看着你们个个长大了，我也很放心了。”有一次，叶子突然跟他的孙子说，“要不是还有那采茶戏，我早就想去见你奶奶了”，孙子听后泪珠闪烁。孙子知道，自从奶奶去了，爷爷书桌里的戏碟子就多了起来了。叶子闲不得，他在菜地里种了蒜、莴苣、芋头，旁边的树上缠着扁豆、丝瓜、南瓜藤。稻田里躺着几亩水稻。家里人都劝他不要下地了，他急了，“不种我吃什么，现在街上卖的米，沙子多、发黄，我吃不习惯，还是自家种的好”，无奈，大家只有顺从老人家。八月十五到了，不知今年的月亮怎么这么圆。他孙子孙女特地回家来看他了，他很高兴，中饭还是他亲自下厨做的。孙女带了两盒跌打药“黄道益”，听说是拖人从香港带回来的，叶子眉毛一皱，急问道“那一定很贵吧。”孙女笑答，“不是很贵，这药很有效的”，叶子点头，“是啊，上次涂了以后效果不错，就数这药有效了”。屋子里终于有了欢笑。

　　“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一台破旧的黑白电视机放在大厅早已经染上了厚厚的灰尘，可是叶子却很少打开。叶子的视力下降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晚会》播放时间，孙子和孙女准时坐在饭桌上观看，叶子也凑了过来，孙子说好久没吃焦葱饼了，叶子在箱子里摸索了很久，翻开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塑料带，左挑右选，就是没拿到孙子想要的焦葱饼。过了一伙儿，叶子说要出去转转，十一点深夜，叶子回来，带着一脸的惆怅。孙子说，“爷爷，到哪去了？”，叶子叹息着说，“今天到卖影碟的师傅那看了一部于都半班戏《二妹闹嫁》”，叶子补充道，“要是你奶奶在的话那该有多好！”我能感受到爷爷的痛，这痛也同样刺伤了我。

　　第二天，叶子早早地做好了早饭。孙子问，“爷爷，你怎么起这么早，现在又没什么农活”，叶子苦笑道，“你们年轻人应该早起，以前你奶奶在的时候，每次她都比我早起，天刚朦亮就起来了，每次她都怪我起得晚，去田里干活回来吃早饭还是晚了。”叶子长叹着气接着说，“嗨，你奶奶最了解我了，她说得没错，起得早才有饭吃。以前搞公社时还要抢饭呢！俗话说：‘鸡觅食也要趁天早，蛇捞食也要赶时高’，可是我就是很晚回来，改不了。做事来劲了，就忘了时间。”

　　时间是个魔鬼，让人遗忘太多东西，又勾起了无数回忆。被遗忘的角落，被遗忘的叶子，总是寂寞的。这片安静的叶子，啃了一生的苦，生活毕竟欠他太多了。

　　秋风渐冷，晚霞憔悴。盼过春天，盼来秋天，换来的是夕阳依旧。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叶子痴，谁解其中味？

　　作者简介：赖秀锦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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