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来到忽然花开! 登录注册忘记密码

瘫痪,肚子能够拯救誓言

发布于:2013-08-29 08:3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海边老狗
  我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介子,是我的男人,英俊不足,野性有余,他的工作就是销售医疗器械,每每工作完就立刻赶回家,天上下雨打雷,哪怕有鬼子烧杀抢夺,一分钟都不耽误,买菜做饭整理家务,这些还都是小儿科,让别人羡慕的,不是他多么勤劳,而是那工作时的状态,他推销产品,不求你买,只求你快乐,当你决定要买的时候,他会说一大堆缺陷,古今对比,中外对比,在买卖中享受幸福,享受知识,这一绝密武器,他带了三十多个徒弟,都没模仿到,那表情,就像你邻家坏坏的阿哥,憨厚的身材,坏气的眼神,野气的嘴角,爬满皮肤的各个纹路,回头凝望的,是提炼出来的灵气,让人喜来让人忧,喜欢嘴角深深极度卷翘的笑感,忧愁背后众妹妹的投怀众姐姐的送抱,当然,还有阿姨和奶奶级别的偏袒,老人家买东西向来比较犹豫,但他一经手,不但成交,要命的,还要做媒。可,他就爱我苏珊一个。我们是校友,我是排名第八的校花,尽管有些发胖,属于丰满,但介子就是喜欢杨贵妃质感,肿肿胀胀的,看着都冒水气儿,生命的象征,气煞了些身材苗条的媚媚们。
  
  我也许就是专门为他而来到人间,我很普通,幸福写作了我的懒惰上,写在了我工作的不负责任上。我学的是行政管理专业,我从工厂换到公司,从学校跳到诊所,上班的地方换了十多处,我平时晚上喜欢写戏剧,常常迟到,被炒鱿鱼倒成了家常便饭,可也有好处,有的单位拿我做反面教材,有的单位怕我不走,立刻结账,不拖欠工资。我一心想考进宣传部、文联或者作家协会部门,可次次都是过往客。倒是介子成绩显赫,几年下来,成为行业营销精英,在郊外,买了一套别墅期房,很是便宜,介子也大气,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门牌号11是我特意选的,一个1代表我,一个1是他,组成11,就是2,平行走,并排,犹如两根烧火棍,一起成长,一起,为了上班方便,又添加了一辆悍马。
  
  我们搬到了我们的别墅里,6月6日,又是一个芒种日,介子的生日,狐朋狗友一屋子人。爽爽的大笑,野野的露出全牙齿,蛮蛮的把腿大开大放,人多的时候,喜欢同时发音说话,热闹就是这样的啦,一句接一句那叫辩论,喜欢这种气氛,呵呵笑着当听众,不用动脑想话题驱除尴尬。
  
  烟雾缭绕,男人女人都抽起烟卷,放纵,一个大龄女人在高唱不成调的歌剧,假如,我第一次把自己设在了一个剩女的位置,假如我是一位剩女,大龄剩女,看过去,再看过去,那通透的眼睛,黑白分明相间,修长的脖子,配上高领的绅士衬衣,粗犷的皮肤,翘起的眉毛,款款的嘴唇,雪白的牙齿,像跳崖的明珠,叮咚叮咚,如细雨敲打着眼皮,高潮时拼命洒下来的一滴淫露,清甜又惊喜,宽厚的肩膀,可以容纳下一群妻妾,还有那看不见的乳头,小小的,如小蝌蚪摇头摆尾抻出伸向嘴巴,无牙的婴儿,吮裹的奶汁,一升一降,又痒又骚,春来的脚气欠得就是双手闹抓。平直的髋部架起了鼻梁,如钻石项链,似透非透总是看不透,敦厚的皮鞋,裹住骨润的脚踝,掷地有声。
  
  他,永远是我的吗?
  
  送走这些挠痒人,我坐在电视剧旁,带着一丝惆怅,借着啤酒泡沫花的湿度和凉意,慢慢看着房中的一切。
  
  介子快速收拾着残酒剩菜,打扫地上的米粒果壳,我还是坐在电视机前,手捧新鲜莲籽,何炅的快乐大本营,快乐哈哈,哈哈快乐。回头,突然看见介子在整理我自费出版的戏剧《老梅大叔》,因为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我随手拿起一本,撕开铺在客人饭碗旁,放骨头鱼刺什么的,当介子发现的时候,嘴角间生出一轮惋惜的烟雾,嗔瞪了去,叹口气接着就用报纸替换了下来。我没去打扰他,先是用胶水,然后用夹子夹好,过了半个小时,用线装订了起来。
  
  我流泪了,我一个人走在阳台下,对着月亮发誓,这辈子,我绝不负他,我不再拒绝生育,不再坚持丁克,他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从今晚开始。可老天很喜欢对发誓的人开玩笑,而且立竿见影。
  
  我两人风花雪月,通宵腾云驾雾,天亮才疲极睡去。当介子醒来洗刷完毕,我还在酣睡,介子过来又抱又亲欲挠痒,人却一下子站在半空中,我的脸下面全是血。心肌梗塞。由于抢救的及时,我终于捡回了一条命,美美胖胖的我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下身瘫痪半身不遂的人。上天啊,这玩笑开得太离谱,我刚刚发誓,就这样打乱我的整个世界,我拿什么来“不负他”。
  
  介子发誓都要治好我的病。
  
  一年过去,所有的积蓄都没了,悍马也卖,首饰也卖啦。每天起床后,就给我换尿不湿,翻身,喂我早餐,再翻身,走前把我放平躺好,如果中午他不回来,下午就会回来的很早,晚上给我擦身体,讲白天的酸甜苦辣,这是我最高兴的,我喜欢听,感觉甜以外的东西才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就像我。
  
  我父母在外省,离得有点远,还在给兄弟照看小孩,也没时间来照顾,有时匆匆来了,放下一些吃的用的就走了。
  
  我的嘴唇不听使唤,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语,只会张开“是”和“不是”奇形怪状的口型,难过的让我牙根疼痛,但介子还是看懂了我痛苦扭动的面目表情,没有卖,别墅,是我的家,我和介子的美好回忆,我唯一感觉实实在在的东西,我这一生最辉煌的一段记忆,看样子,也许就我最后的美好回忆了。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介子每次都紧紧抓住我的手,说,“我不离开你,要饭也要带着你。”
  
  我信。
  
  我没有理由不坚强,没有理由不天天告诫自己,我得活下去,这是介子的要求!因为我就是为他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应该尽我的力量,现在的样子,是没有办法来回报他了,当我也不想祈求来世,这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今世都把握不住,拿什么去控制来生,我没说是骗人的伎俩乖语已经是很不错了。
  
  家里的开支已经入不敷出,介子的销售业绩半年才会卖出一个。每次借钱,别人都建议我们卖别墅,父母多次说,哥哥和弟弟也常提起。我想,租房子现在价格也不便宜,虽然可以在数量上做加减法,可我们住在这里,至少现在不用多出一分钱,可我到底是个无底洞,再多总有用完的一天,就当没有这个别墅,不如给介子留着娶妻生子,这是一点心意,我能回报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天气好,介子就推着我,在小区里,有时下小雨,他也推着我,我对雨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像我的血液,每次当我在小雨里,我的泪就哗哗流下来,发泄瘫痪带来的郁结。有一次,被母亲正好撞击,把介子骂得不行,她又听不懂我的话,只好让她骂去好了。
  
  吃过晚饭,感觉肚子呕吐。此时,我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好几个月。喜不是,忧也不是,看着一筹莫展的介子,失去了往日的那种笑容,医疗器械一件也卖不出。一年的功夫一下子从玉树临风跳到了白发苍苍,我每天都在盘算着如何能帮上一点忙。现在来了个婴儿,就是来帮我的,我不能,绝不可再多增加负担给介子!要把一切变成有利的因素,我决定生下来——卖掉。我张嘴喊了半天,介子自问自答了半天,终于和我的口型吻合了,猜懂了我,他也没有反驳,同意了。这个结果,也不是我想要的,他不答应,我会埋怨他不懂我,他答应了,我心里埋怨他答应的这么快,心有灵犀一点通有时候也需要委婉,毕竟我们吃着含蓄的饭长大的,可是,我爱介子的地方也许就在这里,他从不隐瞒任何思想。
  
  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经济来源,也只有这个襁褓中的婴儿了。四处打听,找到几个人贩子,价格太低,又托人打听,比较筛选,五万现金成交。介子回来给我说,那人说好的穿灰色衬衫,结果穿了卡壳,为此,介子又多要了100元钱,否则不给。我好高兴,半年的医药费有了着落。
  
  第二年,我又怀孕了,这是老天可怜我们,诞下的还是男孩。就这样,偷偷摸摸生,再天天期盼怀,介子一边播种一边接生,连续四年,生了三个孩子,全是男孩,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上天都在悲悯他们,肯定又是男婴。这段日子,我的身体出现了好转,不知道是不是生孩子刺激的原因,口型没有那么撕扯了,腿感觉到了一点知觉,让我快好起来吧,来报答我的介子。
  
  有一天,介子的身后,后面跟着两个警察,我感觉要出事,看那表情,也不像居委会的事情。坏事,能有什么坏事,难道介子有外遇,不,绝不可能,我瘫痪,但我的脑袋清晰,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绝不会。
  
  “有人投诉你们贩卖婴儿,”警察看了看介子,又看了看我,说,“最近,我们解救了一批孩子,要不要你们验一下DNA”
  
  “我们从来没有生过孩子,干么要验?”介子说着掀开我的被子,臭味弥漫,他要给我换尿不湿了。
  
  “有人投诉,”警察捂住鼻子,说,“算啦,——你们自愿放弃认领,别说没通知你们。——走啦。”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第二天,母亲兄弟都从外省赶来了,逼迫着介子说出了真相。他们先是骂后是打,天天逼迫介子外出赚钱,母亲见我身体没有肉脓疮,比以前气色好多了,也为我高兴,她掀起被子见我隆起的肚子,都有7、8个月的光景,喊来弟弟,嘀咕了几句,哪知道弟弟露出失望的神情说着“怎么办好”的话,房间的空气很奇怪,穿透力特强,一下子就钻入到脑袋里,进入我的血管,拿着刀子从血管壁上一路划刺着,抓不到一棵稻草,也找不到一根头发,看不见一根柱子,缠绕不到谁和谁。他们天天在我面前叹气,我希望他们快点离开我家,他们就是在吃饭的时候喂喂吃的,端屎端尿,还是要等介子回来弄。
  
  半年下来,介子瘦得已经没了人样子,这天,他喝得酩酊大醉,瓢泼大雨连续下了几天,母亲又让他出去干活,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没过几天,舍我而死了。
  
  我一定会站起来的,我恨他,不等我站起来,竟然不等我,走了也不给我雇个保姆,哪怕把这栋别墅留给人家都好。过了几天,我浑身长满了脓疮水泡,先是痒后是痛,医生来过几次,我吃下去的药都换成了维生素C,这我认识的,但我的生命力出奇的旺盛,后背上肉烂都露出了骨头,我还仍然活着,他们个个都带着口罩,我很想立遗嘱,把这个房子送给1970年6月6日出生最早的男人,地气近一点,让介子能感觉到我的爱。
  
  警察在哪里,在哪来,他们不会来了。晚上,我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人,像是那天的警察,走近来细看,是我弟弟,他来到我身边,左右前后看了看,用好几块湿毛巾捂住了我的眼睛和嘴巴。我的灵魂不会死的,只会把这一切,一五一十说给介子听了。
  
  (王慧,13650990212;地址:广州番禺市桥繁华路北丽园8街4座1梯202房。)
  
  
责任编辑:我是德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