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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里细腻的想念(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09-03 22:4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陈卓

  我接到了电话,奶奶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了。我脑子瞬间空白了,立马请了假,回到了父母住的地方。我必须要找到她。

  其实,我心里隐约也能猜到几分,奶奶可能是回了老家。她曾经跟我说过,大城市她不喜欢,若是有天她呆不习惯,她就回老家。落叶归根,奶奶这一辈子也没离开过家乡小镇,老了被我们接来陌生的城市居住,就近照顾。而我因为工作,不能和家人住在一起,自然不能亲力亲为照顾她。这是我最愧疚的事情。但我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听她唠唠嗑,哪怕只是问声好也行。

  现在,她走了,连话也没给我留一句。我一个人在车站等车,看着天上飘移的云朵,它那么自由自在。那奶奶呢?她也希望自由吧?她始终离不开家乡那座小镇。奶奶曾经在电话里跟我碎语。她说她想念家乡早晨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袅袅;想家乡淳朴的农民下地,放羊,割草;想家乡的夏夜,搬一张躺椅,在庭院里乘凉,看星星。就好像那时候,我还在老家上学,夏天的晚上,我们睡在院子里,虽然有蚊子咬,但我觉得那时候的夜像咂在嘴里的冰糖一样,细腻微甜。奶奶跟我讲毛泽东打革命的丰功伟绩,还给我唱红星闪闪。我很崇拜她,虽然七十多岁了,记性还那么好。而我连小时候的儿歌都忘得差不多了......

  奶奶是作为童养媳的身份,住进爷爷家的。她是个孤儿。在她的童年,大概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最高兴的事。因为那时候,不会挨打受罚,不用割草放牛,不用砍柴做饭,不用忙碌农活。只需要尽情的玩耍,空着肚子回家等着吃肉馅的饺子。当然,大人也不会再打骂她。因为新年,动粗谩骂是最忌讳的。

  同时,奶奶会苦中作乐。她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的晚上,会被分到任务--要去墙缝砖下找蝎子,找到蝎子就可以卖钱了。也因为天黑,那时期,没有蜡烛,没有煤油灯。她就用椿树上融化了的椿胶,和棉花糅合在一起,搓成竖条状,晾干。再用火点燃,以做照明工具。夏天放牛的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到河里戏水,那水很清,也很清凉。或者用树枝撘筑鸟巢,享受自己动手做成的好事的快乐......奶奶总是能把她坎坷辛苦的童年说的绘声绘色,她虽然不识字,但是她的声音特别好听。带着感情诉说,很能引人入胜。她也很有耐心,细致地跟我娓娓道来她当年的经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么清楚。我很喜欢做奶奶的听众,甚至心动于她的童年。我也想拥有她那样的小时候,虽然条件很苦,但可以经历很多有趣的事情,还能自己做一些小工具和玩意。

  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的。偶尔午夜梦回,我仿佛都能听见奶奶的低喃絮语。像春风一样和煦,微撩动人心。

  后来,奶奶做了我们村的妇女大队长。所以晚生晚育。爷爷死的时候,大伯只有四岁,而父亲也只是五个月大的奶娃。对于奶奶这种孤儿寡母的现状,同时又是招人妒忌的村干部,是会被村里人排挤的。她告诉我说:“我要是不生你大伯和你爹,我不管村里人怎么无故找茬告我,我被开批斗大会,我都不会离开村里的。我还要带人去种树,挖树桩,挖水渠,烧煤炭。可是为了养活他俩,我不能在当干部了,所以我就带着他们离开了村里。”我仍记得奶奶说这话时,她头微低着,手里一刻没停歇地剥着棉花壳。我想她该是难过的把?面对也算青梅竹马的爷爷不在了,她没有时间悲伤,她还要徒手撑起三个人的天。她也是遗憾的吧?她拥有引以为傲的事业,她有她的理想抱负,却为了家人,被迫放弃。以至于在后来又经历缺粮断火时期,不得不更辛苦地做杂活,吃野草来维持艰难的生计。大伯和父亲外出务工时,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又由奶奶一手抚养长大。

  我们长大了,幸运的生长在这个顾得上温饱,用得上名牌,玩得上高科技的时代。在听说了过去奶奶漫长艰苦的岁月时,我怎能怪她舍不得倒掉剩饭,舍不得穿新衣服......

  我打通了客运中心站的随车电话,在得知奶奶果真坐在了回老家的车上时,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在这之前,我怕她不识路,我怕她坐错车,更怕她出意外。幸好,她总是冷静又聪明,不知道就会向人打听。我忽然想起,以前奶奶带我去了一个陌生的村,三里地不见一户人家,她就告诉我说:“我不识字,你以后到哪迷路了,顺着电线杆走,一定能找到人家。”再回首,我已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我想起以前,我生病,奶奶跑到山上给我找来一株药草,因为中药行没有了。我值日不回家吃早饭,她买菜时,顺便带几个包子给我送来。我窝在家里看电视,她会买来我喜欢吃的水果。大冬天她给人家做细活,手都冻烂了。大热天又给人家掰玉米,挖花生......

  如今,连年纪最小的我也飞出了她的视线。每一次我去看她,临走时,她送我去车站,我都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说我什么时候就又回来了,要她放宽心。而她,从未在我面前哭过。奶越来越老了,身体也不若以前硬朗。他因为年轻时吃苦,到如今都是亏底子贫血。她有点像小孩子,开始依赖我,我就尽量努力地让她的生命里不会再有遗憾。

  电话里,奶奶还是语重心长地叮嘱我:“当初让你好好上学,有文化了出息。你不想上了。现在工作了,就脚踏实地地多挣点钱,让我也跟着享享福。”挂断了电话,我发呆了很久。

  我买了车票,准备回家陪她住一段时间,再听听她絮叨她绵长的岁月里的故事。

  

责任编辑:安梦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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