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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

发布于:2013-09-18 14:3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舒尔

  “唉!”老马一声无助地长叹,“今年又回不去了。”

  在广州务工已经三年有余,勤勤恳恳地在工地上做着活,除了过年外没有闲余时间回家。老式的钨丝灯泡夹杂着偶尔“滋滋”的声响发出微弱的光,床上杂乱地摆放着几件衣物,屋里的木家具有些已经开始腐朽。他神色凝重地望向窗外,从皱巴巴的软盒中抽出一根烟在桌子上磕平后点燃,一缕白烟随着微风的拂过蜿蜒爬过屋顶。他看着无垠的天空,黑暗如潮水般席卷眼前的一切。光明的消失会是永远的吗?他脑中掠过一股暗流,刺激着他的每根末梢神经,令他动弹不得。

  “咋了?又想老婆和娃了?”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约莫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打断了老马的思绪,大家都叫他豆,浮着一层尘土的平头下长了一张稍显俊俏的脸,不过常年在太阳下干活儿致使他的皮肤粗糙无比,手上甚至有龟裂而产生的细纹。豆凑近老马仔细地观察着什么似的,少顷,嘴角现出一丝微笑道:“娃多大了?”

  “算算今年该上初一了。”老马莞尔一笑地回答说。

  “也算有个念想!”豆说罢低头陷入无尽的沉思中。

  “你咋样?”

  “唉,连个媳妇儿都没有。”

  “咋不找个?”老马疑惑不解。

  “省得牵挂!”

  说完俩人又沉默在这空洞的黑暗中,空气中刮来一阵无形的风,吹得二人似要窒息般。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晚狡黠的月亮发出苍白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光,透过无际的黑暗压向周围,将他们希望之光扑灭,他们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绝望。

  “要不,你请上几天假回去?”豆打破沉寂,“很久都没见她娘俩了吧?”

  “请假媳妇儿和娃吃啥?”说罢又点起一根烟。

  “这活儿没准弄到啥时候,你不回去也不是个事儿!”

  “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马跟随这个项目已三年多,而千里外的妻儿也在思念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中秋。看着别人家人团聚的情形,妻子的心如被一根根针深深地刺入,流出的鲜血模糊了意识。对着这轮美丽又苍白的明月,想要大声地叫出老马的名字,却还是吞了回去。

  儿子看到妈妈煞白的脸上面无表情,思索了片刻后问道:“妈,我爸去哪儿了?中秋节别的娃他爸都回来,为啥他不回来?”

  “你爸他在外面给咱娘俩挣钱呢!”她抬头以不让孩子看到眼眶的红晕,泪水早已跃跃欲试地要喷涌而出。

  “那我爸放假为啥不回来看我?”孩子失望地注视着母亲。

  “回来你吃啥?”

  “那我爸啥时候回来?”

  “快了!”她望向窗外的月亮,嘴角微微上扬。

  北方的秋夜渗出一丝丝凉意,虽未到深秋,可伴随着苍凉的月光,这微弱的风也散发出凛凛寒意。她打了两个哈欠,孩子给她披上一件外套,“妈,天冷,小心着凉!”

  “不知道你爸在那边怎么样了。”母亲惆怅地回答道。

  “他一定也在看着月亮!”

  时间不停地转动着它的脚步,不知不觉已过午夜。老马的眼睛仍不肯放过空中悬挂的月亮,沧桑的老脸早已皱纹斑斑,形销骨立的身材和被重物压得略微弯曲的腰都足以证明在这里过得并不像妻儿想象的那样。工地上漫天飞扬的尘土足以填满每个人的肺部;各种机器发出能够穿透耳膜的杂音,“兹拉兹拉”的声音响彻街头巷尾;工地下发出沁人骨髓的寒气饥渴的吞噬着工人每一寸皮肤下的细胞,以致无法发现健硕的身形下藏着的脏腑脆弱的令人惋惜。

  没有月饼、没有妻儿、没有欢笑和家的温暖,这样惨淡的夜晚老马实在已受够,但心有余悸的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呆坐在原地。他这时多么想克服地球的引力飞入无尽长空,穿过阻挠的层层云雾,让自己的思念以时速两千码的速度冲入自己久违的家中,用自己不算宽大但足够结实的臂膀拥妻儿入怀。

  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摩肩接踵地挤在狭小的纸杯里,稍不留意便有那么一两只被无情地排斥在外。杯中已无法装入更多烟头与灰烬,即使妄图阻止继续有烟头削尖脑袋往进钻,也无法打破这凄惨的寂寥,从无底深渊将他救赎。坐在一边的豆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从他脸上读出的一切。

  月色苍白了老马窘迫的脸,他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眼神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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