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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辈子,那个男人(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09-19 23:3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这一辈子

  我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父亲小时候,家里很穷,奶奶45岁生下我父亲,这中间几乎就隔了一辈。爷爷奶奶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家中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了。

  父亲回忆说,有一次中秋他想吃个月饼,可就几毛几分钱都没有。爷爷背着他去求了好几户人家,都不曾讨得一分钱。谁借你?谁敢借你?你有得还吗?有户人家更是过分,当场便冷嘲道:“就你家还吃月饼,一天三顿能吃上口就不错了,还月饼!”至于肉那更是想也不敢想的奢侈品了。父亲说,他小时候吃到的唯一次肉,还是那次爷爷在工队上做工时,队长心情好买了肉请客。爷爷当时没舍得吃,将分得的那两块薄薄的肉片偷偷地揣兜里,带回家给了他的儿子吃。可是那肉的滋味又怎会好到哪里呢?肯定浸透了爷爷做工时的汗水,酸涩苦楚。就是吃了这样“不卫生”的肉,父亲当时觉得很满足:这是肉啊!自己今天也算吃到肉了!在父亲眼中,这肉是天下最了不得的食物!

  父亲从小便成绩优秀,总是稳居全班第一。可是,初二那年,他却主动提出了退学。因为没钱了啊,实在没钱了啊!可以试想一下,一个成绩优异的年仅16的孩子自己提出退学,其痛苦肯定不亚于雄鹰亲手折断了自己翱翔九天的翅膀般的绝望。父亲当时才16岁啊!在别人享受着亲情环绕,青春所赋予的特有叛逆时,他却彻底地被生活抛弃了!现在想想,我16岁时在干什么?哦,可能正因看不看电视而与父母争执不休;可能在因饭菜的不合口味而赌气不吃;可能在因别人的一番而火冒三丈……

  退学之后,原该年少轻狂,志比天高的少年亲手扑灭了人生火山的活跃期,不再有熔岩奔腾,炽流横溢,不会在每一个感情的缝隙中,随时可能咝咝地冒烟和喷火。他成了一滩平静的死水,每天只能为家人的生计奔波,堕入现实的深渊。因为年龄、学历、社会经历等限制,父亲只能在工地上找到一份搬运工的活计。试想想:一个年仅16岁的,可以说是孩子吧,光着脚丫子,赤裸着上身,肩上担负着比他身体还重的百十来斤的砂浆。寒风肆虐,为了减少阻力,腰背都快弯成弓形了。咆哮的北风,卷起路边的树叶、沙尘向他砸去,父亲艰难地迈着打颤的双腿呻吟着前行。不为别的,单是为了家中年近六旬的老父母,他也不得不咬牙坚持下去。

  可是,生活注定是不公平的!父亲的拼死拼活不过是稍稍改变了一下家境,可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在他与我的母亲相订一生时,一场巨大的灾难悄然降临!

  父亲在高空作业时,因底下人绳子没绑紧的缘故,不慎从空中坠落,脊背骨头断裂,成了二级残废,也许只能在轮椅上了此残生。幸运的是,母亲没有放弃,坚守在父亲身边,给予他无微不至的照料。没有童话故事中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的浪漫,母亲家中也很贫困,只比父亲家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没有爱情的甜言蜜语,只有生活的柴米油盐。两个家庭的贫困合在一起便是贫困的二次方!你能想象当时的情景吗?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没有收到上帝的祝福,他们不仅要担负起双方的一共5位老人,而且还得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可怕的生活即便是勒紧裤腰带都不能抵制贫穷的折磨,可是既然选择了彼此,走到了一起,就得携手,哪怕是爬也得爬到终点!

  痛苦的生活终于在父亲身体稍好,改行干厨师后改善了一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还是一个小学徒,逢人总是点头哈腰,四处赔不是,做事麻利勤快却还是不得主顾欢喜。每天都得半夜才回家,像是经过一场殊死搏斗般的狼狈,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整个人都像快要散架了一样。可是,你从未听他说过放弃!怎能放弃呢?他身上拴着的是两个家庭呢!现在就是被人骂一顿,可是每天的收入是有保障的啊。他活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是在用自己的尊严来换取两个家庭活下去的希望!

  生活当真是熬出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终于用他的行动赢得了别人的尊重。可是岁月不重来,父亲是用他的青春才换得生活的点点厚待。父亲今年尚不过42,头发却白了大半。有人看见我父亲问“你今年五十几啊?”那时的父亲才39哩!我听了眼睛那儿酸酸的,胀胀的,心头像是有块石头堵着,特难受。不想有人看到我的脆弱,我连忙转过头去,却在瞬间捕捉到了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还记得我十岁生日时,父亲大宴宾客。那一天,父亲喝得大醉,整个人可以说是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中。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过,彻底打破了他在我心中严格谨慎的形象。那一天,他又哭又笑又闹,像个小孩儿一样。我原本在心底很鄙视他这种耍酒疯的行为,在这么多人面前,感觉很跌份儿,却在听到他说起“我,许应铁,穷了一辈子,可是我绝不能把这个穷包袱再压在我丫头身上,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哈,我可以说,我混到现在全是凭我自己的本事,我爸妈、丈人、丈母可以说没给我一点帮助,我都是靠的我自己!呜呜呜!现在在咱这地方,我,许应铁的家,虽然说不上富,但也不是最穷的!我年轻的时候啊……”我完全呆住了,久久不能回神。原来,他牺牲了自己骄傲的梦想来成就了一个普通家庭的幸福。他或许没有成为毛泽东、周恩来那样的名垂青史的一代伟人,百年之后或许只能沦为历史车轴底下的一粒尘埃。但是现在他那苍老挺拔的身影在我湿润的双眸中渐渐演化成了泰山般的雄伟形象。他用力卡住了命运的喉咙,这就是我那坚忍的老父亲啊!

  他用自己的并不是很强壮的双肩撑起了两代人的家庭啊!我极力忍住了那即将溢出双眸的泪水,抬头仰望苍穹:老天,你可怜可怜这个男人吧,你已经夺去了他的青春,夺去了他的梦想,他已经为了家庭活得低到了尘埃里了,你就放过他的下半生吧!让他幸幸福福地去度过一个无忧的半生吧!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做他的女儿了,不要再让他为我这样一个调皮捣蛋的女儿奔波操劳了,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他应该需要一个贴心、孝顺、懂事的女儿,给他慰藉,给他回报。

  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母亲早已泪流满面。我走近,抱住了她。耳边响起她那几不可闻的呢喃:“他是一个好男人、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是我们,是我们拖累了他啊!”

  这一次我没有忍住泪意的来袭。

  作者地址:江苏省南通市如皋市如城镇学宫路1号(如皋师范)邱许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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