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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风一样离去(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10-02 18:1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夜子

  (一)

  又是一个春节到,喜庆的大红春联难掩时光流去的悲伤。当天子再一次地提着香烛站在爷爷坟茔前的时候,四年已经过去了,爷爷坟头上的草也已经枯荣了四季。人说,人死了,灵魂是不灭的;假如真是这个样子,“爷爷!”天子心想:“我真想你能像坟头上的草,伴着春风长起来。”

  天子现在晓得了,其实人的一辈子,总要有些人,不管是爱是恨,都是不可或缺的,因为那些人给他的意义是使他的人生完整;而一旦哪个人离去了,像风一样,不留任何的遗迹,那么,人生从此开始崩裂。

  四年前的夏天,风是热的。可是当风拂过天子脸上的时候,他却觉得这风变成了闪着寒光的利刃,一下,两下,山口源源不断的飞刀就这样刮着他,让他的痛穿过稚嫩的皮肤到了脊髓里,到了每一根可以感知的神经。

  爷爷的遗体此刻被放在那口柏树寿材里,寿材被摆放在堂屋里。

  天子以往的种种由于赌气所积累的怨气尽数在此刻化为了乌有,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从来都没有生气过。他那颗不算幼小的心随着父亲一个个响头而一下下地像是被什么敲打似地疼痛,说不上来地疼痛。

  他为爷爷的离去而心痛了。爷爷在以前也不是经常离开家么?去姑姑家,去别的亲戚家里,也不是一去就是十天半月的么?自己那个时候怎么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呢?他晓得,这一次的离去,爷爷是不会回来了,除非是在下世;而在下世里他们也未必就会遇见,遇见了也未必会成为祖孙:爷爷死的时候,天子在尚在学校。

  天子伤心地想着,为了那个正离天堂越来越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老人。

  (二)

  爷爷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这样算下来,孙子就有十来个,再加上六个外孙,一起吃饭就得摆上好几桌。天子的年龄在里面不大不小,自然就没有借口被他们疼惜了。他从小就不晓得被爷爷抱在怀里是什么滋味儿,而二爷爷又是一个古板的人,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

  爷爷,也正是这样,在他的心里只是一个概念。现实中的那位老人,整天牵着牛,背着背篓,早出晚归,忙碌少语,神秘而不可接近。

  天子其实很想接近他,可孩子的自尊和骄傲总是作祟。他只好看着别的与自己同龄的玩伴被他们的爷爷抱在怀里,然后偷换一下,把自己想象成那些玩伴。也怪,这样做了,间或能够心里温暖一下下的。

  随着时间地推移,渐渐地天子也就适应了,因为不再有奢望。而且不再认为祖孙情是自己成长和生活的必须了。四伯的大儿子,自己的大堂兄是被奶奶带大的,可也没见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啊!

  (三)

  也记大清楚是几岁的时候,父亲外出打工去了,家中所有的家务便落在了母亲的身上。也许,天子还是幸运的吧。慈祥而富有爱心的奶奶找着了一个借口,时常叫天子跟着他们。奶奶晓得,若没有一个适当的借口,另外几个儿媳妇又该有说的了,到头来,还是自己这个婆子娘受气。

  天子永远也无法忘记奶奶,真的!

  爷爷仍是那般的忙碌,保持着一种庄严的姿态。时隔多年,天子也到了高中,才对此有了一种算是合理的猜测:爷爷是一个有着浓厚封建家长制思想的人,他那一代成长起来的中国农村老人基本上都差不多,即使在现代人看起来很好笑,乃至愚昧。但是,对一位在那样环境下一辈子过来的老人,保持这样的姿态是一种必须,沉默,维系他们的权威与尊严。

  然而也是这机会,使他感受到了爷爷略微牵强的慈爱。

  爷爷那个时候养着一群鸭子,每天他都会赶着那群鸭子去寻找一个可供鸭子们玩乐和觅食的水田或水塘。当爷爷领着他,赶着鸭子们在半山腰的羊肠小道上走着的时候,那是一种天子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与惬意。晌午的时候,爷爷变魔术一般地从口袋里面掏出几个糍粑,觅些干柴烧着,当天子咬着带些旱烟味道,半生半熟的糍粑时,他瞧见了爷爷难得的笑脸。

  (四)

  那一次温暖的记忆就像是一瓶营养液,让天子吮吸,直到小学六年级。然后,就被天子强迫着遗忘了。

  因为奶奶的去世给了天子很深的悲伤。他有些痛恨爷爷,特别是亲眼看见爷爷板着脸训斥满眼泪水正患病的奶奶。奶奶的泪水与临终前那口幽幽的叹息让那次温暖的记忆,化成了消逝的风,无处可寻。

  在他的心里,毋庸置疑,奶奶比爷爷要亲了不知多少倍。

  奶奶去世了以后,爷爷就来到了天子家,和他们一家在一起过日子。毕竟是个孩子,他当时的心境还是颇有些快乐的。在他的眼里,有老有少,老人疼小辈儿,小辈儿敬着长辈儿,这样的家才是完整的。

  但他失望了。一个孩子一旦失望,就是一辈子,就像是在一棵树上滑下一道裂痕,随着成长,这条痕迹会越来越深。爷爷本可以在自己位于祖屋的房子里睡的,可他却趁一次舅舅来家里坐了很晚,最后又与舅舅睡在了天子的床上。此后,便不再下去,“霸占”了天子的床。让天子只能打地铺。

  在天子的潜意识里,他希望爷爷继续保持他原有的缄默,这样便可相安无事。可他竟渐渐地开朗起来,家里来了什么客人,他还要边吃酒边倚在一把椅子上,脚叉开,嘴里的话好像永远说不完,弄得客人好不尴尬。

  (五)

  来家里以后,爷爷的任务只是放牛。

  他闲来无事,便绞棕绳,采些时令的可卖作钱的如金银花之类的东西去卖,也有了不少的收入。天子有时就想,应该给我点零花钱吧,不论多少,我毕竟还没花过爷爷给的钱呢!他这般想,只是为了弥补一下心中的缺憾。但他又一次失望了,至始至终他没有给过天子一毛钱。

  天子小小的心子里的苦楚只能交给时间去酿造。对爷爷,他也没有了天性中应有的亲切,仿若路人。

  这不是我的错,他常常这么想。

  (六)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晚的风会带走身体还算健朗的爷爷,会使他如风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在那一刻,他心里诸般的不满都已经烟消云散了,那毕竟是他的亲爷爷啊。不管怎样,爷爷始终是一位朴素的老人,我怎么能用我的思维来评判他呢?他的一生又岂是我这样的一个自以为是的学生能评判得了的呢?

  他心中有着无尽的惆怅。他知道,爷爷躺在自己的坟地里,肉体与灵魂都将与青山白云融为一体。此后,他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爷爷,即使他怨他,可又更多地不自知地爱着他。

  爷爷如风般的离去不会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任何的痕迹,就如很多年以后他的离去一样。假如我们彼此可以不孤傲,结果会不会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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