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空空如也(情感故事征文)

　　如果那一次我答应了你的邀约，会不会一切都不是今天的模样？——题记

　　初秋的风，应该属于调色板上的暖色调，却也捎来一丝微微的寒意，呼啸着从城市中穿梭而过，把最后一点时光带走，像是从来都没有经过。

　　你把你的下巴轻轻地压在我的发上，调皮地磨蹭着，手臂环绕着娇小的我，在我的背后交叠双手，这样，你就可以轻轻地拍着我裸露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我柔软无骨的小身体在你的胸前喘息，像是腻着主人的小猫咪，懒洋洋地休憩在你的怀中。你的怀抱是温暖的，像是四月的阳光，柔和地透进了我的身体，把每一寸欢乐都照亮了。阴霾，不再。伤痛，不再。我沉醉在你的怀抱里，像是睡着了，我的手在你的腰间穿过，让你的体温透过我的手掌，能停留得再久一些。你轻轻地说，“你很美，真的。”我深绿色礼服裙子里裹藏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

　　从大一你的照片出现在明星学生干部橱窗边，到大二我们相识的学生会第一次例会，从第一次你突然出现在我组织的学生活动上帮忙到大四离校时你请我吃的散伙饭。一次一次，我都期待着，落空，再次期待。在一次次漫长的等待里，我丢失了爱的能力，我挑剔着身边的男子，拒绝着高帅富的追求，排斥着优秀男人的帮助。我不敢告诉你，这些。这些，都是我的爱。我的爱里，你从未真正出席。我的爱，是一个人的盛宴，一个人的华尔兹，一个人的命运交响。

　　没错，你不缺我的爱，可是，我的爱里，缺不了你。我固执起来，就像飞蛾，活在自己的梦里，没有那断送生命的火光，就只能黑暗猥琐地活着。你，就是我的火光，哗地一下，照亮了我22岁的生命，我愿意为了你，做那只被人嗤笑的飞蛾，用薄如尘埃的翅，奋力扑向你。

　　你紧紧地搂着我，心疼地把自己火热的胸膛贴在我的心上，似乎是在安抚我那为你飞翔了太久的心，它，的确累了。它很沉很重地坠在胸腔里，扑腾扑腾地跳着。我因为期待得太久，而不敢安心地享受你的拥抱，我怕，下一秒，你就松开了你的手。我怕，我从此失去了你。

　　你没有说话，只是把你的头轻轻歪着，我能够感受你灼热的鼻息，喷在我的头发上。你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像是记录着我们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像是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的倒计时钟：青春，走了；爱，走了；生命，又流逝了多少分之一秒。我顾不得去想，顾不得去说话，我什么都顾不得了。

　　忐忑，是等待的伴侣，是结局的情人。在漫长的等待里，它不离不弃地抓住了我的心，我会紧张地观察着你的动向，哪怕你接一个电话，我都会不安。我会猜测你在没有给我电话的时候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会不会对别的女孩说，“喔，你真的很美。”而结局即将到来的时候，所有的龌龊，所有的不安，都似乎变成了一种有了归属的行将结束。不论是什么，不论不安的深浅，结局是迟早要来的。而我们的结局，居然——是一个拥抱。

　　你依旧轻压着我的头，喃喃地说，“你今天很成熟，真的。今天的你懂事完美。”我的眼角已经有滚热的东西即将涌出，那不是从眼窝里，而是从心里，从最深的记忆里。我一直等待的，就是这样一句赞美。真的。为了这句赞美，我读了许许多多的恋爱指南，婚姻女性，修养礼仪，书籍或是文章，我出席了多少名流的宴会和派对，我学会了怎样优雅的微笑，得体的交谈，是的，今天的我完美成熟，可是，今天的我，青涩不再。而你也已经开始老去了。也许，是我再也看不清你的明媚，因为，我的心也开始老去了。

　　“我老了。”我幽幽地说，在你将手把在我的腰际的一刻。

　　“怎么会？”你嗔怪地推开双臂，把我推远一点儿，细细端详。

　　“你的怀抱很温暖。”我从未想过，这竟是我离开你怀抱的理由。我轻轻地推开了你的手臂，掌心里还握着你给的温暖。

　　“雪嫣。”你的声音里带着宠溺，高高的鼻梁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杏仁一样的眼睛温情如初地看着我，“你很年轻，很美。”

　　“可是，”我把双手背过去，系脖子上挂着的裙带结儿，绸缎质感的结儿打在一起，滑滑的，时常会松动：“你已经老了。”

　　你粗笨的手也伸过来帮我系，可是，那结儿却在你的手里不听话。你笑了，像往常一样，温厚宽容，那是我记忆里你的笑，已经在脑子里重温了一遍又一遍。我和你对坐下来，给你讲了这些年的等待，忐忑和爱。一个有你的爱，你却不知道的爱的故事。你耐心地听着，没有说话，但是我看到你的脸上逐渐泛红了，像是刚熟的西红柿。你像个小男孩一样把腿伸得很长，似乎这样能平复你起伏的心潮。你装作很轻松，很无意，我不知道你是为着什么要这样。我其实——期待看到你的局促，不安，还有忐忑。

　　你不够诚实，可是你的怀抱已经如实地回答了我。刚刚的，那个深长的拥抱，我被你埋在怀里，那么紧，那么暖。我想，我已经不必问你的态度了。我心满意足地把嘴角弯成美丽的弧线，拢了拢飘逸的长发，“我该走了。”这一回，窘迫是你的事。你几乎是惊叫着坐直身体，收起散漫的腿，“你要去哪？”

　　“我……该离开了。”我说，“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你？”你站起来，走近我，很近很近。

　　我害怕起来，我怕你会吻下来，把我继续埋葬在一个人的爱情里。

　　“我的故事讲完了，木柏。”我低下头，我怕我会陷进你温柔的目光里，我已经经不起太久的等待了。

　　“我……”你说，“对不起你，我一直不知道……我以为你……”你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还记得2009年的春节吗？我给你打电话，邀你到家里来。你说，你去了外地。我就以为……”

　　“以为……什么？”我抬起头，但是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那一刻，你和我的目光相触，你的眼圈已经泛红了，看得出，你在努力地克制，你不想让那即将肆虐的眼泪冲出眼眶。可是，太迟了。一切，都已太迟了。我始终没有勇气去问，你的故事里是不是也有我，或者，有过我。你还不清我的等待，就像，我填不满你的迷茫。

　　直到今天，你还是个孩子，你的心还没有安定下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生活的方向在哪里，你想要什么，又怎能指望你带上我一起？苍老的标志，也许就是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不再折腾那不必折腾的，省下余生，好好生活，就像我一样。也许，这只是长大，而不是老去。我这样想着，忽然心里有种轻松，那是经历了山崩地裂之后，还能坐看云卷云舒的闲适。

　　“如果那一次我答应了你的邀约，会不会一切都不是今天的模样？”我站起身来。

　　他的双手环过我的肩，“我能再拥抱你一次吗？”他的眼睛里现出恳求的神色，“雪嫣。”

　　我扑进了你敞开的怀抱，这一刻，我只属于你，你也只属于我，至于下一秒，是什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顾不了那么多，你亦是如此。带着某种悲怆，宿命的无奈，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我们深情相拥，把彼此放进对方的臂弯里，像是要安放彼此的青春，从此，哪怕离别，也不必嗟叹感伤。至少，这一刻，你是我的你，我是你的我。

　　耳际响起你喃喃的低语，“错过了。”我踮起脚尖，把脸贴近你的脸，我看到你的眼睛，此刻，也和我的一样，我们的眼中倒映出彼此细碎闪动晶莹的——泪珠，那是惋惜吗？还是追忆？你把脸靠在我的额头上，那些时光像是复苏的春，鹅黄，青葱，湛蓝，在我的眼前次第苏醒，开放。我们的青春是这样的，鹅黄，青葱，湛蓝；我们的青春是这样的，花苞初绽，枝叶新绿，晴朗明媚的四月天。

　　是的。我和你拥抱了。在那些漫长无望的等待之后，在青春的余温里。我和你拥抱了。在遍地金黄的季节，在四月告别了很久的时光里。我和你拥抱了。用力地，紧紧地，不愿离弃地。心里无数次上演过和你的拥抱，或是柔和，或是热烈。今天，我们终于真的拥抱在一起了。和梦里的一样，美。可是，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我说。“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去另一个温暖的城市。”

　　你不肯松手，“过了今天，过了此刻，你也许就不属于我了。”

　　我在他的怀里笑了，“我们又何时属于过彼此呢？”

　　“此刻。”他咬着嘴唇，恨恨地，手臂用力地揽着我的脖子，几乎令我窒息。

　　是的，你说的没错，就在，此刻。我们站在门口，把这漫长的难捱的等待全化作了这一个拥抱，所以，这个拥抱，才会那么长久，那么深情，那么动人。那么，珍贵。我铭记了此刻，那么你呢？我铭记了这个城市，那么你呢？我告别了这个城市里的你，那么你呢？从此，关于这个城市的记忆，将会空空如也，除了——这个拥抱。

作者：谢晓雪（手机：13146819164）笔名：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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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80后双语作家。吉林人。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首届少年学员。中国当代青少年作家协会、中国青少年文学艺术家协会副秘书长。出版文集《在春天的怀里思念》（作家出版社）、《悠悠秦淮，千古一梦》获2013海外加拿大全球游记征文比赛第二名，《远去的故事•都市心情》获全国大赛特等奖。《角落蔷薇》（《民族文学》）、《浮城》（漓江出版社年度最佳）等，各种文体收录发表在大型出版社文集或刊物，数获国家一等奖，十佳大学生，百名少年作家，入选辞典等。精通英语。擅长主持，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