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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一起憧憬未来(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10-24 06:0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烽火家人
  天下起雨来,忽然就想起,清明快到了。雨是有情的,携带着感伤和思念,瞬间将内心里某个柔软的区域淋湿,并迅速氤氲开来。
  孩子在这家培训学校里学习英语,我和其他几位陪读的家长在对面这间空荡荡的大教室里休息。耳畔不时传来童声童气的朗读:Rain(雨)、Rainy(下雨的)、Raining(正在下雨)……
  绵密而凄清的冷雨将窗上的玻璃淋得迷离一片,外面的景物在灰暗的天空下渐渐模糊。我放在手中的书,神情恍惚起来,突然忘了自己置身于何处。
  那是12年前的春天,我从北京出差回来,按照行前的计划,乘夜车来到沈阳。下车时是早晨,也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出了站台我才给魏冬打电话,告诉他我抵达的消息。魏冬显然很惊喜,但又很不见外地告诉我,他马上要上班,说先把公司里的业务安排好再见我。他在沈阳这家公司干了快三年了,是个部门的负责人,手下管着十几号人。
  我按魏冬指点的路线来到他的宿舍,门没锁,是特意留给我的。屋子里没有想像中的零乱,我逡巡了一圈,然后从他的书架里抽出一张沈阳地图,坐在沙发上边看边等他。外面的雨还在下着,让我旅途劳顿的心瞬间安静下来。从那天开始,我逐渐明白,雨能让人安静下来。而现在,除了这个理解已上升为一种人生境界外,我还体会出,雨能让人思念暗涌。
  我和魏冬的人生,本来可以没有交集。尽管我们同龄,但他出生在永吉乡下,我自幼生活在舒兰农村;他考进黑龙江省的高校,我就读于一所本省大学;他学的是商业,我学的是林学。剩下的就是巧合,我毕业留校,住在单位的独身宿舍;他毕业后分配回到吉林,竟然也住进了我们的宿舍。只不过我住在这里是情理之中,他却要向学校方面交纳房租。但这份偶然,却牵出了我们长期相处的机缘。
  魏冬在一个国营大型百货商店工作,整个小楼的独身教师所用的电器几乎全是他出面到商店以进货价买来的。他懂技术,那台楼里唯一的电视机,就是他大学实习时自己组装的。因此每逢球赛,我们宿舍就人满为患。以至于作为一个外来户,他比我们这些坐地户更早地混出了好人缘。赶上谁要搬出独身楼准备结婚,少不了麻烦他帮着买电器省下千八百块钱。
  我们俩家境相似,秉性相投,自然很快就形影不离。后来单位给我分了一套两室房子,他就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一室,并主动出资给我安了一部电话。我们彼此成为后青春期的生活见证者,谁的工作、恋爱、挫折、升职,以及大大小小的喜怒哀乐,都躲不过对方。魏冬的大方、仗义和真诚,让我理解出,所谓的莫逆之交,就是“不是手足,胜过手足”,就是在你得意时火上烧油,情绪低潮时却替你分担一多半的朋友。我们常在一起畅想未来,以至于我对未来的憧憬多半来自于他乐观的描述,执著地相信好运迟早会来。
  有一次我父母从乡下来吉林小住,魏冬就借机搬了出去。任凭我当时怎么阻拦,事后又一再请求,他都不肯搬回来。他说,我不是因为叔和婶来才走,而是你的房子该有个女主人了。然而我久久没确定下目标,他倒是迅速地把和一个银行女孩的恋爱开展得如火如荼——我由衷地为他高兴,因为我们一起设想过,未来的家,既要装得下幸福的婚姻,又必须容得下独一无二的兄弟。半年过后,估计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却赶上他的单位改制。魏冬拿出雷厉风行的魄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买断。正巧大学同学在沈阳相约,他就加盟了这家公司。
  魏冬是临近中午才回到宿舍的,我们在附近简单地小酌了几口,他就领我去参观大帅府。他说,公司里这两天都安排好了,明天想去哪儿?我喜欢文物古迹,顺口就说去故宫。晚上,公司的老总出面招待,我受到了贵宾的待遇,全是靠魏冬的面子。
  第二天从故宫出来,我感慨地说,皇上也好、大帅也好,宫殿也好、帅府也好,都是浮云,幸福既不在于职位,也不在于奢华。他也深沉地附和我,说原本想再多干几年多赚些钱,现在我决定了,今天秋天就回吉林,把婚结了。
  魏冬在外这三年中,每半年回一次吉林,除了和女朋友见面,回老家父母团聚外,就是和我在一起,时间再紧也要在我家住上一两宿。我也约略地知道,他的女朋友身体出了问题。以魏冬的人品,没有离开她,在情理之中,但谈及结婚,却是完全出乎意料。
  魏冬提前回到吉林,是因为女朋友病危。公司的车把他直接送到医院,我闻讯赶去,在病房外徘徊了很久,终于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半个月后,魏冬身心憔悴地来到我家,说他的女朋友走了。我无法安慰他,只是让他痛痛快快地倾诉三年多来的两地相悬、离多聚少和痴心相恋。然后就是他不断的自责:如果我不去沈阳,如果我早点回来,她都不会离开……
  魏冬辞了公司的职务,一直留在吉林。女朋友的骨灰撒进了江里,他就每天都去江边散步,说要把从前欠下的陪女朋友的时间补回来。
  魏冬暂时在朋友的公司里帮忙,我们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他一一谢绝。直到我结婚前,他才重新振作起精神,跑前跑后,借了辆车帮我买电器。他说,你挑好牌子就行,别的事不用管。我很清楚,那时他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出资一大半的新房留给了女朋友的父母。
  我办婚礼那天,魏冬像兄长一样热情地招待着双方客人,管我的父母也叫爸、妈,最后的全家宴他也不客气地上了桌,喝了很多酒,说我就等着我兄弟的大喜事呢,爸妈你们喝多少都行,我高兴,我得多喝点。
  第二天,我和妻子清点红包,魏冬的那个非常大,一数,共3000块,他应该是把手头最后的积蓄全留给了我。他还留下一张纸条:兄弟,我们一起设计的好日子就靠你和弟妹来实现了。我明天一早就飞深圳,一切重新开始。
  魏冬到深圳后很少回来,从电话中得知他在一家灯具公司任副总,从不谈自己的婚事,倒是关心我什么时候要孩子。妻子生下儿子后,我第一个就把电话打给他。几天后,一张汇款单从深圳寄过来,附言栏里写着讲给孩子的话:小家伙,大爷不能回去看你,等你长大了,我领你游遍全中国。魏冬又在设想未来,让我心里顿生感动。为了对我儿子的承诺,他也一定能赢得新的生活。
  是在几个朋友的家庭聚会上,我说起了魏冬。大家都夸魏冬的人品好,还谈起我和他之间的趣事,好像已经南下几年的魏冬就在这张桌上跟我们一起喝酒似的。电话响起时,我看一眼是深圳的区号,就轻松地开着玩笑说,这小子不抗叨咕,估计耳根子都发烧了。谁料想,电话是公司办公室打来的,说是魏冬走了。我问,回吉林了?那边的回答犹如一个霹雳,魏冬为了公司一个攻坚项目,领着技术部苦干了一个月没休息,为了庆祝项目成功去健身娱乐,因突发脑出血死在了羽毛球馆里……
  我起初不敢相信,眼泪却唰地流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魏冬走了,魏冬走了……是天妒英才、天不假年,还是他把好运都给了别人,唯独忘了自己?最好的哥们走了,我们还怎么活?我跌跌撞撞地出了酒店,才发现,天竟然下起雨来。
  是我的提议,把公司专程送回的魏冬骨灰也撒进江里,让他陪伴他的女朋友,也让我们得以在想念的时候能够时时祭奠。
  魏冬至今已走了整整五年。这个清明节,我准备带上孩子再次去江畔走走。五年前的孩子,还不懂死亡的概念,也不记得那个未谋一面的魏大爷的承诺,更不会理解挚友之间的情同手足。但是在他身上,毕竟承载着魏冬的一份情谊。我知道,魏冬的面容会在清明迷离的雨雾中逐渐地向我清晰出逼真的轮廓,我也知道我深藏的记忆不用拼凑也是完整的,他那圆圆的、吉祥的脸庞,随时都会从脑海里跳出来,而且会依然鲜活如初,让我在平日里试图遮掩的想念肆意喷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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