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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存多年的秘密(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10-24 21:0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罗佐欧

  时间过得真快。我已成了一个有了家庭和孩子的中年妇女。在这个小县城里每天过着单调重复的生活:上下班、接送孩子、买菜做饭……然而,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我爱我的丈夫,这个比我大五岁的稳重的男人,虽然没上过大学、却凭着自己的勤奋和干劲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养活了这个家;我也爱我已9岁大的孩子,时而调皮时而天真可爱的他,给我带来许多苦恼、也给我带来了无数欢乐,是我生活中最珍贵的部分。是的,我爱这个家,我很珍惜这一切。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我一直没能忘掉一个人,没能忘掉和他度过的那段时光。这甚至时常让我有些自责和不安。

  他的名字珍存在我的内心,却十几年来不曾再提起;就像他的两张照片、他写的一些情诗、送我的几件小礼物和记录着我们点点滴滴的日记本一样,一直被锁在一个几乎不曾开启的小抽屉里。——这个人,就是我大学时代的恋人:彦。

  那时,大学校园里女生还很少,人们的观念也大都很保守,大学里谈恋爱的人没有现在那么多。可是刚上大一,就有两个男生对我产生了好感。有一个只是眉目传情、不敢明说,另一个给我写情诗、偷偷向我表了白,但被我委婉拒绝了。羞怯,迷茫,畏惧,都有那么一些,以致我有意回避这件事情,虽然我看得出他们是真心的;但更重要的,是我对他们没有一点感觉,我也从没认真想过恋爱这回事。

  大一下半学期,我的一位舍友为了凑伴拉着我加入了一个名叫“丝竹社”的声乐社团。她整天嘲笑我太土了,老是一个人往图书馆里钻,从没积极去参加集体的活动,远远地落伍了;的确,当时校园里各种社团办得很活跃,大多有热情、有思想的青年学生都聚到一起,很少人甘于寂寞。羞于交际的我本来只带着跟舍友去凑个热闹的想法,没想到从此改变了我往后的大学生活。因为在那里,我遇到了他。

  第一次见面,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叫彦,留偏分头,穿着洁净的白衬衫,明亮、帅气、谈吐间散发着自信和魅力。他比我们大一届,已是这个社团的一个部长。他擅长吹笛子,弹吉他,听说还会作诗,写一手很好的毛笔字,是众人眼中的一个“大才子”。刚进社团那段时间,我们对他都充满了想象和尊敬,舍友更是每次回来都在宿舍谈论他,说他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在社团里,我们围成一圈听他给我们讲解吹笛子的方法,他很专注,但目光亲切、温和。当时,《红楼梦》刚上映不久,里面那些动听、感人的主题曲他大都会吹;从他的笛声里,我能感受到他正直外表下那颗细腻而丰富的心。他的吉他也弹得不差,他爱弹一些比较纯情的爱情歌,清晰、宁静而动人,但他很谦虚、不怎么愿在我们面前弹,我只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我想几乎没有一个接近他的女生不为他言谈举止间流溢的才气所倾心。

  有一天,我从社团回来,出乎意料地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翻出一张纸条。当我看到他的署名,我的脸泛起一阵红晕。心里打着鼓点,我仔细地看了三遍,像是确认有没有看错或看漏一个字。他很客气地要约我单独见面聊聊,并在最后说明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多想。当天晚上,我们如约见面了。实际情形远没有去之前设想的那么复杂和紧张:他很随和地跟我谈论大学的生活,对社团的想法还有我平时的爱好等等,我们在校园里散了一个小时步,然后就各自回宿舍了。

  不过,这一次见面对我的内心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我从没想过他会约我和他单独见面,尽管我心想也许只是见个面聊聊天,没有别的更多的。第二次,他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又约了我,比起上回我感到自然多了;随后,我们见得更多了……在社团里,他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还是那样自信、大方、温和;然而,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了改变了,比之前更亲切,像对待一个有共同秘密的朋友。可是,我心里感到有些不安。我挺喜欢和他见面,聊天,每次却又担心被熟人看到,在背后议论我们的关系。最先知情的是我的舍友,她既羡慕又有些吃醋,我看得出她有些失落,此后她不再向以前那么多谈论他了;不过这倒没有影响我俩的姐妹情,后来,她转而支持我。

  我和他成了好朋友。不过,这还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因此在社团里还是保持以前的距离。他每次仍喜欢用递纸条的方式约我。他还给我写了很多诗,它们读来优美,深情,意义又有些隐晦,有时像在赞美某个事物,有时又似乎是表达某种情绪;他说都是写给我的,其实我在心里能体会其中的用意,尽管我有意无意地对此避而不谈。随着这种关系的持续,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和信任也加深了。

  那段时间,每到周末他都要骑车带我到城郊或乡下玩。一出城市,就有种鸟儿出笼的感觉,感到少了许多顾忌和束缚,周围的空间也扩大了。他带我去看开满野花的大片草地,穿过长长的林荫道;下坡路车速很快,我尖叫着、双手紧抓他的衣角;到一条小河边玩水,坐在一座古旧的桥上;有几次我们被村里的狗追赶得狼狈不堪……更难忘的是爬山:走过蜿蜒崎岖的山路,进入一个幽深的山谷,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爬到山顶,视野顿时开阔,山峦连绵、郊野平坦,天空湛蓝高远……不久后的一次,我正眺望远处、陶醉在眼睛的景色中,他趁我不注意偷偷地亲了我一下,我的脸瞬间通红,心里砰砰跳;我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既紧张又激动地单膝跪地,结结巴巴地向我表了白,我措手不及、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才很矜持地点了点头——我第一次品尝到爱情的甜美。

  我们确立了恋人的关系。此后,和他在校园中散步我再也没有心理负担了,再也不担心遇到熟人或遭到闲言闲语。在社团里,友人们纷纷祝福我们;我的舍友怀着羡慕的目光看待我。我的心里充满了幸福和甜蜜。

  接下来的两年,我们都退了社团,过着亲密的恋爱生活。每天一起吃饭,打水,傍晚在校园里散步,晚上一起上自习;除了午休、晚上和各自有课的时候,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周末他会陪我去外面逛街,到电影院看电影。最喜欢中午和他坐在湖边的柳树下,暖和的阳光从湛蓝色天空洒下,清风一吹拂,整个湖面就泛起层层连绵的涟漪;我们一起读书,闲聊,他经常给我吹笛子,笛声里充满了他的欢欣、爱和柔情。虽然表面单调重复,没有经历什么波澜起伏,但我们很珍惜这种甜美而平静的日子,它们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们两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都流溢着迷人之光。

  他做过很多感动我的事情。我生病了,他比平时更体贴,给我买药,把饭送到我宿舍楼下;冬天一降温,他看我缺什么就给我买,外套、手套、袜子……他懂得创造浪漫,每次生日,都能给我制造一个惊喜,比如有一回,他偷偷到野外给我采回了九种不同的野花。他脾气好,很少生气,总是让着我,每次争吵,我都不忍心对他过多地使性子。因此,我们过得很和谐。我认定了他就是我托付一生的人。我一直都相信,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然而我们终究要面对的现实还是一步步临近了。他快要毕业,分别的气氛早已在我们的内心弥漫。他被分配到上海的一家国企工作。离别的日子到来,我到火车站送他,我说不出有多么不舍和伤心,等到他的身影被拥挤的人群淹没,我早已哭成一树梨花,那是个下雪天,我在雪地里呆呆地站了很久,不觉手脚已懂得发麻。从此之后,我们只能通过写信怜惜,日等夜盼,每一次收到对方的信都是莫大的欣喜和宽慰;然而分离的事实使人备受煎熬,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因分离和思念而变得漫长难度。我终于在暑假勇敢地只身一人去找过他一次,他感动得落泪,然而,相聚如此短暂,随后仍又继续同样的痛苦。我们最后能在一起吗?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不幸的担忧最终到来:毕业我没有争取到去上海的机会,而被分配到了家乡长沙。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我们还是坚持着这份爱情。不到一年,他在一封简单的信中写到:“小珍,我们分手吧。”他尽力用很轻松的语气,但我看得出,他已经做了很久的思想挣扎。这还是让我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尽管我心里也清楚,曾经的美好已经一去不返了。这份爱情不可能继续了,或许有,但我们都不希望对方再这么煎熬下去了。

  后来,我跟他还断断续续地通了一段时间的信。然后,彼此再也不联系。直到有一天,他来信告诉我,他结婚了。看完那一刻,我的心一阵收紧,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不过,在回信中,我送去了真诚的祝福……过了不久,我遇到了我现在的丈夫,最后,我也结婚了。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一切仍如此清晰、强烈而持久地珍存在我的心中,时常激起温柔的隐痛,使我忍不住泪水。但我又害怕再次遇见他,我知道那不可能,或者宁愿不再遇到,我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这些心里话我从不敢对人说起,尤其我的丈夫,尽管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知道了也不会因此减少对我的爱。我太珍惜现在的幸福了,我不希望这种平凡而美满的生活有所损害,所以我宁愿永远将这些深藏在心中。

  然而,到如今我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在我的生命中留下如此深的印记的人,这个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人,他也是我生命不可抹去的一部分——至少是过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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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腾梅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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