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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的葬礼(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10-26 08:0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Rose瞳

  【一】

  在芭兰香氤氲起的浓重烟雾里,我看到我的姥爷以一种极度僵硬的姿势被白布覆盖着。冷气开到24℃。屋子里向阳的窗户被蒙得严严实实。灯,全亮着。亲人们跪在地板上听阿訇诵念一段安魂的古兰经。

  从诊断为肝癌到姥爷去世,只用了短短九天的时间。晚期是一个无比沉重的字眼,意味着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子欲养而亲不待。姥爷的花发还没有完全变白,生时的愿望也没来得及一一去实现。就这样溘然长逝,撒手尘寰了。

  【二】

  医院的癌症病房在走廊的最尽头。走廊昏暗幽深。头顶上的白炽灯坏掉一盏,脚下有零星凝重的烟灰。

  我的姥爷打上止疼针刚刚睡了过去。他瘦若干尸的躯体包裹在枣红色的小熊睡衣里,被病痛折磨的脸庞露出不合时宜的安详。“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医生忽然说,“和预期的差不多。现在可以考虑把他送回家了。”专业的口吻,冰冷的眼神,这些癌症病房的医生已经看惯了死亡。麻木,不仁,甚至是有些蔑视死亡了。或许,在他们看来,死亡只是对癌症的解脱。

  姥爷在混沌之中被送回家,死在了自己温暖的床榻上。子女们把姥爷围在中间,悲恸地放声哭泣。他们曾参与姥爷的一生,受其供养几十余年。可如今死神来了,要带走这个爱了他们一生的人,他们却没有资格喊停一停。

  死亡是无情的。

  【三】

  “香不能灭,赶紧添,赶紧添!”舅母又拿来一大把芭兰香。我跪着点香并把香插进一个仿古的铜制香炉里。烟雾袅袅。身旁不谙世事的小表妹问舅母:“为什么要点香呢?”舅母说:“芭兰香灭了,姥爷就找不到去天堂的路了。”

  人们开始大声哭丧。不似汉族简单的鞠躬致礼。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都要用白布捂住脸,在进门的那一刻作出悲痛欲绝的表情。这是一种回族仪式,叫做哭礼。

  而这些行为,在我18岁的眼睛看来却是格外得虚伪。我的痛苦没有了。只呆呆地看着人们在哭礼过后,又换上一副喜乐的神情。像一出卑劣而廉价的戏剧。难道死亡换来的只是一批群众演员的假惺惺么?

  【四】

  我是这场葬礼中流泪最少的亲眷。以至于,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被冠以无情无义的恶名。而我流泪最多的小表妹,则成了有情有义的典范。

  我记得那样的时刻,仿佛凝滞于一瞬间。我和我的两个表妹跪在姥爷的遗体旁轮流点芭兰香,周围断断续续的哭声割破宁静的空气。人们接踵而至,人们强颜哭笑,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有我眼前的姥爷。那么近,那么远。近到只隔着一层白布,不到半米的距离,我伸手就能碰到姥爷毫无温度的脸。远到隔着生与死,老与少,隔着50年的岁月,半个世纪的变迁……这一年我18岁,姥爷68岁。在我的生命走到最繁华鼎盛的青春时刻,我的姥爷却如一棵深冬的梧桐树,再也经不起寒风吹打,寂寞凋零了。

  【五】

  马上就要进行圣水洗礼。阿訇揭开白布让家属见死者最后一面。我们绕着圈依次从姥爷的身旁走过。姥爷像睡着了一样。只是不再有任何呼吸的起伏。姥爷闭着眼,眉目很淡然地舒展。他摘去假牙套的唇颊凹陷下去,给人一种笑的错觉。而他荒凉的额头却如一片贫瘠的土地,终究是开不出生命的华光了。

  在这个炎热而多雨的夏季,我的姥爷去世。阳台上一盆百合花莫名枯萎。那是姥爷生前最爱的一盆花,或许是失去姥爷的照料不再欣欣向荣,也或许是干脆追随老爷一同去了吧。

  【六】

  灵车开往一片安静祥和的土地。高耸入云的白桦林,玉米地和艳丽绽放的喇叭花。守林人的一窝小狗翻着肚皮休憩,公鸡成群结队如哨兵在树隙之间巡视……

  或许这才是姥爷一直渴望的生活。背井离乡几十年渴望的却是那片原始而质朴的土地。

  【七】

  当送葬的仪式完毕,我坐上车和亲人们一同离去。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面临亲人的离世,却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人早晚都要踏上一条通往死亡的路途。而死亡也只是另一种生命的延续,殊途同归。

  请相信所有善良的灵魂都将抵达一个幸福的国度。我们要做的只是默默祝福,无需害怕。

  路在我的身后渐行渐远,太阳向西斜。而我却幻觉身后有一片含苞的百合花兀自绽放。那是姥爷最爱的的百合花,忽然花开了。

山东省济南市槐荫区北小辛庄西街一单元203 杜晓彤/15269100351/

  

责任编辑:忽然花开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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