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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10-30 08:2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子墨

  倩女多幸福?到头长悠悠。断指手掌心,邂逅独情男。
  前行苦折磨,茫然无所依。你是真天子,柳暗后花明。

  (一)

  25岁以前,木子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25岁的她,大学毕业已经三年,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还有一个相恋了两年准备结婚的男友——浩然。木子以为,自己的生活将像一条起伏不大的河流,沿着既定的轨道,无波无澜地走向终点。她的生命画卷或许没有绚烂浓重的色彩,却有着令万千不幸之人羡慕嫉妒恨的宁静的水墨画。一勾一勒并不那么明显,却蕴藏着天荒地老的味道。

  然而,上天却以最残忍的方式,掠夺性地抢走了木子的一切。

  木子是那种干一行爱一行的人,对工作兢兢业业,加上她温柔大方又略带小淘气的性格,深得同事与老总的喜欢。这不,一个星期前,老总就委派给她一个大任务,日熬夜熬,呕心沥血,木子终于在给定的时间内完成了策划书。

  在约好的星期五晚上,要开个全体会议进行最后的核对。木子却却忙中出乱,把一份重要的文件落在了家里。妈妈恰好不在家,她唯有自个儿回去拿。本来有司机接送的,公司的司机把木子送到她家时,却因有急事走了。她的家在郊区,比较僻静,很少有车经过。要想搭车,就必须走过一条更为幽静的小路。那晚,拿到文件后,木子准备回公司。

  很明显,木子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心神恍惚,她理解为上台恐惧症。

  就在木子不断地安慰自己时,突然间三四个青年围住了她,大叫着“把钱交出来!”受到惊吓的木子第一反应就是逃。还未逃出两步,凉意从脑门倾泻而下,意识还未有所行动,双手先一步抱住了脑壳,伴随着凄厉的“啊——”血溅当场。顿时,四个青年傻眼了,他们只是想求财,从未想过要伤人,纷纷丢下手中的凶器逃之夭夭。

  木子不知道哪里在痛,只是刺骨的痛从四肢百骸中传过来,身体蜷缩着不停地抖动,双眼紧闭着,唯有双手依然放在脑袋上没有放下来。木子咬紧牙关,努力张开眼睛,却在打开眼睛缝隙的刹那晕了过去,“不——”一声哀鸣仿佛用尽了余生的力气,带着愤怒,带着悲伤,带着不甘。

  (二)

  木子妈妈郭真真俯身在她病床前,眼睛里盛满疼惜:“木木,没事了,木木乖,木木没事了……”

  昏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木子猛地惊醒,泪流满面:“妈,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太可怕了,梦中——”看着周围白花花,充满消毒水的房间,反应过来的木子再次崩溃:“不!不!不!”

  “木木——”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我的手指呢?我的手指呢?我的手指还在对不对?”

  “木木,听妈妈说,好吗?”郭真真尝试抱住自己的女儿。

  “好!妈,我听你说,这只是一个梦。”泪眼婆娑的木子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我可怜的孩子,妈对不住你,妈没有保护好你。”郭真真说着,早已红肿的眼睛再次聚满泪水,哽咽的声线里透着无边无际的绝望。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替女儿受罪啊。女儿还那么年轻,大好年华还在等着她,生命的美妙她还没怎么品尝过,事情却成了如此。

  母女俩人抱着痛哭,医生走了进来。“医生,我的手没事,没事,对吗?”看到医生,木子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近乎哀求地问。“木子小姐,很抱歉,由于错过了最佳时间,你的断指无法进行博接手术。”“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把我的手指给我女儿,你切啊,切啊。”郭真真一下子冲到医生面前,跪下狠狠地磕头,声泪俱下地把双手举在医生面前。“没用的,你们好自为之吧。”医生哀叹一声,走出门去,也带走了室内的温度。病房在顷刻间冰冷得如处在寒冬腊月。

  木子呆滞了将近一个钟,回过神来发现母亲仍呆愣地跪在冰冷的地上,眼神涣散无光。木子此时慌了,“妈,妈,妈,你别吓我,你起来,你起来,好吗?妈——”郭真真在女儿的声声呼唤中醒过来,看到女儿焦急的面孔,猛地想站起来走到女儿身边去。却由于跪了太长时间,刹那间头晕目眩,险些摔倒。木子被母亲的行为差点吓破了胆。看着妈妈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木子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要坚强地活着。世上最亲的人就剩妈妈了,要是妈妈出事了可怎么办啊?

  “妈,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看看?”颤抖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关切与害怕。

  “傻孩子,妈怎么会有事呢?只要你没事,妈就会好好的。”郭真真慈爱地道。

  “嗯!妈——我们都要好好的!”母子俩的眼神紧紧地相连着,诉说着对彼此的承诺。

  (三)

  这么多天过去了,天天有鲜花送过来,卡上只有两个字“安康!”木子一直以为是自己男友送过来的。可是都这么久了,他怎么会还没有过来看自己呢?

  又过了10天,“妈,怎么还没有看见浩然呢?”

  又过了半个月,“妈,浩然是不是不要我了?”

  又过了一个月,“妈,浩然肯定是嫌弃我了!”

  但她想不明白的却是,他为什么还要天天送花呢?送花,却不来见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天,要出院了,郭真真去结账,却被告知,有人付了钱,还留下一封信给木子。

  木子急忙叫妈妈帮她打开信。

  木子:

  我爱你!但是对不起!我妈以性命要挟,坚决让我断绝与你的关系。医药费我已经交了,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会找到一个更好的人的。珍重!浩然

  看完了信,木子自嘲地笑了笑,抬了抬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

  “妈,我再也没人要了,你不许赶我走……”

  “傻孩子,妈怎么会赶你走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了,妈也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你!至于那些没眼光的人,咱不要也罢。”郭真真眼里的疼惜如泛滥的洪水倾泻而下,在木子冷寂的心田里浇灌了些许水分。

  “妈——我不要他的钱!我不要他的钱!”木子依偎在妈妈的怀中,悲凉却带着属于自己的倔强。

  “好好好!咱不要他的钱。咱自己给钱!咱不靠他,也不靠天,不靠地,只靠自己!”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熟悉的环境,却早已面目全非。仿佛还能闻到充斥在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木子站在门口朝着小路望去。漫无边际的黑如梦魇般朝她袭来,但地上了无生机的手指依稀在跟她招手。8根手指啊!整整8根!鲜活的灵巧的手指却在一日之内脱离了生命的掌控!

  风在呼啸,到底谁在哭泣?是那8根手指,还是创伤的心!盯着套在手上的黑手袜,看上去分明就是平常如往日。可是谁又知道,包裹在里面的却是残缺的手罢了。木子在意识里仍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没有辩论却已注定的事实。缓缓地,木子把左手抬到嘴角处,轻启唇瓣,张开嘴巴一口把手袜扯下来。已经看过无数遍,木子依然无法抵挡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诡异的画面就此定格在了木子面前。小拇指、无名指、中指、食指似乎经历了完美的切割后,齐齐平了头,瘦了身,缩了水,原本修长傲然挺立的兄弟们竟是比大拇指还要矮上一公分。四个兄弟的头顶是统一的粉肉色,是最嫩的肉,却让人看了第一眼后失去回视他们的勇气。恶心?恐怖?血腥?“啊——”的一声惊醒了木子沉淀下来的目光。一回头,便是邻居小姑娘惊慌逃走的身影。木子以嘴替手,再次把左手隐藏在黑暗中。

  第二天,“断指”便传遍了左邻右舍,一拨又一拨的人群把木子的家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不乏真正关心木子的人,同样地,落井下石,讥讽,看好戏的人又怎么会少呢?面对所有所有的面孔,木子一律冷脸相对,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未曾踏出半步。

  晚上,木子与妈妈搬离了这个她住了25年的家,转而住进了妈妈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家里。

  是的,她似乎失去了一切。家,男友,健康的身体,体魄……

  (四)

  有趣的是,搬进去的他们家里的全家人都姓黄,木子管他们叫做黄爷爷,黄奶奶,黄叔叔,黄阿姨,除此之外并未看见其他人。

  这家人个个都很友善,最重要的是,面对木子的断指并不会流露出有色眼光。他们也并不把木子当作残疾人来特别慰问。情况看上去真的是不错。可是,木子依然每晚都是噩梦连连,在恐惧中醒来,又在恐惧中睡去,接着再次从恐惧中醒过来。如此频繁的醒醒睡睡,即使有再好的补药入口,木子终于还是病倒了。病倒了的木子开始胡言乱语,吓得郭真真一步也不敢离开木子房间。

  黄阿姨提议,带木子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等到木子的病稍微好些以后,木子妈妈便带着木子前往黄阿姨所介绍的心理治疗室。

  由于提前预约,木子一进到治疗室就可以马上见到主治医师。

  帅气的面孔,干净的笑容。这是木子对这个心理医师的第一印象。很年轻,与自己年龄相近吧。这是木子看见心理医师的第二秒时的心声。

  “你好,我叫黄晟宇。是你的主治医师。”

  “成语?嗯,就是名字有点奇怪。”木子嘴里嘀咕着。她没有发觉到,自己在黄程昱面前的不同。

  “什么?”

  “啊?没,没什么。”木子一抬头,撞进黄晟宇眼中的明净深潭中。慌忙低下头去,唯有剧烈跳动的心提醒着她对他的那一抹悸动。悄然间,耳朵染上了粉色。

  黄晟宇粗黑的眉向上扬起,隐忍的笑意就要溢出来。可惜木子低着头,并未看见这一幕。

  郭真真以为木子还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世界,扯了扯她的衣服,“让医生好好开导开导你。”“妈,我……”“妈先出去接个电话。”郭真真拿着震动不停的手机走出门。

  治疗室剩下俩个人。一边,黄晟宇,坐在座位上优雅地喝着茶。另一边,木子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她咬了咬唇,想像平时那样去抓紧衣角。却在触到衣角的刹那白了脸庞。“我怎么会那么傻呢?我是断指的人,断了手指啊!”上一秒还在跳动的心顷刻间冷寂如死物。凉意由内而外扩散出来,弥漫全身。

  黄晟宇把木子的反应尽收眼底,平静的眼睛此时有了裂痕,心疼与不忍如网般笼罩下来。他低下头,掩去所有的情绪,唯独掩盖不了抽痛的心。

  “木子……”

  从治疗室出来,木子晚上噩梦的次数明显少了。梦中的情景,少了血腥,多了一份悸动。悸动的是那张帅气的脸,阳光而干净的笑容,还有那低淳的嗓音。然每当她再想靠近他多一分时,断指就会飞到她跟前,硬生生地阻断了她的脚步。每一次醒来,木子都是满脸的落寞之情。

  木子剖析自己的内心,才发觉,她对自己的心理医师一见钟情了。这一份爱来得太过突然,让她无法消化。她也不明白,怎会在悄然间就放下了对浩然的爱。是爱得不够深,还是自己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但不管如何,木子的心确是把黄程昱装满。她也知道,这仅仅是一种暗恋,这份爱会埋得很深很深,深到只有自己的心知晓。即使对方知道,木子也不会跟黄晟宇在一起,理由只需一条:她没有资格。

  第二次走进心理治疗室时,木子惊呆了。就在刚刚木子踏进门里的那一刹那,黄晟宇正浇完花,一跛一跛地走回座位。硕大的办公台正好挡住了他的腿。木子的心再次活过来:“难道,难道他的腿行动不方便?”丝丝雀跃划过心田,多日来落寞的脸上随之飞上了些许喜色。“如果,他跟我一样有身体缺陷,那是否,两人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减?”

  “木子,心情很好嘛,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要跟我分享一下吗?”黄晟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额……”木子在心间哀嚎:“我总不能跟你说,你腿残我很开心吧!”

  认定黄晟宇是残疾的,木子秉承着不接人短的良好品质,决定不特意提起这件事。她以前或许不知道,现在却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区。触碰它,伤的却是心弦。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木子放开了自己的心,诉说着自己的经历,揭开自己的伤痛,指控浩然妈妈的狠心,斥责浩然的放手。虽然往事成烟,但留在心间的伤痕却如烙印般清晰。虽不再爱,但曾经的抛弃依然是一根深入骨髓的刺,这刺提醒着自己,爱情在现实面前的卑微。

  黄晟宇静静地听着,澄净的眼睛里是狂风暴雨,是寂寥哀叹,是雨过天晴。木子有时候看一眼黄晟宇,她把他的复杂情绪通通理解为和自己相似的经历。却不知道,黄晟宇的种种情绪变化,皆因木子而生。

  听完木子的内心独白,黄晟宇并未安慰她,只是悄然间转移话题,把木子拉进自己的阳光世界。

  “有一次,几个朋友一起去爬山,注意哦,是凌晨三点。风呼呼地吹,几个大男人抱成团。突然,一个人大叫一声‘蛇啊!’一直在抖啊抖,抖个不停。我走上前去看,哈哈,竟然是麻绳。后来他自己爆料,他还尿湿了裤子。”

  “哈哈哈,真的啊,这么大的人了尿裤子,羞羞羞,哈哈哈……”木子想象着黄晟宇所说的画面,笑个不停。

  “再告诉你一件事,上个星期嘛,正好电梯坏了,我和几个同事就一起走楼梯。怎么知道,我左边那位同事一脚踩空,就像大番薯一样滚啊滚,一直从十级滚到三级。”

  “哈哈哈……肯定丢脸死了,你怎么不扶住他啊?哈哈哈……”

  黄晟宇心虚地摸摸鼻子,心里道:“我不扶?我不扶他我能摔倒吗?本来还要住院的,还不是为了要见你才从医院里偷跑出来。”

  不过,不管怎样,木子清脆的笑声取悦了黄晟宇。他的内心被塞得满满的,仿佛可以遇见美好的未来了。

  两人欢笑连连,一眨眼,已经中午时分了。黄程昱自知腿脚不方便,于是便打电话叫外卖。

  木子用右拇指紧紧圈着匙羹,艰难地吃着饭。真的很想吃粉丝啊,但是无能为力啊。木子还在纠结着,嘴边就出现了一串粉丝。木子想都没想直接咬住大嚼特嚼。“实在太美味了!”木子说完才后知后觉,怎么会突然间有粉丝跑过来给我吃呢?仰起头,黄晟宇又拿着筷子夹了粉丝放到木子嘴边,动作是那样流畅与自然,仿佛早已训练了上百次。木子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眨巴着眼睛盯着筷子上的粉丝,犹豫着到底吃不吃。“嗯,怎么了?”黄晟宇看着木子红扑扑的脸蛋,忍着冲上去咬一口的情绪,调侃道。“我——”木子刚一张开嘴,黄晟宇马上把筷子往前一送,粉丝便含在了木子的口中。即便借木子一百个胆,她也不敢当着心上人的面把粉丝吐出来。虽然自己是个“断指姑娘”,但还是要显得淑女一些的。

  “你怎么能欺负我,哼!”虽然吃得很开心,木子还是要小小地反抗一下。

  “亲爱的木子妹妹,我这分明是为你效劳啊。况且,你能使用筷子吗?”

  “我,我一定会的,你等着瞧!”木子不愿意被他看扁。

  “好样的,木子!你一定行的!”明朗的笑容霎时间点亮了房间。黄晟宇是位心理医生,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一个人钻进了死胡同,是很难拉回来的。可是,木子却着实让他惊喜到了。她并没有胡思乱想,她仍保持着她纯真的一面。尽管冲动,却分外可爱。不过,要想真正治愈一个人的伤痛,是让她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他这才冒着风险使用激将法,只为了她能够习得更多的生活技能。

  在黄晟宇炽热的目光之下,木子又是忍不住泛起丝丝甜蜜。

  (五)

  噩梦不再,希望仍存。木子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在黄晟宇或刺激或开导之下,木子的生活起居竟然可以开始自理!

  这确实是个非凡的进步,为了祝贺木子,黄晟宇开着车来接木子到外面吃大餐。实际上,他是想让木子再次融入社会的大家庭,而不再蜗居在自己的家里。看到木子出来,黄晟宇走下车来步履沉稳地走向木子。笑容满面的木子僵住了,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黄晟宇的双腿:“完好的,完好的,完好的……”黄晟宇感觉到木子的不对劲,明显愣住的眼神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木子,怎么了,什么完好的?”黄晟宇慌了神,跑过去握住木子的双肩,轻轻地摇晃。

  木子呆呆地回过神来,看着近在眼前帅气如斯的男子,才发觉,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哪是咫尺天涯那么简单。

  “发生什么事了,木子,告诉我,好吗?”黄晟宇的心抽痛着,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木子深深地望了黄晟宇一眼,仿佛是用灵魂在窥探另一个灵魂,下一秒,却又是那样平淡的眼神,平淡得仿似他们只是在路上偶遇的过客罢了。“黄医生,我已经完全好了,以后都不用见面了吧。”说完,挣开黄晟宇的双手,木子闪身钻进房子锁住了门。黄晟宇直直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脑海中木子冷漠的话语在不断回旋。

  透过门缝,木子眼睁睁地望着黄晟宇健步如飞地钻入车子。车子离开的那一刹那,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泻而下。没有大哭,没有抽泣,只是在不停地流泪,仿如要耗尽余生的泪水。第一次,木子深切地体会到了对于断指的无奈。“哈!多么完美的人生,怎能让我毁了呢?就让一切到此结束吧!结束一段还没开始便已经夭折的恋情,有什么困难的?不要拖累他,木子,爱他就不要拖累他!你行的,木子……”木子忍不住在日记本上不断地告诫自己,写着写着,却写成了黄晟宇的名字。一笔一划,一勾一勒。大拇指困了,乏了,心却无法停下来。

  黄晟宇半夜赶回家,也就是木子所住的屋子。风尘仆仆的他还没来得及跟爸妈打声招呼,急忙奔向木子的房间。轻轻拧动锁,悄悄推开门进去。入眼之处,木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右拇指还紧紧地抓着笔。黄晟宇走上前去,俯身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两颊边的泪痕刺痛了他的眼,禁不住抬起头轻抚过木子的脸庞。“木子,我该拿你怎么办?”黄晟宇哀叹般地低喃。

  站了许久,黄晟宇想把木子抱到温暖的床上去,便顺手拿下她手中的笔。这时,密密麻麻麻的字吸引了他的目光。全部都是他的名字!黄程昱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如星光。轻轻地,拿起桌上的本子,好奇心促使他翻阅起来。

  “傻瓜!这怎么是拖累呢?我爱你,你爱我,相爱的人怎能不在一起呢?”

  而此时的木子,在黄晟宇的气息包围下,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早晨,黄阿姨叫木子起床吃早餐。神经在某些方面有点大条的木子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床上。心还在痛,木子对着镜子努力地微笑。再略施了些粉底,让脸色看起来没那么憔悴。做这些,只因为她不想让所有关心她的人担心。

  木子拍着脸颊踏出门去,撞上一堵肉墙,“糟了,肯定撞上黄叔叔了。”木子在心底忍不住抱怨自己,忙不迭地道歉:“黄叔叔,对不起,我……”话还没说完,慢慢抬起头来的木子呈石化状,什么情况啊?“木子,我貌似没那么老吧,怎么就成了叔叔了,哈哈哈……”爽朗的笑声蕴含着阳光因子,木子使劲咬咬嘴唇,痛感弥漫开来,这不是做梦?!黄晟宇爱极了木子一脸纠结却又分外可爱的表情,好心情再次飙升,无比欢愉的笑声荡漾在整个屋子。“儿子,看到美女也用不着笑得这么开心吧?木子,别理他,过来吃早餐!”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确确实实把木子雷到了。“什,什么,他,你,你们是母子关系?”木子看看黄晟宇,又看看黄阿姨,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嗯,对啊,他就是我那个一年到头极少见面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心理医生,长得还不赖吧,嘻嘻,”话锋一转,“小子,今天怎么就有空回家吃饭呢?”“老妈,儿子我不是今天在这里吃饭,而是要长期住在这里了。”黄晟宇说着,眼光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陷入呆状的木子,真是傻得可爱。木子没发现黄晟宇的目光,倒是让自家老娘捕捉到了,“小子,有行情哦,我懂的。加油!”说完,黄晟宇妈妈还不忘对着亲亲儿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十足的调皮样。

  黄晟宇妈妈确实是一个足够开明又足够细心的女人,她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家人。儿子的一句话,她可以无条件地接纳素不相识的木子母女;也是儿子的一句话,她毫无芥蒂地悉心照顾木子无数个日子;又是儿子的一句话,她悄然间让木子逐渐熟悉黄晟宇。不是不担心,不是不忧心。只是,她知道,早熟的儿子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儿子精心设置了这个局,那么她就会努力地帮儿子。然而,每当黑夜来临之时,她也会害怕,害怕自己的儿子再次受到伤害。只要儿子身心健康,至于对媳妇的要求,她只希望那个人能好好爱她的儿子罢了。

  另外一边,木子食不知味,重新看到黄晟宇,再次活跃过来的心是骗不了自己的,可是……仅仅吃了几口,木子就不想再吃了。这时,郭真真走了过来,热情地跟黄晟宇一家打了声招呼,便拉着木子走进房间。

  “妈,怎么了?”

  “木木,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呢,正好知道我的一个朋友在为他儿子找对象,虽然右眼看不到,但是人长得还是挺精明的。我昨晚就跟她说好了,你等会儿就跟她儿子见个面吧,若合适,就凑合着过吧。”

  “妈——”

  “木木,妈不是要赶着把你给嫁出去。可是你想啊,妈能陪你过一辈子吗?有个人陪着你,照顾你,妈才放心。”

  “妈,我能照顾好自己。况且,你要活到120岁,你要永远跟我一起生活!”木子抱着妈妈说着心愿。

  “傻孩子,生死有命,哪能你说怎样就怎样?今天你们见个面,不合适也没关系,妈再给你找一个。”

  木子还想拒绝,脑子里突然浮现黄晟宇的脸,“好,妈,我去。”

  “乖孩子。”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木子抱怨道。

  “在妈妈眼中,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母女两人走出来,郭真真高兴地宣布:“今天就不用煮我跟木木的饭了。木木有约了,呵呵。”

  “有约,什么有约,男的女的?”黄晟宇妈妈倒是抢先一步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带我家木木去相亲。”

  “妈——”木子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前面过于炽热的目光让她没勇气抬头。

  “呵,相亲?木子,那么急着嫁出去吗?”

  黄晟宇温和的话语,却让木子伤痛不已。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爱着你,却发觉自己早已失去了爱的权利。

  “呵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郭真真完全不清楚状况。

  “嗯,对!阿姨,这样吧,反正今天我在家,我陪木子去吧。”话是对郭真真说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木子。

  “这怎么好意思呢?”郭真真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

  “没事,没事!你想啊,我儿子是心理医生,那个男人是好是坏,我儿子一眼就看出来了。”黄晟宇妈妈忙不迭推销自己儿子。

  “真的吗?”郭真真开始动摇了。

  “当然啦!你再想想啊,像木子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若是遇到坏人,我儿子还能保护木子呢!”黄晟宇妈妈再次发挥起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功能来。

  “木木,那妈就不去了,就让晟宇和你一起去吧。晟宇啊,替我好好照顾木木。”郭真真终究是完全被说服了。

  “好,没问题!”还未等木子反应,黄晟宇拉着木子走出门去。

  “哎,晟宇,还没到时间呢!”郭真真想追出去。

  “哎呀,年轻人嘛,先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心情,这还哪需要我们这些老一辈人操心啊?”黄晟宇妈妈忙拉住了郭真真。

  “这样啊?行!让木木出去玩玩。”

  (六)

  黄晟宇拉着木子走出来后,打开车门,硬是把木子塞了进去。

  “喂,黄医生,你怎么能这样?我……”木子在挣扎反抗,坐在驾驶座上的黄晟宇突然间就俯下身来,用唇堵住了木子喋喋不休的嘴。木子刹那僵住了,脸上的潮红一哄而上,心脏在扑通扑通急剧而跳,仿佛就要从胸口处一跃而出。木子眨巴着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盯着黄晟宇近在眼前帅气的脸庞,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推开,应该说是忘记了所有所有本该有的反应。黄晟宇轻笑出声,略微移开木子甘甜的唇:“乖,闭上眼睛。”鬼使神差地,木子竟也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他们恍如一对相爱彼此至深的恋人,沉浸在如梦如幻的爱情里。

  黄晟宇放开了木子,他怎能不放开呢?木子就要闭气而亡了!木子大力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可耻地发现自己深深地眷恋着那个怀抱以及……那个吻。不过,木子还是有着属于小女人的气息,她居然羞得低下头去。虽然不是初吻,但是还是忍不住难为情起来。

  “木子,木子,木子……”黄晟宇看到木子如此情态,不由得乐了。一个“木子”就抓捏一下木子白白嫩嫩的脸颊,木子却只是纯粹地躲着,也不抬起头来。“这小妮子!”黄晟宇眼看A计划泡汤。马上实行B计划,把手伸向木子的胳肢窝,挠起她痒痒来。黄晟宇是误打误撞碰到了木子的死穴:“哈哈……别……哈哈……”木子笑得停不下来,最后恼羞成怒,猛地抬起头:“我说你……”

  “我爱你,木子!”

  五个字的分量究竟有多大?有时它轻如鸿毛,又有时它重如泰山。而此时,木子就被那些字压得喘不过气来。

  望进黄晟宇深潭里,那里有着自己眷恋的光点,可是……

  木子把头转向一边,看着窗外纷飞的落叶,轻轻哀叹:“可惜我并不爱你。”木子用仅剩下的两只大拇指狠狠地刺入掌心,掌心弥漫的痛或许能够缓解心里的痛吧。孤独,落寞,悲伤,寂寥笼罩在木子上空,她感觉自己是被上帝遗弃的那个人。如此之人,能够拥有完美的爱情吗?

  黄晟宇伸手一拉,略显粗鲁地把木子扯进自己的怀抱。“木子,做个诚实的孩子!否则,小心掉大牙。我知道,你爱我。你也知道,我爱你!彼此相爱,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你怎能不好好珍惜呢。”低醇的嗓音如温润的阳光,洒满木子心窗。

  “可是,我是断指啊!断指,断指!你懂吗?”木子在黄晟宇胸前湿了一大片。

  “懂,我懂!”

  “不,你不懂!断指的我在你身边,你会被人笑话,会被人指指点点,你的世界将不再是你的!你也许会发觉,原来你并不是真的爱我,只是同情,只是可怜我。当一切都来临时,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木子歇斯底里道。

  “木子,我的爱情怎会如此廉价?!一生一诺,这是我的信条!”黄晟宇严肃地说道,他不能让她误解!看着还在抽噎不已的木子,黄晟宇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背,低喃:“给你讲个故事吧。”

  此时的黄晟宇,目光穿过窗子,似有若无地定在了某个地方。仿佛穿越了千百个时光,回到了过去的一点:“有一个小男孩,很喜欢跟在比他大20岁的叔叔后面。叔叔会带他去游乐园,带他去麦当劳,总之带他去一切好吃和好玩的地方。那时候,小男孩的爸爸和妈妈忙着挣钱养家,无暇顾及到孩子。所以,小男孩喜欢他的叔叔更甚于爸爸妈妈。可是,有一天,叔叔爱上了一位阿姨,而那位阿姨却是双脚瘫痪的人,终身都只能靠轮椅去生活。叔叔不管,奋不顾身地爱了,爱得痴狂,爱得疯癫。那个阿姨也爱着叔叔,却为了所谓的‘不拖累’,所谓的‘爱他就要放手’,所谓的‘道义’,竟决然与另一男子结婚了。小男孩的叔叔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他人,终日以酒灌醉自己。终于有一天,醉酒的叔叔被撞死在了马路上。任小男孩怎么呼喊他的叔叔,叔叔都不再搭理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叔叔,小男孩哭倒在地上……”木子静静地听着,把手环在黄晟宇的腰上,紧紧地抱着她。她似乎感觉到了小男孩的悲伤。“醒来后的小男孩得了抑郁症。这时候,小男孩的妈妈全身心扑进了他的世界中。经过几年的心理治疗,小男孩恢复了健康,只是比所有同龄人都要更加成熟。后来,他出国留学,成了一名心理医生。”

  “黄晟宇,那位小男孩就是你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你说呢?我笨笨的木子。”黄晟宇从那遥远的记忆中走出来,感受到怀里的娇小,他是多么庆幸啊,她还在自己身边。

  “我才不笨呢!我也很聪明的好不好。”

  “对对对!我的木子是史上最聪明的女子。”

  “嘻嘻……”

  “木子,不要再逃避我了好吗?难道你也想让我凄惨离世吗?”

  “别!”木子慌忙抬起头,用手掌堵住了黄晟宇的嘴。

  黄晟宇把木子的手拉下来,再把木子的另一只手拿过来,把它们细细地捧在手心里,用眼睛细细地端详,继而俯下脑袋,用唇去细细地亲吻每一支残缺的手指。

  长出嫩肉的手指传来温度,窜到木子身心,暖了她的心。“是否,上天给了我一个接受爱情的机会?”

  黄晟宇开着车带木子来到了海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彼此的心靠得很近很近。

  晚上回到家,郭真真大呼:“木木,哪去了,对方打电话告诉我你没去,打你电话也不接,真是的,不知道妈有多担心你吗?”

  黄晟宇一把揽过木子的肩:“阿姨,木子现在是我的人了,你以后都不用叫她去相亲了,至于结婚操办的细节,你跟我妈商量就好了。”

  “什么,结婚!”木子与郭真真异口同声地问道。

  “嗯,木子,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已经确定好了关系,结婚是迟早的事啊。还是,你有什么其他想法?”黄晟宇发觉自己疏忽了,怎么能不征询木子的意见就这样把“结婚”二字轻易脱口而出了呢。

  “我……”木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是不想嫁给他,可是,他们才第一天确定关系啊。虽然自己早在1年前看到他时就爱上了他。

  “木木,你过来,黄阿姨想跟你说几句话。”黄晟宇妈妈率先走进了自己房间,木子也跟了过去。

  把门锁上后,黄晟宇妈妈招呼木子过去,“木木,过来坐。”

  “嗯,好,黄阿姨。”母子很是喜欢面前性格开朗的黄晟宇妈妈。

  “木木,是看不上我家那小子呢?”

  “不,黄阿姨,黄晟宇很好,他不嫌弃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傻木木,爱情面前从来没有‘嫌弃’之说,爱情是心灵的一种依靠。你知道柏拉图式爱情吗?无关乎身体、年龄,爱了就是爱了,即使掩藏着,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心。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能够包容对方的缺陷,也愿意把自己的脆弱展示给对方……”

  木子沉浸在黄阿姨的话中,惊觉自己差点“误入歧途”,错过了如此爱自己,自己又那么爱着的男人。到底要用多少的不眠之夜,才能弥补这遗憾啊?

  “木木,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接纳你们吗?”

  “为什么?”

  “是我那傻儿子交代的。”

  “什么?”

  “其实呢,你那天受伤,我儿子也正好经过那条小路,他把受伤的你送去医院,这才用你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叫你妈去医院。而那天,也正好是他出国留学回来的第一天。他回到家时说起过这件事,我还以为此事到此结束。只是,3个月后的某一天,我那傻儿子居然鼓起勇气告诉我,喜欢上你了。并恳求我照顾你。作为一位母亲,我反对过。但作为一位过来人,我却又支持我的儿子。

  你知道吗?为了让你的病房多一份色彩,他总是早早起来亲自到花店选一束鲜花;为了让伤害你的人速速受到惩罚,他不惜花钱请律师;为了让你快点走出阴影,他又让我把你引到他的身边,让他来开导你。我并非夸奖我儿子有多优秀,只是,木木,他真是一个你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木子在一旁听着,早已泪流满面。原来,他默默地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原来,彼此的心早已交给了对方;原来,一直在主动的都是他,一直不知所谓的都是自己。心,再也不会飘摇了。断指又怎样,手残又如何?心在靠近,一切都不成问题!

  (七)

  木子从房间走出来,找寻着黄晟宇的身影,此时此刻的她,很想缩进他的怀抱,告诉他:“我愿意!”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晃了她的眼。欢快明朗的女孩正紧紧地抱着黄晟宇,“宇哥哥,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了呢?人家好想你啊。”门外细碎的阳光照进来,光晕笼罩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仿若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王子与公主,竟是那样和谐与唯美。木子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被隔离他的世界。说好的承诺,是否如玻璃般易碎?

  “宇哥哥,那位漂亮姐姐是谁啊,怎么眼神那么哀怨?”还沉浸在重逢喜悦当中的黄晟宇身体一僵,一把拉开仍紧紧缠着他的司徒嘉吉,转过身去,冲到木子面前:“木子,你没事吧?跟你介绍一下,她是我阿姨的女儿。”

  就像是一场闹剧,你以为自己死了,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木子看着黄晟宇真诚而深情的眼睛,脆弱之弦应声而断,猛地投入黄晟宇的怀抱。黄晟宇没想到木子突然间变得如此“热情”,被她一冲一撞之下,重心不稳,两人双双跌倒在地。在跌倒的那一瞬间,黄晟宇张开双臂紧抱着木子,徒留自己龇牙咧嘴。

  “宇哥哥,漂亮姐姐,这是双人摔跤术吗?我也要玩,我也要玩!”一旁的司徒嘉吉双眼冒星,争着吵着也要玩摔跤。还在地上的两人在风中凌乱。

  悲伤的心情在这一场“意外事故”中土崩瓦解,心再次充盈起来。木子这才发现,门边还有一位酷似司徒嘉吉的阿姨。略显哀愁却依然美丽的阿姨,此刻正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灵光一闪,莫非,这位就是传说中黄晟宇叔叔所爱的女人?感受到木子的目光,她抬起头来:“你很幸运。”意味深长的目光,耐人寻味的一句话。

  晚上,木子依偎在黄晟宇怀里。“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却还是让黄晟宇听到了,“木子,吃醋了哦。”

  木子脸一红,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头来:“是,我吃醋了!以后你不许抱别的女人,不许看别的女人,不许……”

  “哎呀,这么霸道啊?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哼,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后悔了?”木子微眯起眼睛,发出凶狠的光芒。

  “嘻嘻,当然不后悔啊?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月上枝头,依稀可见,月老拉着红线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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