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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桔梗花开(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10-31 07:0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桔梗花开

  “桔梗,你怎么变成女的了?”李乐因惊讶而变得煞白的脸如同衣角的白色,少女两颊的桃红裹着满城绿色的香樟,盛开在16岁的裙摆。桔梗在梦中也不断渴望的重逢,竟是这个模样。

  大连的海水干净得像拉萨的天,蓝得通透。金色的阳光伴着七月的炎热顺流而下,海滩上颜色错乱的比基尼掩盖了知了鸣蝉下的酷暑,浪花随着海声拍向岸边,一片熙攘欢愉。在满是稻田的小镇就开始想念大海,手中捧着满是海水的沙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李乐要是见到了捧着沙子流着眼泪的我一定会笑得满地打滚,可是,亲爱的,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2000年的天空还满是飞鸟,外婆还在门前的小河淘米洗菜,李乐还会拉着我的手从麦田间穿过春夏。在外婆家的堂屋,见到了不安分的他,第一次见面就带着穿着棉布裙子的我,去爬屋后的老杨树,坐在树梢看着飞鸟从硕大的红色巨轮中穿行而过。两个月前父亲去了大海,而后母亲将我留下,小河边的外婆家成了新家。我问外婆“妈妈,去了哪?”外婆会摸着我说“他们都去大海了,大海在很远的地方。”外婆的眼每次说完都会变得很红,10岁的我还只会抓着裙摆,喃喃地说不出话。我问李乐“大海,在哪?你带我去好不好?”李乐拍了拍胸膛说“等你长大了,我一定带你去。”“为什么长大了才能去?”“你现在太小,腿太短,还不能走那么远的路,以后我会带你去的。”嗯,拉钩上吊,100年不许变。童声像是歌谣,誓言挂在树梢。

  城里来的插班生就像黑豆群里的红豆,像是命运给的承诺,我坐到了李乐身旁。老师喜欢白白的孩子,李乐护着像妹妹一样的我,于是文具盒中虫子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开始时的尖叫而后的习以为常,轻轻拿起再丢掉。在李乐被一群孩子摁在地上,拳打脚踢之后,我就换掉了裙子,带着女生还未掉血时的优势,可以在一群男生中三进三出,当然那时的他们还不懂什么叫绅士,我的长发便成了斗士成长的阻碍。我问李乐,我把头发剪短了好不好?李乐想了很久说“头发短了是可以提高战斗力,可总是感觉很奇怪,我们就把这当成杀手锏,以后再剪。”然后头发一直很长,我也很少打架了,屋后的杨树变得越发粗壮,我的腿越来越长,李乐开始长高,却是越来越单薄。我说:“李乐,你现在这么瘦,还能打架吗?”李乐一脸认真地说“学校里的人都打不过你,有你在不就好了。”当时13岁的我是满头黑线,再怎么样,我也是女生啊。

  小学毕业,叔叔带我回城里读书,年迈的外婆渐渐不堪重负,两地的距离对于两个孩子,不亚于生离死别。走的那天,他在树梢上向我挥手,像只小鸟一样,我哭了,哭得格外壮烈,大海还在很远的地方。

  2004年的开学典礼,礼炮齐响,我却是怀着奔丧的心情立在那,听着校长蹩脚的普通话。阳光在树间穿行而过,直到最后的夕阳西下,带着一身的酸痛与饥饿,回到了家,我的新家。婶婶比妈妈还像妈妈,我却固执地不让她碰我的长发,婶婶只是婶婶,我还有妈妈的,表哥在墙上的照片很好看,嘴巴撇着向上翘,只是带着悲伤的灰色。婶婶,叔叔,和我每当过节,彼此就会变得格外需要,烟花满天时会想念大海想念田野,想念漫天遍野的蝴蝶,想念渐渐模糊的他们,和在树梢轻轻挥手的少年。长满水泥的街道,嗅不出一丝过去的味道,高高的屋顶上是更高的屋顶,目光固执地飘向远方更雄伟的城墙。大片大片的田野出现在梦境,大海倒悬在天上,在杂志上看到那幅画就迷上了他,据说是个年轻的画家,住在江南的氤氲小巷,周围是青色的砖瓦。抽屉里的画越来越多,从春季的绿色到冬季的大片白色,一张张订成画册,苏州城也会飘起大片的雪花。我写信给苏别,问天堂怎么也会下雪?苏别说,苏州的雪柔软得像羽毛,只会轻轻地拂过脸颊,温和得像情人的手。然后,苏州的大雪就一直扎在脑海,南方像烟花一样漂亮的大雪。

  2007年的冬天,我回到了树荫下的堂屋,看到屋后的杨树,外婆轻轻摸着我的长发,田里的野花长成了百合,外婆的手比那时摸得更加轻柔。李乐的存在更像是梦境,像是蜻蜓沾过湖水,像是从过去穿越过来的精灵现在又将自己冰封。李乐的父亲在我离开后的一年发了财,然后全家就搬走了,他像是早已忘了我,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

  天上开始飘起大片大片的雪花,枯黄的世界渐渐裹上一层白色,在树下,曾经远离这里的我开始享受这里的一切,外婆出奇地没有催我进屋,只是在门口静静地坐着。天空飞过一群飞鸟,天色开始变暗,整个世界出现大片的白色,大雪落在我十六岁的裙摆。回去后,我就开始不停地流鼻涕,在暖气十足的房间里裹着羽绒服,开始对着天空发呆,开始给苏别写信,信越来越长,不管是他的还是我的。比我大了三岁,我却绝不会喊他哥哥,他只是爱画画的少年罢了。贪恋着水乡的大片春色,从不肯离家太远,喜欢山里的风光,却懒得抬起双脚,羽毛球打得不怎么样,拍子却时常坏掉,经常出现“桔梗啊,我穷的快死了,拍子又断线了”之类的话,喜欢飞鸟,喜欢天空,讨厌老干妈和旺仔牛奶。

  麦苗从对面的田野开始拔节,山坡出现块块绿色,四季星光安静的旋转,楼上的钢琴声越来越远。固执地不要叔叔去送,却得在车站忍受浓浓的泡面味,泡面这种食物久得像上个世纪的物种,在泥里从容打滚的少女终究还是长成了喜欢花喜欢钢琴的小姑娘。窗外的阳光刺激瞳孔,脑中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初中的三年像是被从记忆中硬生生的割掉,只能从断裂处的参差不齐,回忆出充满啤酒味的毕业晚餐和呆呆的毕业照。毕业时,各种各样形式的表白向桔梗涌来,冷静得像久经情场的女子,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断断续续的情爱。叔叔看到后眼泪都笑得淌了出来,说女孩子就是好,你表哥一辈子收的情书都没你这一次多。婶婶第一次在我们提到表哥时,露出了笑。

  省城的中学不过是个离家更远的地方,桔梗这样想,火车的轻声轰鸣还在耳边回响,大片的绿色便撞向了眼球,无边无际的香樟。学校是落在山上,巨大的石质校门,像是武林宗派的山门,门前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车主与保安不断冲突争吵,1米8的大个儿与母亲分别时的泪流满面,桔梗满头黑线地从其中穿行而过,白色的裙摆带着绿色的风,时间凝固定格,命运之轮疯狂地转起,在这一年又一年常青不败的香樟中。

  石川中学是全国有名的老牌高中,建筑的确也是老得可以,甚至有几个民国风格的西式建筑穿插其中。虽然是在山上,夏季的高温却是一点都没有远离,高一的楼是格外得破旧,老式的电扇在屋顶慢慢转悠,屋里的人叽叽喳喳,怨声载道,整个一难民营。桔梗趴在桌上,手在桌边画着一个又一个圈,想着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啊。同位的男生从来时就一副睡着的模样,偶尔诈个尸从左边换到右边才会看到一张很漂亮的年轻男孩的脸,只是有气进没气出的模样,让人提不起精神。班主任姗姗来迟,在几次咆哮后,教室终于恢复了宁静,“同学们,到楼下集合,然后去报告厅听校长发言。”像是蝗虫听到了庄稼丰收,像是苍蝇看到了那啥,总之是一窝蜂地往外涌,进了那三层的白色建筑,才明白不过是从小蒸笼换到了大蒸笼,却还是开心地叽叽喳喳,像是捡到了大便宜。同位的男生像是睡意上涌,坐到椅子的前沿,然后斜斜地躺下,力求使背获得最大的依靠面积,在男生从椅子上第三次落下时,桔梗终于笑出了声,男生淡定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坐下,从容得像是做过一千遍一样。桔梗不得不感叹,石川就是石川,什么样的大神都有啊。

  睡着后落在地上的男生叫李星懿,名字怪到可以去古代作占星师,当他把名字写到黑板上,大家不得不感叹,写名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半天的沉默,而后渐渐地大家开始熟络,“李星懿,你老爸怎么就给你选了这个名字呢?”“我刚改的,是不是很帅啊,我以前叫李乐来着。”李乐,李乐,熟悉到梦里都会念叨的名字,似乎从未认真看过面前的男孩子,眼睛带着亮光,白到恰到好处的皮肤,笑起来微微上扬的嘴唇,李乐长大该是这个样子吧。“额,我很好看啊,看这么久。”痞子一样的腔调,眉毛向上挑起,李乐才不会这样和人说话。飞鸟略过湖面,湖面荡起涟漪,绿色的波纹推向岸边,少女的脸颊开始变红,十六岁的桃色,“李乐,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桔梗的女孩”,而后对面少年的错愕,男生的手指穿过长发,耳边的痣,我们都记得,“桔梗,你怎么变成女的了”,这句话毕生难忘,就像桔梗耳后的三颗痣一样。

  尽管互联网高速发达,我和苏别依旧保持着仅区别于飞鸽传书的联系方式,我告诉苏别,我见到了李乐,并且成了我的同桌。苏别这封回信似乎回得特别迅速,信里画了只狗,在不停地吐血,搞得带着兴奋拆开信封的我,满头黑线。李乐,李乐,现在该是李星懿了吧,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苏别笑我花痴,我还是把大片大片给李乐的情话寄给他。苏别说,你的文采好到可以写文章了,情圣小姐。然后,我就成了情圣,李乐身边的情圣。谁能想到整天似乎都睡不醒的男孩,会真正地喜欢一个女孩,李乐是我生命中的炸弹,从皮肤毁到经络,体无完肤。我给李乐出主意,帮他追楼下的女孩,然后看他们成双入对,我被封了情圣,世上最嘲讽的头衔。回忆落地生根,顺着四季的脉搏安静地跳动,泥土做的小路,埋在四季不败的香樟里,麦子在水泥屋顶上渐渐枯萎,桔梗花开遍对面的山坡。“桔梗,我恋爱了,她答应了”,干净的脸庞,表情也没过多的跳动,冷静得一如当年在路边被同学追打的少年,岁月在这一刻真实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嗯,知道了,对她好一点,记得没?”“当然的,难道你忘了,我以前可是脾气温和到让所有老师都喜欢的。”男孩似笑非笑的脸庞,是啊,李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啊。

  恋爱后的李乐,温和得像是十一月的阳光,谁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课上永远趴着的李乐开始带上眼镜,认真记着笔记,会在阳台吹风,会听淡淡的钢琴曲,偶尔开起玩笑时也不会笑得肆无忌惮,轻轻抿起的嘴唇,眼睛带着光。夏去冬来,石川没有秋季,在满是大雾的清晨,李乐会从家里带包热牛奶给我,体贴得一如以往。当他女友看到我位上和她一样的牛奶时,脸瞬间变得煞白,我明显地感觉到牛奶和李乐要一起飞走了。第二天,李乐从包里掏出牛奶时,那一刻他是天使,“我才不会重色轻友的,再说你比她好看多了”,笑容干净得像四月飘满天空的白色樱花,尽管没见过,但一定是这个样子的。然后为了报答李乐的恩情,我开始每天给他买大包大包的吃的,李乐嚼的声音很轻,像老鼠磨着米粒的声音,整个冬天在热牛奶和大包吃食中悄悄来临。苏别的画中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白色,整个苏州城被埋在雪花里,石川的香樟满是翠绿,我开始向往苏州城的洁白,就如同小时候向往大海。“李乐,你说苏州好不好?”我问。“一点都不好,肯定没大连的海水漂亮”,李乐的表情激烈得像个孩子。“是啊,我以前是喜欢大海多一点的”。然后,李乐开始对我讲,大连的海水是有多漂亮,那里是有多好多好,一副要将我骗过去的模样。其实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行的,李乐你知道吗?尽管海水在我的生命里代表着伤痛,可只要你愿意,桔梗不会怕未来有多痛,海水是有多么得凉,是多么得刺入骨髓。

  文理分科后的我们,就如当年的我要离开,你得留下。如同当年我躲不过叔叔,你现在逃不过父亲,我们还和过去一样没得选择。说好的一起留在文科,却在最后悄悄变掉,其实和你一起留在理科又有什么不可以,我不问你不说,故事像是开始,又像是结局。石川从没现在这样,让我感觉到它的强大,它可以让我们困在几十平米的教室整整三年,尽管外面有大片的香樟,大到让我走不完的草坪和数不尽的新鲜空气。李乐的消失如同出现的一样突然,他父亲神奇到可以去首都落地生根,我从未想过从前在河边钓鱼的男子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也从没想过会在校外喝酒喝到天亮。李乐抱着喝醉的我,停在街边的草坪,有那么多话想说,却还是慢慢睡着了。灯光映着侧脸勾勒出年轻的弧线,干净得还像小时候的男孩,会努力对着蒲公英许下心愿。我本该想着小时候一起想过的大海,脑子里却是不断地闪现着苏州带着水汽的青砖黑瓦,夜的黑色不断涌入,带着颜色的眼泪,慢慢淌下。时间从我们在门口分别的一刹那,按下了快进键,镜头穿越,各色的脸从前往后渐渐模糊,剩着大片绿色衬着宏大的世界。石川的离去伴着像是万年不变的火车声,如同来时一样,当大片的绿色从瞳孔中闪去,渐渐退离的世界成了永别,骨肉分离的痛苦比以往强烈得多,后边的城夹着风成了昨天。苏别,我去苏州读书了。

  在屋里看着天空,桌上各类书籍慢慢积上灰尘,有时会想,李乐现在又是怎么样?是和同学通宵游戏,喝得大醉伶仃还是骑着单车穿过北京老式的街道,又或者是,这样落寞的看着天空。我时常会问苏别,如果当时没遇到李乐,现在会是怎么样?苏别说,现在你一定会开心很多,起码海水会从你的生命里渐渐退去。在苏大的篮球场上,看着苏别打篮球,篮球落地的撞击声充斥着整片球场,因汗水而渐渐显出的男性气息愈发浓烈,脸上干净得一点看不出是个就要毕业的学长,不过就是稍大一点的同学罢了。李乐去了大连,学校的考察船沉在了渤海湾,主持人安安静静地说着话,电视中闪着电影式的画面,从未如此刻般痛恨那片海水。2010年的秋天,伴着外婆的去世,整片的天空被染成了红色,从那刻起才明白什么是世事无常。堂屋里的灵堂满是灰色,外婆的脸安静得一如往常,好像十年前一样。我开始想李乐,从未有过的想,想他陪我的一个个早晨,一个个傍晚,一个个像是怎么也过不去的黑夜,可我知道他的骨灰就在不远处的那片麦田里。屋后的老杨树上还坐着一个少年,喜欢白色,喜欢天空,喜欢用笔画下想要的一切,他是苏别。不知从哪找到的老口琴,从树梢传来似有似无的曲调,月光化成的巨轮笼罩着堂屋,树,和好像怎么都老不去的苏别。苏别的胸膛比想象的宽阔,他的幽默止不住离别的伤,他终于离开了那如梦一样的城市,去了北京,现实的活了下去,白色毛衣的香一如往常。苏别留下的画,是一对年轻男女在金色的麦田奔跑,男孩牵着女孩,白色的裙摆上是一片片盛开的桔梗花,男孩带着微笑的眼弥漫着大雾,安静地笑着。

  在大连的海滩打开了从李乐父亲手中接过的信,那个叱咤风云的商人成了老人,成了喜欢对着整片田野发呆的老人。信中是李乐少年时的笔迹,这是在本该分别时就送出的信:

  “桔梗,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是个害羞得不得了的人。在教室里,其实开始我就认出了你,你已经漂亮得让我不敢相信,世上除了你谁还会有那三颗痣。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我选择了逃避,还好你认出了我,桔梗你知道吗,我开心得一晚上都没睡得着。我看到过,从你书包里流出的信,或许只有苏别那样男孩才配得上你,你的手会弹出奇妙的音符,他的手会画出漂亮的画,苏别的画我看过很多,漂亮得不像话,而我的手只会只会傻傻地拍着球,我是不是很差劲啊!我的女友很像你,有时我会分不清,可她一定不会打架的。第一次见面时的约定我记得,你的腿长到可以去世上任何一个角落,却爱上了苏州的大雪,或许是因为他吧,不过没关系,大海一点都不远,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文理分班时,我想着一定要在一起,要陪着你,可父亲的决定让我无所适从,他已经可以强到在每一秒都决定我的命运,我想你那么讨厌理科,就让我一个人留下好了,对不对?有很多话想写下,可我的字一点都不好看,在你面前我好像永远都长不大,我有时会想要是我们永远不会长大就好了。一起吃外婆煮的饭,在春夏秋冬吃不同植物留下的果子,在小河来来回回,和班上的他们打来打去。”

  信很长,长到要用一辈子慢慢读过,眼泪流干似乎也不会读尽。李乐,终究离了,苏别,终究苏别了,书中说,桔梗的花语是无尽的想念,在这傍晚红色的海面,无尽的想念,那好像还在眼前天真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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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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