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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藤条(情感故事征文)

发布于:2013-10-31 08:5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馒头干

  当我踏上车门,我心里就清楚地知道,从此我将远离这片土地,离开那夕阳下黄灿灿的稻田,离开那时常荡漾着我儿时笑声的小院,离开那些曾陪我上山下水的小伙伴。在我看来,这些或许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未离开过那个还在和时光赛跑的老人,那个已经步履蹒跚却还不认老的老人,那个在我心里这辈子最重要的老人。

  2011年6月,那年的高考刚刚结束,我并没有如愿考上一个本科院校,不愿意再复读的我选择了去深圳读大专院校。当时外婆的意愿是让我再回来试试多读一年,但我自己感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读专科一样可以出人头地。外婆最终并没有勉强我回来复读,只是嘱咐我到了大学要好好学习,将来出来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9月份我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准备收拾行李过些日子到学校报到。上深圳的前一晚,外婆做了很多菜,一边看着我吃一边在我旁边唠叨:“看你那么瘦啊,要多吃点,到了学校饭菜哪有家里的好,在学校要努力学习,别老跟人家出去玩,人家家里富裕,你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找工作的……”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耐烦地赶紧吃完饭走人,但是这次我没有说话,慢慢吃着饭,心里头却是思绪万千。

  听外婆说,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是很乖的,不怎么闹也不招她烦,晚上一觉睡到天亮。那时候外婆大概也有50来岁了,每天就这样背着我去干农活,晚上背疼得厉害,但她是个倔强的人从没和我说过这些,只是我妈偶尔会和我提起。

  虽然婴儿时期的我给外婆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是在我学会走路之后我的性格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我5岁开始,我便成为了村子里面的孩子王,无论村头村尾都有我的兵,那个年纪还没上学,我便整天和那些小孩在外面厮混,上山掏鸟窝,下水捉泥鳅,乐不思蜀啊。一开始我还只是局限在村内,等我稍大点的时候我便把我的地盘扩大到隔壁村,几乎每天都有人到我家门口来投诉,说我整天带着他家孩子不知道玩哪去了。有些不太友好的人甚至在我家里叫嚷,说一些我外婆会不会管教孩子之类不好听的话。每次外婆都是好言好语地把他们送走之后遭殃的便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角落多了一条青竹藤,每次别人投诉完之后外婆便会拿它来伺候我,虽然竹条是那种长在竹子上那些分支,但是抽起人来还是疼得我呱呱叫。

  外婆本想是“棒下出孝子”的,但无奈我随着年龄的增长却越来越不好管教。开始上学的时候,我便学会了偷钱,而且我还不是那种只偷一两毛的小屁孩,我偷一两块的、十块的、五十块的,胆大的时候还偷过一百的。更让我外婆头痛的是,我不仅偷自己家的,别人家的我也从不手下留情,弄到最后别人把我硬扯到我外婆面前臭骂了我外婆一顿,外婆也只能低声下气地道歉。回到家便拿起竹藤条把我狠狠地收拾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我们家里怎么会出了个你这样的孩子,你还要脸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一开始打的时候我总是嚎啕大哭,恨不得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我有一个这么恶毒的外婆,后来打得多了我也就不哭了,每次我都咬牙切齿地忍着,就算眼泪流了一脸我也绝不做声,以此来和我的外婆做无声的抗争。

  我总是在想,我的爸妈为什么会把我送到这里来,外婆又怎能这么狠心每次把我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我总是渴望变成电视里的奥特曼,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我恶毒的外婆。

  记得有一次我看过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之后,我便一直把我外婆形容成那个又老又凶的老巫婆,还整天把她画在我的练习本上。

  外婆的竹藤条永远是我脑海里最深的记忆。有一次我和小伙伴在家里玩,小院旁边有一个不久前刚挖好的水井,上面是用一个塑料盖遮住的,我一时兴起便跑到塑料盖上面玩,没想到塑料盖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噗通”一声我整个人就掉到水井下面去了,吓到我的小伙伴全跑了,想想他们真是不够兄弟啊。所幸水井里面有一条抽水的管子,我便拉住管子沿着井圈慢慢地爬了上来,现在我都还感叹我那时蛮聪明的,自己把衣服换了居然还拿到楼顶上去晾,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没留下丝毫蛛丝马迹。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那些抛弃我的小伙伴居然把这件事完完整整不漏一个字地告诉了我外婆。当我还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外婆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拉住我,把我衣服脱光了拿起竹藤条就一顿猛打,我明显感觉到那一次下手比任何一次都重,我顾不上哭在院子里狂跑试图躲过外婆的竹藤条。但那次可能外婆真的生气了,打得我腿上都是一条一条的竹痕,慢慢变红变黑。看到我腿上的伤痕,外婆疯一般跑回屋里拿红花油往我伤口上抹,说:“你这孩子怎么老是那个不听话啊,你知道掉进井里多危险吗?外婆也不想打你啊,可你怎么老不长记性,要外婆说多少次你才肯听话啊。”我在哭,外婆也在旁边跟着哭,一边哭一边紧紧地抱住我。

  经过了那一次,我便对外婆的竹藤条多了一份忌惮,慢慢地后来也就变乖了。一转眼,18年就过去了,这18年过得就像翻书一样,时而快时而慢,而那些美好的深刻的回忆会深深地印记在纸张上,那些值得回味的瞬间从不曾远去过。

  我放下手中的饭,仔细看着外婆,拉着她的手:“我已经长大啦,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你啊,别做那么多农活了,真以为自己不会老啊,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外婆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就像18年前我还是婴儿那样,眼里尽是慈祥。

  1993年我出生在河源老家,那时候改革开放也有些年头了,但经济也谈不上有多富裕,我刚出生的时候爸妈都在东莞工作没时间照顾我,所以我还没断奶便被带到了外婆家,交给外婆抚养。外婆当时是很辛苦的,照顾我之余家里还有很多农活要做,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过来了,她是一个不愿意认老的老人,就算现在已经快70高龄也依然活跃在农田的第一战线上。

  2011年,我即将离开外婆家到深圳求学,我承认,我舍不得这块哺乳过我的土地,舍不得那个爱我更胜过爱自己的外婆。尽管时光终将逝去,但时光能够带走的只是渐渐老去的容颜和无法重来的过去,而无法带走那些已经沉淀在最低处的爱和印记在最深处的回忆。来年,金灿灿的稻田里依然会有外婆走过的痕迹。我希望我此刻的思念和祝福,能随着风儿吹拂到您的身旁,愿您永远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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