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爱 第八章 分别的“袜”

　　第二天，白夜醒了，模糊地看到了母亲，端着碗的母亲。碗里是蒸鸡蛋，褐色的是香油，氤氲着小小的油圈。黄色的蛋黄和白色的蛋白夹杂着喷着人气，这热气升腾着，遮掩了母亲疲倦的眼神。

　　“孩子，快吃吧。”母亲吹了下热气，这热气就飘到了白夜的脸上，带着母亲温柔的话语。

　　白夜答应了一声，然后由母亲一口一口地喂着。白夜看着汤匙一次又一次地进到了自己的嘴里，融动的蒸鸡蛋含在了嘴里，暖暖地进到了肚子里。母亲做的真好吃呀，白夜心里想着，看着眼前的母亲突然觉得想哭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叫着白夜。白夜的母亲放下了碗，准备去外面看看是谁，却先被躺在被窝里的白夜拦住了：“妈妈，她是海沙，让她进来吧。”

　　母亲打开了门，把小女孩带了进来。海沙进到屋里，看着此时的白夜，笑了，白夜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白色秋衣，身体好暖，白夜看着海沙，也笑了。

　　突然，海沙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停了好久才说：“父亲今天就要带我走了，我来是想和你说再见的。”

　　白叶听到这句话，心里像穿过了一道闪电，虽然白夜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虽然他在夜里想过分别时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今天。要走了，白夜的脑海现出了那天的小溪，现出了那天的校园，现出了小路上手拉着手走着的他们。

　　“你真的要走么？”白夜问到，虽然他早已知道了答案，可是他还想再问一遍，哪怕是在听一听海沙的声音也好。

　　“嗯。”海沙低下了头，看着她的脚，说到：“爸爸还在外面等着呢，白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

　　“我也是，海沙。”白夜最后一次深情地注视着海沙。

　　海沙抬起头来，看到了白夜纯净而又渴望的心，眼睛突然一亮，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脱下了鞋，又脱下了袜子，那是一双红色的袜子。

　　“这是我穿过的袜子，你留下吧。”海沙把它递了出来。

　　白夜收下了，手刚接触到袜子的时候，灵魂突然颤栗了一下，白夜摸到了红色的丝线，还有红色丝线里海沙的体温。

　　“我要走了。”海沙走出了屋子，脚步声消失在了白夜的沉思里。

　　母亲看着这一切，笑了。

　　过了几天，白夜的风寒渐渐好了，父亲也从乡里回来了，狗蛋的事也办妥了，医生说已经没事了，白夜的父亲不仅帮狗蛋付了药费，还有给了狗蛋一家几百元，这件事终于平了。后来的几天里，白夜的父母带上白夜又去了几趟狗蛋家，带了些鸡汤。说也奇怪，本来关系不好的两家人竟渐渐地好了起来。在学校，白夜和狗蛋成了最好的朋友。

　　海沙走后，白夜经常去小溪旁，看着眼前的芦苇，它依旧飘荡着，就像水底的草藻，柔柔地浮在白夜的心上。有时候，白夜一坐就是半天，太阳把最后一丝光辉洒在了白夜的眼角，在白夜的眼角，有一滴泪，是专属于海沙的；披着星光，白夜缓缓的往回走，路过了学校，那里海沙曾帮白夜背过《回乡偶书》，那里海沙曾抱着受了惊吓的白夜，隔着门看着校园，白夜在寻找，寻找海沙站过的地方，他反佛看到了海沙的影子，站在那里，冲着他微笑，招呼它过去，过去，白夜当了真，脚面出了第一步，头就撞到了冰凉的铁栏上；叹口气，回过身来，继续往回走着，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躺着的醉汉，醉汉看着白夜，大声的叫唤着，白夜并不害怕，他大胆地跨过了醉汉，来到了比较光亮的地方，不知是谁家的灯光，白夜看着窗子里的温暖，脑中突然重现了一副画面：白夜和海沙相互依偎在沙发上，他们看着动画片，屋子里很温暖，白夜笑着，海沙也笑着。

　　可是，眼前的灯光灭了，里面传来一声“又没电了”的抱怨，白夜眼前的灯光没了，走着，渐渐地闭上了眼睛，想起了海沙的袜子，从口袋里拿出来，合在手里好好地暖了暖，今晚的月亮好明，要是海沙在的话那该多好，白夜想着，把袜子朝着月亮举着，月光照着袜子，也照着白夜。白夜喊着海沙的名字，一声声地回荡在了寂静的山村……

　　走到了路的岔口，这是那天白夜和海沙告别的地方，白夜捡起了一粒黄土，置于了手心，白夜在想着什么呢?

　　家的轮廓出现了，白夜回到了家，母亲告诉白夜没电了，问他是现在睡还是一会儿再睡，白夜说一会儿再睡，母亲说好吧，就搬了两个小板凳坐在了院子里，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

　　“妈妈，你说海沙还会再回来么？”

　　母亲笑了，摸着白夜的头说到：“傻孩子，人家是城里的，怎会来一个小山村两回呢？”

　　“真的么？”白夜看着母亲，嘴唇嗫嚅着。

　　“妈妈，城里，城里在哪啊？”白夜又问道。

　　母亲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悠悠地说：“城里，在月亮的那头，以后你长大了就可以去了。”

　　“妈妈，城里好么？”

　　“好，那里有一栋栋的房子，还有一辆辆的汽车，那里的厕所很干净，那里的商场又很多妈妈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的东西。”

　　“妈妈，等我长大了，我真的可以去城里么？”

　　“当然，孩子，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去了。”

　　“妈妈，那我什么时候长大呀？”

　　“快了，快了……”

　　母亲没有在说什么，坐在了那里，看着月亮，像在回忆，像在憧憬。白夜躺在了母亲的怀里，从那时起，他就有一个梦，一个关于城里的梦，他在想，总有一天，他会长大，总有一天，它可以去到月亮那头的城里，想着想着，白夜又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那晚，白夜做了个好梦，梦到了海沙，梦到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