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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山上的野杨梅熟了(彦文杯)

发布于:2014-02-04 19:0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陆正安

  刘静和金文都记不清楚自己已经是第几次重复地度过这样无聊的周末了。

  今天上午,他们依然和往常的星期六一样——静静地,谁也不想大翻身,生怕对方听到自己已经醒来了,那就应该生火煮饭了。即便是醒来了,也要睁大眼睛望着那被漏下来的雨水淋得斑驳的天花板,半天方伸出长长的懒腰。夏日近午的太阳光,火辣辣地把他们的双人宿舍照得满屋透亮了,他们方不约而同地长叹道:“该起床啦!”。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今天就吃面条吧。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刘静和金文先后一年从当地州属的两所不同的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同一所乡镇中心校附属中学任教。刘静大金文两岁,当然是在前面分过来学校当教师的。他们虽非亲非故,却在一起不到一年就感情深似亲兄弟。而更为蹊跷的是即使你用所有的数学公式来算,也算不出他们有什么血缘关系,然而外貌却酷似同胞兄弟。初次认识的人,第二次见面常常会把他俩混为一个人。

  不觉,风炉上的铝锅已冒出腾腾热气,金文熟练地拿着一双不齐的竹筷条,一边打开锅盖一边翻转着锅里的面条;不时又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刘静却已经习惯躺在床上,看着那几本不知道已经翻了多少遍的破书,等待着金文呼叫:“面条熟了。”不一会儿,金文一边看看手腕上的双师手表,一边夹着一根面条放到嘴边吹一吹,便噗嗤地把面条吸了进去。他拍拍胸口几下,眼角却渗出一颗泪珠,原来是面条把他的喉咙给烫了。

  春阳和夏蝉可就不一样了。毕竟她们是女孩子,所以她们不像他们一样——周末总爱睡懒觉。清早起来,完成了女孩子家起床后该完成的事以后,便约着到河边把近日忙不过来洗的衣服洗一洗。她们走着笑着,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她们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平时相处可从来没有红过脸。虽然有时候两人为某个意见产生分歧而争吵,可是过后依然如故,还是好姐妹。当然,每次出现这样不愉快的事,懂事的大姐——春阳总是让着妹妹夏蝉的。

  “春,水凉吗?”夏蝉看着春阳先挽起裤脚下水,便条件反射地发问。

  “好凉快呀!赶紧下来。”春阳惬意地回答。

  是呀,虽然已经是夏天,但是早晨的河水还是清凉清凉的。夏蝉迅速地挽着自己的裤脚,也下河了,一股凉气电一般地从脚底传到了头顶,她也禁不住“哇”的一声。这一声似乎把她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河水漫过了她们的小腿肚,洁白的小腿侵泡在清澈的水中,犹如荷塘里的莲藕。倒映在水面上的胸脯,随着搓衣摆动泛起了一道道涟漪,展现出她们青春少女的风韵。

  要说刘静和金文周末无聊,其实并不无聊。他们头两年前脚跨进美达中心校附中的校门,春阳和夏蝉后脚接着就跟了进来。不几天功夫,他们和她们很快就混熟了;虽不算十分亲密,可四人也恰巧围成一个“小方桌”。

  “刘静,没事做吧,该到‘双钩’的时间了。”每当无聊或周末时,春阳常常主动邀请刘静打牌。那年代,玩扑克升级是最流行的娱乐方式之一。之所以简称“双钩”,是因为这是玩升级牌获胜的最高境界之一,除了封顶“双冒”,其次就是双钩。起初,他们还男女各一边——对着干。后来渐渐的,男女分开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坐在牌桌边,刘静就很自然地找春阳对面坐下。其实,刘静和春阳心里都明白:他们各自都已经渐渐对对方产生了好感!所以,即便是不玩牌,他们都已经逐渐拉近了距离。

  刘静和金文刚吃完面条,正准备商量如何度过这个周末时。半掩开的宿舍门前已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较矮的夏蝉举起右手半握拳头轻轻地敲一敲门:“嘭……嘭……”,每次她们的到来,总是夏蝉来完成敲门这个任务。对于刘静他们来说,这样的敲门声并没有引起任何情绪的波动,比如惊喜、高兴或意外之类的,因为太平常了。可是他们这次却真没想到,春阳和夏蝉的到来并非来找他们“双冒”。

  没等门打开,她们自己就推开门扇进去了。敲门只不过是在提醒对方:有人来了,该穿好衣服了,因为毕竟是异性嘛。出于礼貌他们分别向对方问好,刘静一看见春阳,虽不说十分激动,可是面部那份喜色还是掩盖不住他的内心。他装着很自然地问:“你们吃过饭没?”。接下来便是四人的“家常便话”,诸如:早上你们做些什么,吃些什么……之类的话语。一阵交谈之后,也不知道春阳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终于把话题转到如何度过一天下午的问题上来。

  精明的金文似乎摸出她们的心思——无非不就是要找他们打牌,于是抢先一步说:“不就是‘双钩’吗?今天还是老样,陪你们玩吧!”

  刘静也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里面摸出那两幅合一、不知已经沾满了他们四个人多少口水的扑克来准备大战呢!他一边拍拍扑克牌,一边洗着只有三分之一新的牌,扑克已经被他们“糟蹋”得那几张大牌——永远是“正主”的四个飞机、八个二的四角起绒开叉了。

  春阳生怕他们摆好桌子了,那可不好又收起来了,那自己的计划也就泡汤了。她急忙说:“把牌收起来,咱们今天不玩牌行吗?”

  金文很快就回答:“不玩牌干嘛?”

  夏蝉把话接过来:“没注意现在是什么时节吗?咱们也该改一改度过周末的方式了,今天就上山找杨梅。”

  夏蝉的话提醒了刘静,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读过这样一首诗:“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味方河朔葡萄重,色比泸南荔枝深。”于是在心里叹道:是呀!五月了,山上的野杨梅该熟了。

  随着“杨梅”二字的出现,四个人的嘴里似乎都已经被那酸溜溜的杨梅味道搞得口水要淌出来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望梅止渴”反应吧。

  刘静走到门外,抬头望一望天上那轮发出紫光的太阳,不禁打了一个喷嚏。他心里矛盾着:“这么强烈的夏阳,姑娘家开什么玩笑,要上山找杨梅?想吃街上有人卖,买点吃就行了。可是,想到有姑娘约上山找杨梅,不是一件好事吗?再说自己不正对春阳有意思吗?虽说是夏日,可是树荫下也许同样能找到一丝的浪漫呢!”

  沉思了片刻,刘静赞同也不说,反对也不表态。金文却激动不已,高兴得差点要换那双专门用于户外活动的运动鞋了。这样的郊游活动,对于年轻男女,可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呀!也许在他心里不是为了杨梅,而是……可是,刘静的沉默却让金文感觉到有些失望。金文十分清楚,刘静要同意或答应的事情,他从来就不会婆婆妈妈。他想:肯定是去不了山上——采杨梅了。

  其实,刘静何尝不想去呢!只有刘静自己心里清楚,他不去是另外有一个原因,事到如今还一直是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金文不知道,春阳和夏蝉更不知道。春阳已经看出刘静的心思是不想去,便抱着再动员的希望说道:“刘静,去啦!难得这么一个周末,大家都有兴趣,你别扫大家的兴嘛!”

  机灵的夏蝉也不是傻子,她知道,刘静要是不想做的事,你八抬轿子也抬不动他。再说他们四个人当中,因为刘静是大哥哥,所以他们三个已经习惯什么事都由刘静作主。可是她也还是想争取这位大哥哥答应这件好事,于是,以小妹妹的身份略带撒娇的说:“刘哥哥,求你了,你就答应我们一起去山上找杨梅吧!”

  刘静看着大家的那股火热劲,他想过动摇。但是,他的成熟还是战胜了他的情感。面对夏蝉的撒娇,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种笑颜既不好看、也不难看。他看了夏蝉一下,似乎带有怜香惜玉的情味一样,劝着夏蝉说:“你就不怕太阳把你这白皙的脸给晒黑了?”

  夏蝉装着怒目嗔视瞪了刘静一眼,其实她心里却充满了一股甜甜的滋味,因为刘静已经在间接夸奖她。她嘴里说道:“不去拉倒!还在别人身上找这么完美的借口。”

  春阳虽感觉到刘静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是毕竟不是刘静肚里的蛔虫。在她看来,也许是因为夏日的阳光太强烈了,刘静害怕阳光不敢上山。所以,他认为要是不上山呢,或许刘静会爽快地答应的。于是她似乎又找到一条更为迷人的路子一样,急忙把话题转开:“刘静,那咱们不上山,就下田捉黄鳝鱼吧!”

  此时,金文和夏蝉觉得春阳发现新大陆似的,高兴得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拍起手来,甚至同时表决道:“对,就去捉黄鳝鱼。”可是,他们三人根本没想到,这次改变活动方案,刘静的反应更加慢。他老练得面部没有一点变化的表情,还是那副既不好看、也不难看的笑脸,不快不慢地回答:“你们就只知道捉黄鳝鱼,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现在秧苗已长高,遮住黄鳝的洞口,你看不见怎么找。再说,这个时候黄鳝已经会咬人了,你们不怕咬?”

  一个“咬”字,早已把春阳和夏蝉吓得发颤。她们的兴趣同时也被扫得烟消云散。于是,这个周末的户外活动计划,就这样被刘静给全部破灭了。大家谁也不知道刘静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对于年轻人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在他心里却变得那么的黯淡。别人都认为这可是点燃浪漫的火花,可他并没有珍惜这样的好机会。是的,这是个好机会,也许你错过了,就没有机会再得到这样的“机会”。

  不知道后来他们和她们四个是怎么度过那个无聊的周末的。总之,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一天,刘静翻开他那本发黄的日记本,眼睛失落地盯住那篇题为“错过杨梅成熟的季节”。接着便是呆呆地笑了一下,合住了日记本,小心地把它放回那高高的书架上。突然一张发黄的照片滑落了下来——那正是刘静与妻子的结婚照。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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