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彦文杯）

发布于:2014-02-14 06:3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夏日晨风

　　立秋还没到，二喜便翻出圆网，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根长竹杆上，就等村长一声令下，好到村东的河塘里去捞浮萍。

　　你说也怪了，河塘里的浮萍，没人养没人管，每年都捞，可年年不绝。这不，今年夏天又是一片繁荣，尤其是渐渐进入秋天，浮萍更是葱葱郁郁，泛着绿光，大有这片河塘唯我独尊之势。

　　所以，每年的立秋过后，村长都要组织一些人去河塘里捞浮萍。否则，河塘很快就会因缺氧而变黑变臭，那养在河塘里的鱼虾也会一夜之间死伤殆尽。

　　当然，村长请大家捞浮萍也不白干。收工后，村长会请大家搓一顿，再稍微有点小意思。

　　二喜可不是冲着这点小恩小惠才来捞浮萍的。虽说大家都一致认为浮萍这东西是一种有害物种，污染水域，严重危害着水中的生物。但二喜每年都会将捞上来的浮萍摊在塘埂上晒干，然后用胶丝袋扛回家，再用粉碎机一碎，那就是冬天里牲口们上好的饲料。所以二喜觉得浮萍并不是毫无用处，二喜甚至还挺喜欢这浮萍的，犹如一直喜欢着村西边的莲香。

　　莲香只比二喜小两岁，说来这丫头也挺命苦的。自父亲在石头塘里砸残了腰，滴滴连连三四年，直到去世，家里不仅花光了积蓄，还欠下了一屁股债。丧事一办完，母亲便扔下了莲香和正上中学的弟弟宝成，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债要还，弟弟还要上学。于是莲香就充当起了母亲的角色，没日没夜地在地里忙活。

　　可这年头，地里能扒拉出几个钱？一年下来，除了弟弟的学费，莲香还是还不起债。

　　宝成学习很用功，这倒让莲香很欣慰。高考那年，宝成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省内的一所重点大学。

　　一夜间，莲香喜出了泪花，同时也为昂贵的学费愁白了头发。

　　借遍了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莲香还是没能把弟弟的学费凑够。眼见着就要开学了。

　　这时，村子里几个长跑城里的姑娘就来撺掇说：“莲香，就凭你这身材、你这模样，到城里还怕找不来钱？”

　　莲香知道这几个姑娘在城里都干着什么行当，所以她很少与她们搭边。但看看自己目前的现状，欠下的债，弟弟急需的学费，莲香一咬牙，收拾了两件衣物便跟着几个姑娘走进城里的洗头房。

　　弟弟如愿走进了大学校园，家里欠下的债也还清了，可莲香的脸上却渐渐地失去了笑容，人也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中秋的夜晚，月色如银。坐在塘埂上的莲香痛苦地对二喜说：“二喜，算了吧，我已不配再接受你的爱，我看你还是再找一个适合的好姑娘吧。”

　　“不，莲香，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二喜使劲地搓搓着双手说，“我知道你和村里其他在城里的姑娘不一样，你是迫不得已才……”

　　“那又怎样，我必定已不再是从前的莲香了。”莲香也不停地绞着衣角，黯然地望着河塘，“如今我就如这河塘里的浮萍，没了根也没了依，成了污染，成了危害，我只会让大家感到耻辱……”

　　“别，别这样说，莲香！即便是浮萍，也不就真得一无是处，只要从水里捞上来，它就会有用的。”二喜看向莲香，停止了搓手，月光下一脸真诚和期待。

　　“那你……你，你不嫌弃？”莲香迟疑地抬起头，望着二喜。

　　“嫌弃什么，都是苦命的人。”说着，二喜向莲香身边凑了凑，“回来吧，莲香，我相信有我们两人齐心合力，一定能帮助宝成完成学业，我们的将来也一定会一天比一天更好。”说完，二喜伸开臂膀，将莲香深情地揽在了怀里。

　　月光如丝织般地柔顺，轻笼在静谧的河塘上，水面上已没有了浮萍的影子。莲香紧了紧衣衫，依偎在二喜的胸前，没说话，却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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