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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兰的春天(彦文杯)

发布于:2014-02-17 06:0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边儿姐人生

  春兰回到家,还在生气地噘着嘴巴,虽然她不说,但是春兰妈知道她心里在想着啥。

  春兰自是女孩子了,她底下还有个弟弟。小时候,家里穷,春兰爸一直不赞同她上学读书,天天嘟嚷着“上学有什么用!女孩子家家的,上学就是个浪费钱!女孩子是赔钱的货”!更加上春兰小时候身体差,隔三差五地就得去看一次医生。爸妈从嘴巴里省出来的、从地里刨出来的三瓜两枣儿,都被春兰捐给了医生。春兰爸的唠叨就更厉害了。“丫儿啊,你爸被人拉选票去了,要不,他就去车站接你了。”春兰妈赶紧为春兰爸开释。

  也难怪春兰不高兴,小时候的事儿,小时候爸爸的话,就像一根刺儿,扎在春兰心头之上,她一直都记在心里。春兰珍惜妈给争来的上学机会,拼命地读书,终于上了大学。毕业的时候,春兰跑去离家远远的南京找了份工作,这都十年没回来了。春兰妈知道,这孩子在跟她爸较劲儿。春兰几年没回家了,原本想着春兰爸会想着丫头会来车站接自己的。

  “啥?!拉选票?!拉啥选票啊?选票不都是送到家里,写一下不就行了吗?不接我就不接我呗!”春兰满不在乎地说,可眼睛里却分明有点儿东西在抓痒痒。

  “那个,那个,”春兰妈竟然一下子把话头拦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丫头,却又故做轻描淡写地说,“丫儿啊,你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啊!村儿里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选村长啥的,也跟电视里一样儿,要讲话的,要拉票的。”

  “啊!”春兰放下手头的行李箱,一时也来了兴趣,“也演讲拉选票啊?!真能整,还学人家西方啊?屁大点儿的村子,村长谁当还不行!还整这么大动静,搞笑。”

  “丫儿啊,你可不知道现在当村长的好。”妈一边帮春兰收拾衣服,一边絮叨着:你回来的时候瞅见没有,村口的路,大马路,从镇上一直修到咱村儿口儿的,瞅见没有。”

  “那也叫大马路啊!趸死个人!啥破道儿啊,坑坑包包的。”春兰自己从镇上打车回的家,坐在车里颠簸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十年了,这条道儿,还是那样的破,颠的屁股都要开花儿了。

  “那道儿是以前的村长修的。国家搞了个啥工程来的?”春兰妈仰起头想了一会儿,“你瞅妈这记性,叫啥来的?对了,村村通。让每个村儿都修路的。你还记得以前那个于村长于胖子不?就他领着修的。这于大胖子逞家黑了,把修道儿的钱贪了,道儿修的不合格儿,跑了没几个月就把路面儿跑开了。后来大家伙把他轰下去了,贪的也不叫个玩意儿了,也不给俺们干点啥实事啊。现在村里好几个人都在竞选村长呢,谁知道都安的啥心思啊,谁当村长都行,我就寻思着能把道儿修好点,丫儿回来能顺溜点。”

  春兰鼻子酸酸的,春兰妈没上过几天学,家里穷,姥爷撕了她才背了几天的书包,给了她一把镰刀,春兰妈上学的日子就这样宣告结束了。

  那现在都有谁在竞选村长啊?春兰坐在妈身边。“那个,那个,”春兰妈的舌头又打结了,“那个,那个,”春兰妈偷偷地瞄了一眼丫头,“唉,不就是于大胖子他儿子,老王家的王成,就那个前些年整大棚的王三小儿他儿子,还有,还有任大小伙儿。”

  春兰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知道妈为啥这么的扭捏。任大小伙儿,那可是她青春成长过程中的一道坎儿。任大小伙儿,是村上任医生家的独生儿子,也是她的同班同学。村里谁都知道任医生,任医生是镇医院的主治医师,平时村儿里谁有个头疼脑热啥的,都去他家找他看病。要说任医生的医术,那可真是没的说。别说头疼脑热这些小病,有一次春兰差突然之间就背过气去了,大家伙儿都说这孩子完了。可任医生三捣鼓两捣鼓就给救过来了。春兰差不多是任医生看着长大的,给治着病长大的。春兰挺喜欢任医生的,每次她去扎针,任医生都拿糖果啥的给她,每次扎针都哄着她别哭。

  倒是任医生的儿子,春兰着实有点讨厌。春兰读书那会儿,任大小伙儿就牛逼得不得了,他老子当医生,赚了不少的钱,所以当春兰等其他孩子还在穿着手工缝制的粗布鞋时,他已经整天穿着牛皮鞋,擦得罾亮罾亮的,天天在大家面前装,吆三喝四,威五扬六儿的。春兰上高中那会儿,任大小伙儿就不上学了,跟着他爸学医术,像模像样地穿起了白大褂,也当起了医生。那会儿,任医生家可算得上是村里的首富了,所以村上赶着给他们家做儿媳妇的人,都快挤破了门槛儿。任大小伙儿初中毕业,才十六七的样子,就有人上门给提亲了。可任大小伙儿谁都看不上,放出话儿来:“我是一定要娶春兰的!春兰也是一定要嫁我的!”隔三差五,任大小伙儿就往春兰家跑一次,借故问点事儿借点东西啥的,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一样。春兰爸可认可任大小伙儿了,认准了这个姑爷,天天唠叨的就更加厉害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春兰跟爸闹得特别的僵。春兰爸就寻思着让春兰别再上学了,嫁了任大小伙儿,仿佛这事儿是天底下最美的事,也是板上钉钉儿的事儿。

  春兰打心眼儿里不喜欢任大小伙,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去任医生家扎针的时候,任大小伙总揪她的头发,说要做飞镖。再说,春兰心高,她不想像她妈一样,结婚生子,然后就这么窝在农村一辈子,抬头地垄沟,低头转锅台。春兰死了心是要上大学的。春兰考上大学的那天,家里办了酒席,任大小伙喝醉了,当着全村人的面对着春兰咆哮:“春兰,你是我不要的女人!”那一天,春兰爸也醉了:“放着这么好的人家不嫁,上什么大学!这学费得多少钱啊!”春兰和爸的梁子,就是那时候结得死死的。

  还有一些事,是春兰爸妈都不知道的,这事儿,只有春兰自己知道。任大小伙儿是春兰青春上的一道坎儿,而任医生,却是她心里,一个永远也不能说出来、解不开的结儿。

  要说任医生这个人,什么都好,治病救人讲究医术啥的,那是没话儿说。可他却有一个毛病:好色!当医生,自然免不了接触病人,女病人!于是,三天两头,就会看到任医生鼻青脸肿,或者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用说,自然是占女病人便宜的时候被人挠了,或者是被打了。他儿子任大小伙儿就是他刚当医生那会儿跟一个女病人风流的结果。

  春兰上高中的时候,身体依然不好。许是久病成医,一般的头疼脑热啥的,自己就能买药自己治了。可有一次,正上体育课的时候,春兰突然之间晕倒了,班上的同学慌手慌脚地把她抬到了镇医院,刚巧就碰上了任医生。任医生立马让同学们把春兰抬到了办公室,三下两下就把春兰救了过来。任医生说要输液几天的,要卧床休息,可春兰还在上学,不能天天跑医院,更不能住院啊。再说这医药费,着实是笔大数目。春兰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从口袋里的那点儿生活费里省出医药钱的事儿的时候,任医生说:“先看病,看完病了一起再算药费。没事儿,有我在这呢。”春兰的心里竟然是莫名的一酸。

  班上的一个同学建议春兰去她那儿住,她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房子的。于是,春兰便住了进去,任医生也主动提出过来给她输液,这样就不用花住院打针的钱了。因为都是一个村儿的,又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了,于是就这样过了几天。

  春兰也听说过任医生的一些事儿,自然也是格外的小心。任医生来打针的时候,她从来都不关宿舍的门。那一天,春兰又发烧了,任医生扎完针时候,她有些晕晕沉沉的。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一双手在自己胸前游走,惊醒之下,竟然发现是任医生!春兰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从没让男生近过自己的身,她一下子就懵了,脸涨得红红的,她瞥了一眼门,门关上了。春兰又急又羞地低吼:“你在干嘛?!”“你发烧了,好烫的,我刚刚给你量了体温,现在在给你听听音,看看肺烧坏了没有,你别动。”春兰不动,任医生的手,就那样温柔地在她的胸前游走。春兰不知道任医生是有意,还是无意,任医生的手,总是那么不经意地触动着少女的乳房。那感觉,是春兰从未有过的,她咬住嘴唇,强忍着不知为何而来的颤栗。

  “你长大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咋就一下子长成大姑娘了呢”?突然,任医生呓喃着把头凑到了她的胸前磨擦着,还来不及惊呼,任医生便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整个人也压了下来。春兰的脑袋空了,她说不清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惊、奇、怒、恼、恨,还有种莫名的快感。“你都长成大姑娘了!你都长成大姑娘了!真好!把你给我吧!我供你读书!供你上大学!我供你一切!把你给我吧!”任医生呢喃着,缓缓把手伸去了下去,掀开了春兰的裙子。春兰一下子惊醒,气恼地拔下针头,也说不上哪来的力气,一把便把任医生掀翻在旁边,然后整个人仰面躺下,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边的声响,惊动了房东。任医生气喘吁吁,赶忙解释:春兰发烧又晕过去了,刚才在急救,还好救过来了。房东阿姨赶紧过来又是摸头又是感谢,春兰躺着默然不语。任医生重又扎好了针,临走时,他悄悄地又对春兰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供你读书!我供你上大学!我啥都供你!”

  第二天,春兰回到了学校,医药费,她没再问过,也没去结过。

  “任大小伙儿也要竞选村长啊?他行吗?他能干个屁啊?以前就仗着他爸有两钱儿,咋得瑟都不知道了!他能当村长?春兰不屑地说。春兰妈长吁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他家有钱,他要竞选村长,就靠钱儿拉人呢!这不把你爸找去了。”

  “啊,这还带这样拉人的啊,这哪叫竞选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啊?任医生还当医生呢啊?春兰不着痕迹地问着。

  “呵呵,”春兰妈憨厚地笑着,“现在竞选都这样!都这么拉人!还请吃饭送个礼物啥的呢。你爸今天就是被硬拉走的,他都准备好去接你了,硬被任大小伙儿拉走!你爸跟他说你回来,可任大小伙还是把他拉走了。”春兰哼了一声,没说话。

  “任大医生退休了,现在人都傻了,瘫在床上了。前儿还听大家伙议论呢,现在都不认识人儿了,天天也不知道在叨咕个啥,说啥读书上大学的事儿,大家伙寻思着,估摸着是后悔没让他儿子好好学习上大学了。你都不知道现在任大小伙儿啥样,整天吃喝嫖赌的,就一个混儿混儿!”春兰妈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愤恨的样子。

  春兰的心又是咯噔一下,那句话,她懂。

  春兰爸回来了,满嘴骂骂咧咧,一进屋就摔掉了满手的塑料袋子,里面瓶瓶罐罐撒了一地,春兰妈慌了神儿,赶紧下地收拾,一边收拾一边骂:“你个老东西,摔个啥劲儿啊!谁又招你了,你看孩子刚回来进屋,你这是干啥?”春兰定睛一看,那瓶瓶罐罐都是些小药瓶。

  春兰爸依然很愤恨:“这任大小伙儿是个啥玩意啊?!要竞选村长,非拉我们去他家拿礼物,这些玩意都是任医生从医院拿回家的!现在任医生不能看病了,他又学了个半吊子,这些药都没用了,他就拿着当个宝贝一样送我们,还跟我们许愿呢,要是他当了村长,每人有多少多少回扣。这个王八糕子!让他当村长,他能给我们修条好路吗?一瞅那样儿就得贪污。当年寻思让你嫁他,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跟着我们吃苦,哪成想他这样!还好你没嫁他!明天我把票投给王成,那孩子实成儿。丫儿啊,饿了吧?爸给你做饭去。”

  春兰爸,春兰妈去厨房煮饭了,两个人还在愤愤不平地说着竞选的事儿。春兰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些个啥。她就那样木木地收拾着自己的衣服箱子,一抬手,打翻了化妆包,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化妆包最底下,是她小心藏起来的小本子——结婚证。

作者详细信息:地址:福建省莆田市第二十八中学高中语文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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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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