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破茧（彦文杯）

　　家庭的变故像一个大大的茧，囚禁了豆蔻年华的兰。16岁，她就只身去了小镇，做了发廊的学徒。不谙世事的她惊慌无措地接受来自发廊里那些发客挑逗的目光与语言，无力抗争。像是浪漫的琼瑶式的冥冥中的安排，那天他去了发廊，自然认识了兰，不久把兰带离了发廊。

　　他是公司的一个主管，他把兰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做一个打字员。那年，兰患了肾炎，全身浮肿，不能上班，最大的问题是吃饭，一丁点盐也不能进。他把兰带回自己的单身公寓，一日三餐陪兰吃没盐的清淡难咽的饭菜，兰的心被他俘虏，发誓要为他破茧，化一只彩蝶，为他解忧，一生一世。18岁还差两个月，兰成了大她11岁的他的小小的新娘。

　　兰很温柔，做饭，洗衣，拖地，甚至连牙膏都给他挤好，她很幸福为他做任何事情。他更不乏亦父亦兄的关爱体贴，让兰过了一年甜蜜的小龙女生活。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二人世界花开就是无果。检查结果出来，是兰的问题。刚开始，他还安慰兰，说什么不在乎孩子，可时间长了，他也开始哀叹起来，渐渐的兰和他之间有了裂痕，抱怨，争吵。毕竟那样深地爱过，俩人决定抱养一个，于是一万元买了个千斤，取名“甜甜”。除了不能给甜甜乳汁外，兰给了甜甜所有的母爱。甜甜长得很可爱，圆脸圆眼圆酒窝，甚至连鼻子小嘴都是圆的，像极了卡通女孩。6个月大的甜甜就会快乐地喊爸爸妈妈了，11个月就能走路了，惹得爸爸妈妈幸福地像花儿一样。那一年，他跳槽了，拉起几个兄弟开起了自己的公司，也许是女儿给他带来的好运，他的事业风生水起。他明显更忙碌了，回家的次数也少了，兰也并不责怪，因为有女儿。

　　那天，他懒懒地回到家，说希望有自己的孩子。那语气，兰听出了点端倪，兰也早听说了他和另一个女人的事。兰什么也没说，紧紧地抱着女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告诉兰，那个女人是他花钱买的，为他生了孩子拿钱就离开，孩子还管兰叫妈。那一年，他更少回家了，兰的心情如蚕丝一点点收缩，缠绕。那个女人为他生了个女儿，也信守承诺，丢下孩子拿着钱走掉了。那是他的骨肉，兰爱这骨肉胜于甜甜，无怨无悔。二女儿的降生似乎没有给他带来预期的快乐，他照旧是忙于工作，很少回家。一个女人两个女儿，就这样淡淡地过活着。

　　事情远远没有兰想的那么简单。春红又谢时，他带回了一个大肚子时髦的女人，他对兰还是那句话，这女人生了孩子就走，只是他希望是个儿子。经过B超，确定是男孩子，他很兴奋，怕女人有什么闪失，要兰照顾这个女人。屈辱，愤怒，伤心，绝望一古脑向兰袭来，一阵眩晕之后，兰还是笑着答应了。兰精心地服侍着女人，劳累中还不忘虔诚地为他祈祷，祝愿他得个儿子，兰想，这样他就会安心和自己过日子了。终于，女人生了个男孩，他和兰都十分高兴。可是女人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生完孩子就走，他也没有让女人走的意思。女人做月子的那些日子里，兰默默地做着一切家务，劳累兰不怕，最刺痛兰眼睛的是他和女人以及儿子一起亲昵幸福的情景，他对女人的体贴远远胜于他当初给兰的爱。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孩子满月后，他就把女人以及儿子带走了，带到了不属于兰的新家，自此，他真的离开了兰的生活，只留给兰两个年幼的与自己无关的女儿。

　　他甚至连生活费都不给兰了，兰也不想理论。与其说是兰爱女儿，还不如说兰心疼这两个女孩子的命运。兰发誓要靠自己把孩子养大成人，为了生活，兰利用自己的手艺，到远离他的一个小镇上开了一爿发廊。谁能知道，那五年里兰是怎么拼命过来的。如今，兰的发廊已在那小镇红得发紫，兰也出落得更加标致，更具女人味。很多好心的人给兰介绍对象，知心的姐妹也都劝兰别傻了，好好找个男人，找个依靠，可兰只是笑着像是自言自语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只为他破茧。

　　那是个浓烈的盛夏，一天，他沮丧地来找兰，说生意出了问题，公司快要破产了。那一刻兰的心很痛，她给他做了可口的晚餐，然后把自己这五年来积攒下的6万元钱全给了他。没有人理解兰的心，更没有人能知道兰所渴望的是为他破茧，化一只彩蝶，美丽他的天空。他揣着兰的6万块钱，万种情绪涌上心头，没想到在最为难的时候，是兰不离不弃，倾其所有，想着，他湿了眼眶。那晚他没有去公司，直接回了家，把兰的6万块钱的事告诉了他儿子的妈妈，那个女人，或者说他的妻子。第二天醒来，女人和6万都人间蒸发了，所幸的是儿子还在。女人留了简单的书信，说明了很多扯不上感情的情事，他立刻明白了一切。他无脸再去找兰，是他的一哥们给兰打了电话，兰毫不犹豫地成了第三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历经沧桑的年轻的母亲。

　　酗酒，抽烟，赌博，他沉沦着，消瘦着。谁劝都没用，那晚是他和兰结婚纪念日，他没有和兰还有孩子在一起，自己喝得烂醉，一个朋友通知了兰。兰在路上找到他，昏暗的灯光下，兰搀扶着他，踉踉跄跄，突然他挣脱了兰的手，歪歪斜斜地闯向路心，一束刺眼的灯光打来，兰冲过去把他推向路边，兰像一只断翅的彩蝶，倏忽倒下，一声“滋——”的刹车，他醒了，呆了。

　　他呆了，痴了，没有了一切记忆。他只痴痴地做一件事情，叠无数的彩蝶，每一个彩蝶里都是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