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女女把家还(乡情)

　　早晨是被一个女孩叫醒的。同在异地的她在之前和我约好这一日一同回乡，但之前的晚上我惯常地忙了一晚琐事，加之又有小疾缠身竟错过了相约的时间。女孩打电话过来质询我是不是睡过了，被我一口否认，只说有私事未了，片刻便到。

　　有私事未了是不假的，只是被我颠倒了时间。我立马从狗窝里爬出来，草草一番洗漱，便拿起材料直奔办公楼，到楼下才发现钥匙忘了带了，只好原路返回。估摸着时间紧迫，便托一位兄弟替我代办，自己先行一步。

　　待我到约好的站车时，便拨电话到那头，并不见接，但只一会儿就有短信过来，说是一会儿就到，问我如何？因为日久未见，加之又人潮汹涌，我便一再强调我的衣着特征，约好地点，便自行买票。

　　节日回乡，一家团聚，共度中秋，本是一件喜乐事，但却难在回字上。黑压压的人群挤在一个狭小逼仄的车站里，置身其中才发现想脚踏实地也是一件难事，人们不能自己的被挤向相反的目标，不时有殷勤的黄牛来回穿梭把事情搞得更糟。我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向售票厅挤过去，然后很泄气的发现每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要挤进去的时候，不一会儿就又会被汹涌的人潮挤出来。如此几次，直到我嚎叫着又一次向人群深处的售票厅杀去时，事情终于发生了转机，一个性别难辨的同龄人向我伸出了援手。

　　“回禹州？”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口音让她猜测出我们是同乡，但是她的语气却让对她的性别有了判断。女的？

　　“可不是嘛？”回过神的我倒是少见的没有不疼不痒说一个嗯。

　　“走吧，跟着我。”她很平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但上下却透着家乡女孩惯有的爽利劲儿。

　　和女孩相比我并不是一个典型的乡人，很多时候我还是单纯地把自己当作一个刚成年的孩子，直到我和那个女子靠着广阔的视野、灵活的脚步从人群杀出一条血路直抵售票窗，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也有一个强健体魄的事实。

　　从售票厅出来，因为各自都有人要等，互留电话之后便道了再见。一转身刚刚在检票口站定，便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我一探头便看见要等女孩，她穿一件水绿色的外套，和一年前相比变化不大，只是白了一些，也丰腴了一些。

　　寒暄一毕，她第一句话便似笑非笑追问我是不是睡过了，是不是被她的电话吵醒的。我虽知是自己理亏，但却依旧理直气壮地抵死不认。姑娘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莞尔一笑便把话绕开不再同我计较，我思付着这姑娘是真真的长大了。

　　姑娘的小女孩儿脾性半点未变，她依旧语速快极像一群雀儿一样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往往是我尚在思考上个问题是怎么开始的时候,她已经把下一个片段讲到了末尾；当她讲完梗概开始深入剖析一件事情的时候，我才刚刚开始入戏摸到一点边边角角，于是一个敏捷至极的人和一个迟钝到死的家伙终于——接上了。

　　两人半句不停地说到下午的时候，女孩仿佛才刚刚看到了依旧长龙般盘踞在小站的队伍，终于把她伶俐的口齿转移到抱怨和担忧上。我自是不能担忧，若我也流露出相似的情绪来，两人便只好抱头痛哭，但我又素是个假模假式的君子，相顾痛哭是可以的，相濡以沫就不成了。我想伸出手拿包纸巾，但伸出之后却不知道哪一只手是自己的。如此情状即便淡然如我也终于有一些忧虑了，但还来不及忧虑两人的电话便同时响起。

　　“赶得上回来吃饭吗？”

　　“嗯。”

　　“不用稍什么东西的。”

　　“额……我也没钱稍啊。”

　　我们两人各自对着电话说了一段寻常无奇毫无营养的言语，这样的言语可能随时会发生在任何一个地方，由任何人说出，并不包含特别含义和人生哲理，更不足以让人拿出来为此作一篇文章，发一通感慨。只是平淡的像是白开水一样的话语。

　　但这样的话语在心间流淌，却另有一番无以言说的滋味。我似乎有些忘却了总是有人在意自己的外出，询问自己的归期。虽然常常会觉得麻烦，但更多的是感到温暖。这便是那个无论你站得多高、走得多远，也会束缚着你的内心，让你无法游离，名为家的地方。

　　于是，我只好拍拍女孩的肩膀。走，回家。

　　
笔名：颍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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