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我那弯腰驼背的老娘(乡情)

　　世上最牵挂我的人是我的老娘，现在我最想念的人就是我那弯腰驼背的老娘。农历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娘带着对我们万般的依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每当清静下来，每当回到村口，我的耳畔就会真真切切地想起娘温馨的呼唤，刻骨铭心……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娘心灵手巧，剪窗花、裁衣服、蒸年糕……她特别能干，什么农活，家务活都会做，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她那腰杆也是直直的，走起路来挺胸抬头，正如她的性格：宁折不弯。这使得我在小伙伴面前觉得很是骄傲和得意。娘是个苦命人，听说娘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嫁给了比她大好几岁的男人——我的父亲。因为我父亲去世得早，我对他并没有多少印象。只知道我家一直很穷，父亲是个十分愚钝的人，他一生只管干些零碎活，于是这里里外外收湿晒干柴米油盐等操心事全都落在了娘一个人身上，所以娘比别人吃了更多的苦，流了更多的汗，尽管额头早早的添了白发，可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和满足，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娘走起路来始终是自信满满的，倔强的她是不会被生活的重担压弯腰的！

　　娘是普通地道的农民，虽然不识字，但无论干家务还是种地，种菜园，都是一把好手，她从未示弱服输过，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我记忆犹新，终生感动。娘是村里出了名的会过日子的一把好手。我家人口多，家底本来就薄，几个孩子嗷嗷待哺，父亲又上了年纪，也有些嘴馋，这无疑给娘出了难题，但娘从来没有抱怨过命运，在我印象中，娘几乎就没真正哭过，她只知道省吃俭用埋头干活。农村刚实行承包责任制时，她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执意一下子承包了15亩责任田。当时父亲已经病逝，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二哥和我还在上学，只有在外打短工的大哥多少还能帮趁着她干点农活。村里不少人曾多次劝她要我们中止学业，能为她分担一下家庭负担，可她总是摇摇头，坚定地说：“这可使不得，娃还小，再说，再苦再难也不能断了孩子们的前程呀！……”从此大家看到了田间地头更加辛勤劳作的娘的身影，在那个农业还不发达的时代，机械化的使用几乎为零，要想在地里多刨出点食，只能靠自己的一双辛勤的手，母亲也只能苦她自己，累她自己。农忙季节，曾几何时，她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地头，又是她第一个走进地头干活的人。现在已记不清，曾经有多少次，娘为了能够多干点活，中午干脆不回家吃饭，只是匆忙扒拉两口事先带去的剩饭勉强充饥。听说娘年轻时，一次外出做活，半路上赶上了大雨，在回家的路上滑倒了，摔伤了腿，因为当时家里没钱医治，一直落下了终生的腿疾。有很多地里的活，在很多时候，娘是用双腿跪着做成的，试想，这其中娘付出了多少代价啊?！我就曾多次亲眼看到过娘在地里跪着拾花生、摘棉花的情景，再苦再累母亲从未有过丝毫的抱怨，真是苦了她自己，幸福了我们一家人。对此我既心酸又感动，每当我想到这些，常常是泪流满面。

　　真是岁月不饶人！怎么也没想到，娘竟会老得这么快！仿佛一夜之间娘的头发白了一大半，但要强的她始终没放下手里的农活。每当我回家时，远远就会望见在田间地头里辛勤劳作的娘，她满头白发被风唤起，像一团白云，斜阳从她的背后照过来，把弯腰孤单的黑剪影叠印在地垄上。那情景让我一阵阵心痛，即使现在，每每想念如此，我就会失声痛哭。我总觉得，做晚辈的，我们对母亲亏欠得太多太多，母亲就像是一头永远不知疲倦的老黄牛，任劳任怨，披荆斩棘。母亲干活多，但她的生活极其艰苦，用她自己经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自己没有本事拉家带口，惟有省吃俭用。奶牛伟大，就是因为吃进去的是草，而挤出的是奶。母亲的一生，多像是一头奶牛的光辉写照啊！

　　这些年，娘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也不知从啥时候起腰也渐渐驼了下来，这情景让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知道那都是年轻时辛苦操劳留下的病根。娘几次生病，我们都是尽最大努力治疗。娘心疼儿女的钱，顽强的配合治疗，一次次的创造着奇迹。曾几何时，娘面对着我们姊妹几个好像羞愧不得，她自认为花子女的钱治病是一种罪过，有时候，娘的行动不便，在医院里我就背着她做各种检查、抓药，为此，她一个劲地念叨我的好，说她这一辈子好有福气，摊上了好几个孝顺她的儿女，可扪心自问，我们现在所做的这点事，与她老人家的一生中对我们的付出比起来，多么的微不足道呀！

　　多少个节假日，白发稀疏，弯腰驼背的老娘，拄着拐杖，站在街口，弯着腰，眯缝着那昏花的老眼，像遍地挑黄豆一样盯着每一个行人，眼巴巴地盼望着我们全家归来。饭桌上，娘一个劲地往我们碗里夹肉夹菜，反复询问我们一家人的近况，而唯独没有谈起她自己。离家时，娘总是把好吃的好喝的再装入我们的行囊，好像我们不是回家看望她老人家，而是赶来探亲的远房亲戚，这让我们心里既感激又不安。每一次回家她总是执意把我们送到大街口，有时还偷偷抹眼泪，看着日益苍老的身影，我的心沉沉的，顿生几分伤感，不敢回头凝望……

　　一九九三年八月份，我收到了聊城教育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母亲高兴得像个天真的孩子，而我心头涌起了一阵阵自责，原想考个名牌大学给娘一个惊喜，可哪曾想到因为考场上发挥失常竟然考取了当地一所极为普通的自费制学校。两年的学费再加上生活费要花掉近一万元，这对于本来就很贫穷的我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我原以为无法排解娘的无奈，没法打开娘的笑容，没有料想到娘竟会这么善解人意，她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振作起来，告诉我别把钱看那么重，应该勇往直前，钱的问题她自然会想法解决。看着已被岁月和辛劳夺走了青春容颜的老娘，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多想抱着老娘大哭一场.为了筹款，娘没少操了心；为了筹款，娘没少跑了路；为了筹款，娘给别人没少说了好话；为了筹款，娘给别人没少陪了笑脸。在以后的日子里，娘为了还款更是没日没夜地干活。为此，我常常觉得对不起她老人家。参加工作后，我有时给家里点钱贴补家用，娘总是对我觉得有些亏欠，是我们生活的累赘，我们就耐心的劝说她宽慰她。娘虽然上了年纪，但她依然是我人生的依靠和灵魂的拐杖，时刻给我亲情，给我温暖向上的力量。娘是我的生命，娘是我生活里的阳光，娘是我大海航行的舵手。

　　往事悠悠，如今想来依旧历历在目。每一次我们回家，尚未坐定，娘就会牵着儿子的小手慢慢地走向村里的小卖部买好吃的和好玩的，对此我们是既心疼又不安。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来，每到夏天，她总是提醒我们该拆洗冬天用的被褥和衣服了，这些年来，她都是亲自替我们去做这些或活的。每当我们用着散发着浆香味的被褥、衣物时，就感觉我们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因为我们享受着伟大的母爱。娘用她生命的每一天铸就着伟大的母爱，甚至在弥留之际依然牵挂着我们。娘病重期间，还一直在念叨着二哥家的一大摊子农活，她还说，等病好了一定要给二哥去帮忙。每当我回家探望，她总是不断询问我的工作情况以及我家庭的琐事，反复叮咛我，夫妻要和睦，邻里要团结，要尊老爱幼，临近年关，娘总是催促我快回家准备过年，她在弥留之际还在牵挂着她的孩子，而唯独没有想到她自己……

　　每当我想起弯腰驼背的老娘，周身就会被幸福和感动浸润，我怀着一颗滚烫的心，发誓要守护和孝敬母亲，来报答她的养育之恩，用心享受这份难得的温馨和幸运，想努力把这舒缓甜美的时光拉长。如今，娘的身体走了，但她无私奉献、积极向上、快乐生活、善解人意和乐于助人的伟大精神将会与日月同辉！

　　多少次，我询问南方归来的大雁：漫漫旅途上你们可曾听到过我老娘的消息？多少次，我询问南来北往的风儿，可曾见过我的母亲的踪迹，如果见了，请带去我的问候和思念！多少个夜晚，面对漆黑的夜空，我想知道天堂的方向，我想知道母亲在那里生活得怎么样，我还想劝说母亲，在那里别再苦了累了自己了，我更想告诉母亲：也不知道人生究竟能否轮回，倘若真有，下辈子我真的还想做您的儿子！

　　今年是我娘走后的第四个年头了，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我那弯腰驼背的老娘。每到母亲节，我更是感觉到特别的伤感与无助。失去了老娘，我仿佛就失了天，少了地，就觉得失去了生活的舵手。再想奉上丰厚的礼品去孝敬老娘，如今已成了奢望，我到哪里去寻找我那可亲可敬的老娘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奉劝天下所有的子女，趁双亲还在，常回家看看，多陪陪父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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