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飞（乡情）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切盼春来归，盼归……

　　南墙脚下的积雪连最后一丝都不存在了，大河的冰一块块裂开，成片成片地顺水东下；岸上的杨柳在不知不觉中变青，地面上的小草亦耐不住寂寞悄悄地萌动。不知从哪一天起，北去的大雁鸣叫着划破长空或人字形或一字型如军人般齐整地翱翔在天空。童年时的伙伴们蹦着、跳着、喊着、笑着、追看北去的雁，大人们说，大雁极通灵性，只要你喊“打头的不中用了”，大雁便会自动更换领头雁。我们如法喊叫，果真如此，只是喊多了就不灵了，任你喊破喉咙大雁也不再换头领。

　　在童年那天寒地冻的漫长日子里，期盼北去的大雁是我们小伙伴们一种最殷切的童趣。所以，在那童年冰冷的日子里，总是一天一天的盼着冰雪融化大雁北飞的到来。因为，只有大雁北去，天气暖和了，孩子们才能出蛰。记得那时的冬天似乎特别的漫长，天也出奇的冷，加上人们又缺衣少穿，大人们一般是不许孩子们严冬出门玩耍的。孩子们大都天天呆呆地偎在炕上。所以，大雁北去是童年冬季的憧憬，因为大雁能给孩子们带来自由和欢乐。

　　在那童年冬季漫长而寒冷的日子里，我总是偎在爷爷的身边反复追问：“爷爷，大雁几时来呀”？爷爷总是说：“快了，到八九雁就来了”，说到这里爷爷就会不停地念叨：“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于是我就又追着问：“啥时八九呀？”爷爷还是说：“快了”。冬季的日子就在这样不断重复中度过，似乎那时的冬季永远没个尽头。我期盼，那北去的雁。可是，大雁来临的日子总觉得太遥远，河老是不开，八九老是不到，大雁老是不来。有时问得烦了，爷爷就讲大雁的故事。爷爷说，大雁很通人性，到了晚上睡觉也有一只大雁站岗放哨，防止异类的偷袭。放哨的任务总是让失去伙伴的孤雁担任。北方有专门打雁的人，在夜间摸到雁的宿营地，先划出火光，雁奴（孤雁）见了便鸣叫报警，群雁立即起飞，察看动静，见无异常情况，雁群便轮番责打雁奴，解气后又都去睡觉。这时，猎人又放出火光，雁奴又报警，雁群又起，又打雁奴。几次三番，雁奴再报警无效了，猎人便轻易地收拾了雁群。听了这个故事，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为雁奴不平。有时我忍不住问爷爷，雁奴怎么不自己跑了，爷爷说，雁奴是无私的。

　　有年春天，爷爷在村南拾了一只受伤的大雁，伤不很重，只是翅膀负了伤。我和爷爷每天精心护理，为大雁疗伤，不几天，大雁的伤就好了。一天清晨，我放开大雁，它便向北一直飞去了，可到了晚上大雁又回来了，第二天又展翅北去，晚上又回来了。爷爷说这是他没有找到雁群。就这样反反复复，大雁一直没能飞走。后来，大雁便不吃不喝，慢慢地死去了。爷爷说，大雁是不能失群的。

　　深秋，天气渐渐变凉了，天也显得特别的高，特别得蓝，云也特别得白。有时云在天上变幻着千奇百态的图形，如无边的画卷。这时，大雁鸣叫着闯入画卷，齐整如军人状向南飞去，我和小伙伴们不放过这个机会，依然追着，蹦着，跳着，笑着，喊着，追逐着雁群，直到雁群消失在南天边。童年的日子在大雁南来北往中一年一年的逝去，不知从哪一年起，我竟对雁来雁往失去了兴趣，不再关注雁的行踪了。这时，也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童年。即使现在想捡拾一下童趣，想见一下南来北往的雁，遗憾的是这个情形再也不会出现了。现在的孩子们已不可能再见到这一景观了。

　　也许，大雁全被猎人打光了吧？也许，人们过度向大自然索取，已使得这里的环境不再适合大雁的生存。可我怀念那有大雁的日子，无论是南飞的还是北去的。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切盼春来归，盼归，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切盼春来归。《雁南飞》歌声亦如童年，慢慢消失在淡淡的云边……

　
（愿意结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