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来到忽然花开! 登录注册忘记密码

时光也在这里(乡情)

发布于:2014-06-02 16:4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嘎达

     村叫上垣村,在上幼儿园之前一直生活在这里,说它是我穷尽天涯也难觅的天堂也毫无僭越。                                              
                                                                                               ——序
                           1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八尺长的一张炕上母亲根本忙活不过来,外婆就常常过来帮忙照看,时间长了终不是个办法。这一来,作为长女的我同外婆坐上一辆小三轮来了这个村。
    一路上都是大片庄稼地,隔一小段有一口旱井,好些核桃树的枝丫都伸到路边了,外婆说那些核桃树都是长了好几十年的,核桃又大又香,颠簸的石头路正好让站起来的我可以摘到那些绿皮核桃。突然发现前面有像一座高架桥之类的东西,问外婆“那是什么啊?”,外婆说,“那是彩门,农村几乎每个村口都会有那么一架标志性的建筑,上面会写上村子的名字,我们村叫‘上垣村’!”这是我第一次听这个村名。
    外婆家住在一个深凹里面,四周都是树,树荫处多,得名“荫道渠”,也因此成了蚊子的聚居地,不过外公总会找来一长溜艾草燃着,这就把它们制服了。那时大我两岁的三舅是我最好的玩伴,院子里那盆无花果总被我们打点得枝叶乱飞。还有院子外面的玉米架,我们找来外公套马用的绳子,把一些麻袋绑在架子下面的四周,在里面铺上一层干净塑料纸,再从家里弄俩枕头,我们自诩为“午睡宫殿”。有时在院子外面的两棵树上拴一根绳荡秋千。外婆家的邻居,她家女儿在省城住着,放假带着孩子一块住娘家,听到那个女孩唱“哇哈哈”,也就跟着哼哼起来,我们成了好朋友,知道她叫“小雪”。我们也一起玩“过家家”,用砖头当灶台,用罐头盖当锅,下面点个小火,上面添点水,再用小刀切几块土豆放进去,出锅了就拿着从扫把上扯下来的小枝当筷子假装吃土豆。
    当时有个叫“候明”的大哥哥,二十岁出头,皮肤黝黑黝黑,留着不太显眼的八字胡须,村里人都说他弱智,娶不上媳妇,但他心地善良,无论去了谁家都会帮忙做点儿什么,从井里打水啊、砍玉米棒子啊...他也常来外婆家,带着我去田边玩耍或是在雨里奔跑,每次只要他来我都很开心,感觉很真实。
     外公告诉我,他们村只有两家是后来移民过来的,分别是陈姓和杜姓,其余全部是张姓,实实在在的庄稼人,很和睦,都喜欢去“候半场”(听外公讲,那时候大家收了粮食都在那块晾着,可地盘太小,得一家一家轮流,因此得名“候半场”;后来大家都有了自家的院子,这块地就闲置下来了,公家在旁边修了一座庙叫“均均庙”,大概是平均分配的意思吧。庙的西边有一棵粗壮的大柳树,据说有好几百年的树龄了),每天下午五点多,男女老少围成几团,下象棋的,打牌的,有孩子们捉迷藏的...有时,我和我小舅也在那里用捡来的石头玩“老虎吃绵羊”,怪闷的是,每次都能看到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脑门前留着几撮头发,光着脚丫子在石子路上跑,要么追着狗,要么弯腰抓鸡,大声笑着,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一天傍晚,外婆说要带我去个特别的地方。我们顺着“候半场”下面的斜坡一直往下走,那里只有一户人家,看来非常孤单清冷,好似与其他农户都隔着一段‘距离’。刚推门就吓了我一跳,屋子特别小,还是那种黄土小窑洞,放眼看去什么都有,鸡呀,狗呀,羊呀,我特好奇,“怎么动物和人住在一起啊!”。最吸引我的是那块表,因为屋子特低,顶又是拱形的,表就挂在屋顶与墙的交界处,乍一看,如是悬在那里马上就会掉下来。猛一回头一只棕黄色大狗朝我扑过来,幸好有人在门外大喊了一声才把大黄狗吓住。我冲这个人喊了声“张奶奶”,奶奶特高兴地应了一声,顺手将手里的一只大桶放到灶台上,一只胳膊用力撑着爬到炕上坐下,朝左边一只卧着母鸡的纸篓瞅了一眼,嘴里还一个劲地咕哝让我们赶紧坐。“刚喂猪回来,没有见过这种房子吧?”张奶奶喃喃着,而我却一直盯着那只挂表。“哎,这表也有三十几年了,可真快啊...”她一直在搓着掌心一边说道。
    后来我才知道,张奶奶家本来就不富裕,她的大儿子早年因赌博欠债外逃,还债就成了他们老俩口的任务了。因为穷,村里人都看不起,不与他们家来往,有人来窜门就特别高兴;而在‘候半场’经常光着脚丫子的小男孩就是他家大儿子外逃时留下的孩子,村里人也都不待见他,都叫他“小崽子”。
之后我也常嚷嚷着外婆去那里窜门,一来二去就与张奶奶混得很熟了。记得有一次,在和张奶奶聊天时,那个小男孩跑了进来,脸涨得红红的,那几撮头发都粘在一起了,不知道是太久没洗还是跑累了的汗,还笑着说:“奶奶,我已经把咱家的猪仔都喂饱了!还有,前几天下的那几只羊羔都可以跑了啊!...”,“嗯,奶奶知道啦!”,张奶奶惋惜孙子苦命,也“巴望”着他会一直这么开心地笑。
 
                           2
    因为上学太久没有回去了。二零一零年,正月初六我去了上垣村。
    路边的庄稼没那么热烈,核桃树也少了生机,而旱井周围却也添了大堆杂草,柏油路代替了亲切的石子路,早已没了颠簸的乐趣,那架蓝色彩门被风雨吹打衍成黑色,“上垣村”三个大字也模糊不清。外婆家搬到了平房里,无花果、玉米架、可以荡秋千的大树、邻居家同龄的孩子,都成为了漫太古。
    我和舅舅、舅妈他们都想去“荫道渠”看看,结果收获了一肚子的伤心。四间房面目全非,院子里都是干枯的草垛,玉米架的横梁也断了好几根,荡秋千的大树也几近老去......,而在“候半场”,有一大块地成了村民的菜畦和车库,不那么宽敞,只有稀疏几个大爷在那里下着象棋,那个光脚的男孩早已看不到了。
    小时的各种欢乐与光景都成了过去。但现在,我和外婆、舅妈他们自个在家玩扑克牌,有时候和舅舅们出去踢毽子,“候半场”间或会有戏场,我们仍然很快乐,只是时间,让快乐的方式不同罢了。
    向外婆打听“候明”哥才知道,他跟着姐姐去城里边工作了。我想,善良淳朴的他会得到上天的怜惜的。
    那天,老远就听到张奶奶叫着外婆的名字来了,肩上还挑着扁担,一头勾着一只大桶。大概是从玻璃窗瞅见我的,“艳霞也来啦,来,奶奶给你压岁钱...”,弯着腰把桶轻轻放在院子里,走进来,布满黑茧的手上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眼眶有点红,却都是笑容。
  “奶奶,我都这么大了,不要压岁钱。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您,这次见了就挺高兴了!”
  “瞧这孩子说的,给你就拿着吧!奶奶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儿子也不赌了,那些贷款也都基本还清了,我终究熬出来了......”,一边说手还在一直拍打身上的土。
  “没事,不用拍,奶奶您赶紧坐吧!”,我赶紧给她去拿了张椅子。
  “对了,奶奶,那个我小时候经常见到的小男孩,我怎么看不到了呀?”,我顺便想解开自己的疑问。
  “噢,我大孙子啊,哎呀,现在可有出息了,跟着他爸在太原读书,有一次省里举办少年绘画大赛,别家孩子都拿着画板、画纸什么的,他啥也没有,而且也没学过那东西,直接在纸上当场画画得了一等奖,真有出息。”,手还时不时地上下比划着。
  “还有,后来呀,我孙子又去北京参加比赛,得了个金牌回来,电视台还采访了呢......今年过年还回来看我,不过,说是要上什么课很快就走了......”
   今年暑假正值雨季,外婆打电话告诉我说,张奶奶他们家的那窑洞成了危房,政府要求他们赶紧迁移,现在他们也已经住上平房了。张奶奶一家也尝到了生活的甜头。如今,那些简单的村落、“候半场”的粗柳树、长有胡子的“候明”哥、张奶奶的土窑洞总还会爬上记忆枝,鲜绿鲜绿,漾在心底;但无论是童年还是现在的上垣村,于我总是平易近人。
   这里从不冀望时光的厚爱,只是岁月总会雕琢出美丽的东西。
 
                                                              
 
 
                                          
                                            
 
 
 
 
 
 
 
 
 
 
 
 
 
 
 
责任编辑:admin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