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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女,满情殇

发布于:2014-06-12 16:1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沁筱寒

  我是一把上好的琵琶,血般嫣红,遍体是细密的花纹,典雅精致。拥有我的,是一名令我肃然一惊的男子,儒雅的长衫,深邃的眸子。

  他曾轻轻抚摩我嫣红的身躯,沉吟道:“这触目惊心的嫣红,让人想起啼血的杜鹃,没来由的心疼。”我迎上他幽深的瞳,竟然心中酸软。殊不知,这深邃的眼,望断了我整整一生。

  这男子,是名满天下的才子白居易。

  多少个夜晚,他伏案疾书,忘却了黑夜白昼。我静静地陪伴他,看他永不放松的眉,拧成深沉的结。我深知他忧国忧民的怅惘,但我只是琵琶,纵使百般华美娇贵,仍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直到那一天,我随他来到仙湖,湖水澄碧、雾气缭绕的仙湖。他自言自语道:“这儿有个美丽的传说:一位端庄秀美的小姐,爱上一个斯文俊雅却一贫如洗的秀才,无法结成连理,便在此双双殉情。人们都说,在此湖中死去的人,来生定会得到美丽的爱情。”我心一动,如真能得到美丽的爱情,死千次万次又何妨?

  他休息时把我放到湖边的岩石上,小心翼翼。心忽然紧缩,真的要走吗?离开这牵肠挂肚的人,去追寻一份未知结果的爱情?正踌躇间,风吹过来,湖面荡漾起清波,我看到自己嫣红的身体,让人心惊的盛艳,如真成人形,该是怎样的绝代芳华?心中一恨,罢了罢了,就争这么一次,是成是败,永不再悔。

  放开吸附在岩石上的细小的手,随着风,就这么义无返顾地坠下去。湖水,彻骨的凉。我随波漂去,撞上巨石的一霎,我粉碎了,前尘往事,亦灰飞烟灭。

  这一世,我是醉花楼的歌女,琵琶弹得甚是雅妙,清脆婉转,如行云流水,任意一首曲子,心之所至,便应声而出。每每出演,都是嫣红的衣衫、精致的妆容,艳惊全场。于是,毫无悬念地,我成了醉花楼的花魁。然我无意做什么花魁,我只想赚一些钱,然后天涯海角,寻他去。我忆念他的白衣胜雪,忆念与他共度的那几百个夜晚,我为他保持着我的清白,任凭纨绔子弟为我大打出手。

  可叹,悲剧来得毫无征兆。那一夜,华灯初上,我在觥筹交错中,第一次,被灌醉了。次日醒转,酸软无力,一切已无法挽回。心,瞬时冰凉。天与地,在刹那间崩塌,我泪光盈然。

  终于,心沉寂了,我嫁人了。洵阳,本本分分的商人,聚少离多。我终懂得:不是每段婚姻背后,都会有一份美丽的爱情。“爱情”这个词太奢华,并非谁都负担得起。但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想他。只是不能寻他,因为已非完璧,如何配得上他洁净的白衣、优雅的心魂?

  每每明月高悬,便坐船来至江中,抚琴整晚,一如今夜。奏完一曲,一船游客邀我相见,说听琴音惊为天籁,可否一睹芳容。正待回绝,忽见那船上有一人,白衣飘然,卓然而立。那眸,沉静深邃,多么熟悉的眼神啊,那早已刻在心上,融入骨里。顿时哽咽。我历尽千辛万苦,到人世走这一遭,就是为这眼神。早能邂逅,便是所有的美好,却为何竟是现在?

  终于抱琴而出,遮着半张脸。琴音如水般流淌,琴弦于月光下丝丝银亮。透过琵琶,我凝视着他眉间的忧伤,内心隐隐作痛。

  一曲弹毕,众人痴醉。沉寂良久,有人问我身世。身世?我的身世如何说得?难道说我为了眼前的这位江州司马,幻化为人?沉思,然后讲述了一个有关歌女的悲辛故事。春花秋月,若等闲度,字字含悲,句句凝恨。

  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悲恸。“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说。不,不!我们早已相识。几百个不眠之夜,是谁陪你度过?几千番辗转反侧,是谁为你落泪?喊在心里,哽在喉中。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他说。我深深地看他,一如最初他深深地看我。他是对的,这样血般惊人的颜色,恰似啼血的杜鹃,注定一生悲泣。

  重坐,拨弦,琴音凄凄。满座皆掩泣,为何泣下最多的,仍是你?再看不清你。我已泪如雨下。

  荻花瑟瑟。琵琶如血,残阳如血。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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