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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天(乡情)

发布于:2014-09-02 06:07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流浪的菲比

  下雪了,湖田轻泛,蜘蛛网粘着白色的碎屑,而我在暗黑的屋里,根本听不见。

  下雪了,木叶微湿,枯树枝挂着丝连的飘絮,而我在喧闹的都市,根本听不见。

  下雪了,荒草唏嘘,老竹梢摇着碎裂的云朵,而我在遥远的夏季,根本听不见。

  下雪了,那没有归属的白,飘飘洒洒,终究还是奔向了这陌生的大地,万籁俱寂,它们同那寂寞一起,都沉睡在这没有声响的岁月里,然后默默地离去,就像从未存在过,就像那段飘荡的岁月都只是一出美丽的幻想而已。

  我的青春就在那雪花飘过的故乡里,寂寞安然的流逝,亦如那默默的白雪,没人知道它的开始和结束。我在当年深切地厌恶着那莫名的平凡和漠然,正如如今身处他乡的我有多想念一般,人生似乎总是如此,没人能知道什么是永恒,有多喜欢或许终有一天便有多讨厌,而有多讨厌的又或许在某一些日子便有多喜欢。而我的白雪始终在那记忆里回旋,寂寞安然。

  存在于我记忆里的雪,不是传说中北方那样的大雪,鹅毛般的簌簌而下,尽情演绎着自己的唯美浪漫。他们常说那是一种凛冽,是实实在在的厚重,少的就是唯美。可我没见过那样的凛冽,我宁愿那是唯美,因为即使是在南方,我也从未见过唯美的雪,我喜欢唯美一点的东西,就像我的小小故乡,就那样唯美的漂泊在岁月里,那样就很好。反正都只属于我的幻想。

  而真正属于我的雪;真正属于我的,短暂易逝,微小细碎的雪。没有预告,却又一直在不断地改变着容颜。它在我的生命里从来都是匆匆的过客。幼年时候的它,灵动飘忽,落地就藏入地下,一天的时间就偷懒地躺在菜叶上,枯草上,竹梢上,或者是屋檐边的瓦楞上冲我发笑,我喜欢一把一把地抓着它,抓着它就算手冻得冰凉也是喜笑颜开的。我舍不得它离去,即便这样,它也只是停留半天,接着就忽然失去踪迹,等了多年也不再与我见面。

  少年时候的雪,是在昏暗萧瑟的背景下徐徐走向我的人间的,依旧是竹梢在响,隐隐约约的它就随着这伴奏出现了,那时候的我总觉得这雪没以前的白了,似乎灰暗中带着些沉重,连菜叶都被压弯了腰,枯草也被完全的遮挡,我和哥哥在院子里用盆装满了雪,然后做了一个小雪人,小小的身子像是马上就会断掉的样子,连胡罗卜都是小小的,那样一个小小的黄黄的灰灰的雪人,瑟瑟发抖,在冬风打着旋儿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剩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握着胡罗卜,它甚至连我的胡罗卜都没来得及带走,又或许它什么都不会带走的。我的孤单它不会带走,也不会带走我的思恋。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多年不见父母的我,也不知道那叫做孤单和思恋。

  后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几年,那应该是一个泛着苍白的天色,我坐在教室里往卷子上写答案,不再寂寞,依旧安然。外面就那样忽然飘起了雪,那应该是它最温柔美丽的登场了,泛白的天,高高的雾凇,沧桑的法国梧桐,和不知道是几层的教学楼,我坐在那里,窗户被报纸糊住。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却似乎明明白白地听见了下雪的声音,悉悉簌簌,安安静静,又极其温柔的在空中回旋,温柔的雪,温柔的风,还有安静的教室,以及嚓嚓的写字声,那天的雪下了很久,至少一整个上午都有它的声音,沉默着,含笑不语的,在我心里回响,似乎在和我做最后的告别。考试完走出教室,我看着它逐渐模糊在泛白的天空,竟也没多少感触。

  只是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雪,自然也没有再听见它的声音,我长这么大,能记住的只有那么三场雪,都在我遥远的回忆里,不偏不倚地出现在我成长的转折点。它总是默默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谁都说不清它来的时间,和走的时间,似乎就是那样的不经意,人们都惊呼着,咦,下雪了,然后再不经意地平淡回应,咦,雪停了。它就这样以从未存在的姿态存在,日子不偏不倚地过着,只是我的那座山里,没有再见到我的雪。如果哪一天它忽然悄悄地出现,会是怎样的场景呢?是散着冷色的星空,还是不灰不暗的白昼。

  我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如今我在重庆,重庆不会下雪,人们都这样说,可是下了雪又能怎样,那已经与我无关。我的雪总在记忆里寂寞安然地飘着,无论是在瓦房上沉默的雪,还是沉默成冰人的雪,又或者在偌大的操场回旋的雪。而我从小小的土墙到水泥操场到柏油马路再到异地他乡,却总不能安然地和它一样。我曾经在我呆过的地方都以为那就是我的世界,可如今身在他乡,才发现那一点点变大的世界都是我的过往,清晰明了,却又带着无法回头的悲伤,就像我的雪,我那再未曾见面的雪。

  若是再见又该是什么模样呢?但愿连空春雪明如洗,而雪舞郊衢。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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