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风情

发布于:2014-10-09 08:3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清风半夏

　　一桃花灼

　　那年桃花怒放的时节，有一伙人来到碧桃山庄。他们是打着贺喜的名义，来祝贺庄主刚出生百天的独子过百岁。当然他们受到了庄主热情的接待，因为，他们都是庄主的好朋友和亲人。

　　那天，碧桃山庄真是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酒如流水，菜肴如河，不停的端菜上酒，而丝竹管乐，更是不绝于耳。

　　庄主的小公子，粉雕玉琢，仿佛被包裹在珠光宝气中。一张粉嘟嘟的小脸，是那么的娇嫩可爱，就像满山庄怒放的桃花。花的海洋，人的笑声，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和谐，美满。

　　是的，碧桃山庄的庄主，名望、权贵、绝高的武功……什么都有了。现在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儿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这夜，碧桃山庄沉浸在白昼狂欢之后的寂静中了。夜深了，人都入睡，等着明日来临，那又是新的一天。碧桃山庄的主人也已经打算好，要下山一趟，为自己的爱子，到有名的静心斋主人那里求福。

　　静心斋主人，是远近闻名的大居士，佛学、武学、文学，各方面的造诣，几乎深不可测。而为人，也找不到一丝瑕疵。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静心斋主人，都能和颜悦色，一视同仁。是以，他在江湖上，名望极高。如果能求得这样的人，给爱子做做法事，添福增寿，岂不是好？

　　碧桃山庄的主人，亲自前去，显得格外的重视和尊重静心斋主人。他打算，上午去了，中午在镇子上吃过饭，下午就回来，那么多的亲友还在，晚上还要设晚宴招待的。

　　明日的打算，都是那么圆满，就等天亮带上礼物启程。所以，在夜色中的碧桃山庄，就显得更加安静。偌大的山庄，笼罩在黑暗中。就连密密的桃树林，也好像睡熟了。

　　风儿也是静止的。

　　但是，突如其来的大火，照耀的天地都是通红的一片。整个山庄被巨大的火焰包裹吞噬，火光映得桃树林里所有的桃花，似乎都要萎败，在茫茫火海中，变成一层层的焦灰。

　　白日里，如粉霞云雾般美艳不可方物的桃树林，在夜色中的大火里，化作一片被灼烧干净的哀痛。就如在大火中奔跑呼喝的人，血花飞溅中，刀光剑影寒光闪动，一个个倒于尘埃。那庞大的碧桃山庄，也和衰朽的桃林一样，变成一片废墟，碧桃山庄的人，不是葬身火海之中，就是死于乱刀之下。

　　这一切，就是一把燃烧着烈火的刀，狠狠的砍在碧桃山庄主人的心上，在他的眼睛里，除了一片火红，再看不到什么。那颜色，就像桃花厚厚的扑落满地，除了痛惜，还有什么？

　　痛哉桃花灼！

　　二桃花引

　　时光一晃就又过去十来年！

　　你还能认出这个相貌普通的，衣衫潦倒的中年人是谁？他每天和芸芸众生一样，为了一口吃，不停的奔波。打柴、跳水、跑腿、扛活……

　　哈哈！好笑！这些粗活，顶不了几个铜子，也就够个温饱。但是，这就是我，徐阿大一天的营生，不做，我吃什么？家里还有俩张嘴要去养。

　　有人会很好奇，也有很多苦力人这么的生活。养家，你徐阿大又有什么了不起？

　　如果你知道，十多年前，江湖有个名声显赫的碧桃山庄，如果你还知道有个风神如玉的碧桃主人云鹤，你再看看徐阿大，你就觉得好笑了。曾经的世家子，现在的吃苦人！

　　哦，你有些心酸，感叹？哼哼，人生就像波浪起伏，谁，能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好比那夜，我打算得好好的，次日下山去拜访静心斋主人，为了我的儿子祈福。可是那夜，我的那些来道贺的亲友们，放了火，烧了我的碧桃山庄，杀了除了我以外，山庄所有的人——我的妻子、儿子、兄弟姐妹、家人！我的那片美如神话的桃花林，也毁于一场大火。

　　我诈死，骗过了那些凶徒，待他们不注意，我逃出碧桃山庄！我一路翻滚爬行，滚到山沟底下昏迷了。是一个老母早起上山采野果，看到我，喊来她的儿子儿媳，一起把我抬回她家。

　　从此，我就在这里安了家。我一身武功全废了。休养好了，我也曾偷偷去碧桃山庄看过，就是一片焦土。而县城的城墙上，赫然贴着通缉凶犯的布告，上面的人，正是我。亏得大火烧坏了我一部分脸颊，毁了容，没有人认出来。

　　布告上说，我勾结凶徒，放火烧了碧桃山庄，而现下，我躲到山上做了强盗。我木呆呆地看着，耳边盘旋着各种各样的议论。我不是我了，我血管里缓缓流动的不是血，而是冰！

　　就在这一年，我发现，我再也看不到别的任何颜色。我的眼里，只有灰色和红色，就是那夜，在碧桃山庄，熊熊燃烧的大火的颜色。

　　那时候，我发誓，我要探查到真正的原因，复仇！是谁，害的我成了这般模样？我跌跌撞撞的回了家，那个收留我的穷人的家，现在，也成了我的家。

　　一家人，都对我很好。寒酸的小屋前后，也有桃树。这一年，桃花依然开放，可是，我看到的只是一片片灰败，伤心桃花引！

　　三，桃花情

　　因为瘟疫，老太的儿子儿媳双双染病死去。于是抚养他们的幼子和照顾老人的重担，就落在我的身上。他们就是我的母亲和儿子。

　　我不敢抛头露面的做活计，怕引人注意，只能做些低级的，出苦力的活，帮人家打柴、挑水、跑腿、搬运货物。这么一天天的也活了下来。我不再是山庄庄主，只是一个红尘中苦苦谋生的普通人，是一个为了我的老母亲和我的儿子而操心的中年人。

　　现在，我正往一家库房里搬几个大袋子，袋子里沉沉的，像装了石头。管事的走过来，认真的看了看我放好的袋子，随手就递给我几个铜子，转身就走。

　　我叫住他，说，掌柜的，不是说好二十个吗？这才十二个。

　　管事的不耐烦的一摆手，说，以后不是还叫你来搬货吗？

　　我想起，家里的老母这几天眼疾犯了，要抓药，儿子的私塾要加米。我急得拦住他正要说什么，管事的推开我，用手点着我说，徐阿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急了，小心以后我不用你，也告诉别人家不用你，看你咋在这片找活？

　　我沉默，他说的也是！我只好收好这几个铜子，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等等！

　　我回头，看到一个女子，小碎步一溜烟的跑过来，笑笑地站在我眼前。她伸手递过来一只烟色的小袋子，轻声说，阿大哥，给你的，都是你的。

　　我苦笑，棱儿，你这么做，让他知道怎么办？

　　女子一撇嘴，说，我哥和嫂子就是那么样。每回都找你卸货，每回都克扣你工钱，你不干，就威胁你。我都悄悄的看着，他一袋子货，死沉，换别的力工，扛一袋子就得俩个子儿，你倒要他一个子儿，他还克扣你。别人不给他干，就你给干，还是你老实。

　　我叹气说，棱儿，我的腿脚是不是太好，别人家也不咋用我，也就你哥找我勤些。

　　棱儿哼了一声，说，他看这样，就更该给你加钱。

　　说着，就把小袋子硬塞到我的怀里，说，阿大哥，拿好。他找你几次，克扣你多少钱，我都心里有数，这些咋也够了，你就拿好，等你攒够了……

　　说着，她低下头，又抬起头对我笑了笑。就在这一刹那，我忽然看到，她的脸上浮现一抹粉红的笑靥。我吃了一惊，再看过去，她被我看得很是不好意思，转身就要走。

　　但她又忽然站住脚，对我说，阿大哥，我会帮你攒钱，等你够数了，你就来找我哥哥提亲啊。

　　说完，不待我回话，她就和一阵清风，轻快的走了，留下一缕香气回荡在空气中。我呆呆地站着，看着她的背影。认识这些年，她终于对我说出了真心话，这也是我一直想说但是却被我压在心底的话。我满心说不出的喜悦，可是，又是那么的沉痛，我拖着脚步，慢慢的回家去。

　　在路边，我看到有几树桃花，正在怒放。一朵朵粉色的花儿，在风中摇曳，宛若和棱儿的笑脸。我发现，我可以看到除了灰色和红色以外的颜色了！一缕甜蜜掠过，想不到的桃花情啊。

　　四，桃花飞

　　回了家，我把路上买的草药和一袋子米放下，正要去厨房做饭，就听我的母亲咳着走过来，说，阿大，你先不用忙，听我说。

　　我放下手里的菜，回身看着母亲，问，咋了，娘？

　　母亲这么多年的眼疾，早就半盲了，但还是像眼睛好的时候那样认真地看着我，说，前几天，这附近的州县，发生了大事。

　　她的语气，重重的落在“大事”这二字上，我的周身不由滚过一层寒流。正要询问，就听一个欢快的少年的声音，唤着我说，爹，我回来了，你看。

　　是我养子，小桃。他的个头已经快赶上我了，一身旧衣服，但是洗的很干净，就连补丁，都是方方正正的。我们这个简陋的小家，也是干干净净的，这都是我娘的要求。

　　她说过，人再落魄，可是精气神不能丢，一定要穿得干净，家里收拾得整洁。

　　有时候我就说她，人啊，累得半死，饭都吃不上，哪儿还能顾上这些？

　　我娘就瞪着眼睛，认真地看着我说，阿大，你要记住，越是低谷，越是要有个向上的心，更应该求好，绝对不能低看了自己，。

　　我说，就是衣服干净，家里整洁？

　　我想着仅有的几件破旧衣服，几乎是空荡荡的家，就提不起精神。从前的我笙歌艳舞、美酒佳肴、穿锦带绸，什么没有受用过？而现在的日子清寒贫困，但那些遭过的伤痛，燃烧着的仇恨，并不曾在我心里熄灭过。只是我的母亲，用她的话语，疏导着我。

　　她不赞成我去报仇，去探查究竟。她告诉我，要安于现状，有些事实，到时候了就会清楚，我只需要过好每一天。

　　我听她的，也确实只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自幼丧母，有了这样的母亲，虽然严厉，但是真正的关心我，有时想想，也是一种温暖。还有小桃，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可是，很亲我，就和我的骨肉一样。他很懂事体贴，说实在的，就为了他们，我也心甘情愿的受累。

　　还有，棱儿，一心一意地等我的棱儿！我的心里，这么多年，除了堆着仇恨，还有牵挂，亲情的也好，爱意的也罢。我在犹豫苦恼，该如何是好？

　　小桃，笑笑的过来，递来一小锭银子，说，爹，我一连几天，帮人家抄书，这是我挣的工钱，我把铜子换成这小银子了。

　　说着他神秘地对我一笑，说，我还会帮你挣银子，好把棱儿阿姨，娶回家。

　　我的心里一热，看着小桃，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

　　他转身去帮我做饭。母亲又说，我看，还是尽快给你成亲，我这里有对金镯子，是我娘传给我的。多少年，我一直藏着，没舍得拿出来，但是，为你了，你拿去吧。

　　我愣了，正要拒绝，母亲严厉地说，你不要，就是不要我和小桃，我们俩还和你在一起有啥意思？

　　我忙把金镯子接过来，只觉得滚烫滚烫的，而心里却是热热的，酸涩的滋味就冲到眼睛里。我忙转过身子，说，娘，我去打水。

　　走出门，我坐在门外的树墩子上，陷入沉思。我还能怎样？我看着自己的双手，眼泪滴在手上。我不能去做了！真的，我要过自己的生活，真正的生活。

　　这么想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身上，我抬头去看，我房子附近的桃树，有桃花飘落，在风里飘飘悠悠，落在泥土里，落在我身上，又是桃花开，灼灼艳艳，妖妖娆娆。我看着它愣愣的出神，拳头一握，决定了！

　　最美不过桃花飞啊！

　　五，桃花颂

　　母亲又找我谈话。

　　那天，我一早就回家，还未及坐下喝碗水，母亲就说，阿大，我要和你谈谈。

　　我们坐下来，面对面。母亲问我，你还记得青牛不？

　　我一愣，什么青牛？母亲叹息着，说，青牛是我的小儿子，可是，就因为不小心迷路，闯入别人家的桃树林子，那家人不讲理，说他是贼，活活把他打死了。

　　我恨得咬牙，说，是谁……

　　但话未完，我又把话咽回去。我想起来了，曾经的碧桃山庄，就有这样的规矩，闯入者，不问原因，一律打死！

　　母亲说，可是，那个凶手，如今我认他做我的儿子，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因为，我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我从我的手上，把仇恨化掉。而阿大，你不再是那山庄的主人，你只是小桃的父亲，我的儿子，为何还要纠结过去？

　　我不语，低下头，但是心里在滴血。母亲又说，你当初的遭遇，我早就料到。你的家人，横行无忌；你，为富不仁；你的山庄，在民间的名声很臭，你都知道吗？

　　我呆呆地看着母亲，就算晴天霹雳在我耳边炸响也没有她的话让我震惊，她为何这么说？

　　母亲叹息着，凹陷的眼窝流出泪，说，你猜我是谁？

　　我摇头，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她说，我就是静心斋主人的母亲！

　　我觉得整个人被无数的石子打中。我手捂着胸，弯下身子，不住的咳嗽，我的眼泪早就流了满脸。从前，那对死去的夫妇，老太，不，我母亲的儿子媳妇，就是静心斋主人夫妇？

　　母亲拥我入怀，就好像我是不懂事受了委屈的幼儿，说，孩子，是真的，其实，真正的静心斋主人，是我。我从前早就听说你的碧桃山庄，为富不仁，傲慢不逊，还不自知，又怎能长久？

　　我慢慢回忆过往，只是不语。母亲温柔地安慰着我，那些人，你的亲友，烧了你的碧桃山庄，杀了你的家人，而官府因为不满你的为人，就接受他们的贿赂，把你定成山匪，可是，他们也都没有好日子。

　　母亲一一给我说着，当初动手的人，有的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疯了；有的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内讧。而他们在碧桃山庄劫掠的消息传出去，就有人打起主意，上门明着要暗着抢。

　　而那个把我定罪的官府，既然受贿，就不止这一次。受了几回，让人告发了，如今已经锒铛入狱。

　　我认真地听着，心里的积郁一点点在母亲慢慢地讲诉中消融。

　　可是，母亲怎么知道的？母亲亲切地说，别忘了，我是真正的静心斋主人，我能原谅杀了我小儿子的仇人，你想，我又是怎么对别人的？当然就有人愿意和我亲近，也就愿意告诉我消息。

　　我恍然，可是，我怎么不知道有谁上门来过？母亲一笑，说，你平时都忙着讨生活了。我一直都在观察你，就想，瞒着你，让生活的琐碎艰辛磨平你的心气，而人们上门，你都在外面忙着呢。

　　我一下子跪在母亲的面前，母亲扶起我，说，不知道是不是你，但事情出了，我也和你讲清楚。孩子，最近有个蒙面人，杀了几个人。被杀的都是当初上碧桃山庄，杀人放火的人。虽说被杀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几年，他们也都改过了，日子也不好过。都是对财富的贪婪，加上你从前的炫耀，引来歹人。而这样的人，不定是你什么人，所以，孩子，你说，到底是你不是？

　　我大力地摇着头，可是心情一路沉到底，我猜到是谁了。

　　我抬头看着母亲，那张苍老的脸，青黄皱缩。可是，神色却是那么庄严慈祥，她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用仇恨回报仇恨，还是仇恨，一直轮转，不得安宁，只有宽恕，慈悲才是好处啊。

　　我把母亲的话语都装进耳里，还在思索，就觉得，母亲并不美的脸，就像一朵最美的桃花，让人一见，忍不住就要吟诵诗歌。

　　是的，真心桃花颂！

　　六桃花别

　　突然，就听门外有个女子的声音，冷冷地说，不要就讲什么大道理，你要是生死无依靠，你还会这么说嘴？

　　我霍地站起身，走到门旁，拉开门，真的是她，我唤道，阿婉！

　　是的，我妹妹阿婉！她居然当日也逃脱了！我大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婉斥道，什么人？

　　说时，她迅速回身对着不远处一甩胳膊，就听几声嗖嗖连响，好几根袖箭从她袖子里电射而出。啊，一声声惨叫，暗处埋伏的几个人，嚎叫着，纷纷倒地。

　　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切。阿婉冷笑着，立刻就从自己腰下抽出一把雪亮的弯刀，对着这些人走过去，扬起刀，寒刃发出令人胆颤的冷光，杀气凛人，不知道饮过了多少血。

　　我挡在她前头，急忙问，你干嘛？

　　阿婉冷冷地说，你滚开，你不是男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你不报仇就算了，居然还做起了缩头乌龟。

　　我悲哀地看着阿婉，我那刁蛮的小妹如今这么冷酷。

　　母亲咳嗽了几声，走过来，拦在前方，说，孩子，杀人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阿婉的声音还是冷得像冰，说，这些狗腿子如果不杀，就会泄露我的行踪。

　　我大声问，他们只不过是听命与人，你就都杀？

　　阿婉摇摇头，说，哥哥，我和你谈不拢，说实话，你真的让我好失望。

　　我还未答话，母亲柔声问，姑娘，你不会原谅，也就不会快乐。你杀了仇人，仇人的家人再来找你报仇，你还要杀人，然后呢？

　　阿婉愣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眼里凶光一现，手起刀落。可是一根拐杖伸过来，硬生生的把她的刀架开，那股力道顶得阿婉倒退几步，就不由坐在地上。她顿时脸色灰白，一动不动，但是嘴里还是恨恨地道，我是报仇，他们的主子，当初打着贺喜的名义，把我的家，我的亲人，都杀了。我的小侄儿，还不足一岁。

　　我的心好痛，我的眼里流着泪，走过去，我要拉起阿婉，留下她，再不要念及过去，让仇恨过去。我还没走过去，阿婉忽的一声冷笑，跳起身，手上连发，就像撒弹子一样，也不见她用的什么手法，一片闪光过处，血花飞溅，那些人哼都不及哼，一个个直挺挺的不动了。

　　我呆呆看着阿婉，她何时这么心狠手辣？我一下想起，这些人的家人，该有多痛？可是阿婉不屑地看着我，就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想报仇，忘了妻儿的死？无能！

　　骂完，她一个翻身，落在几丈外，看着母亲，大声说，不管你怎么说，我就要报仇。仇家杀了，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是我的事。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阿婉说的做的都是我曾想过的，甚至我一度气恨的头痛。想要我的仇人，就这么一个个惨死我面前，可是看着阿婉动手，看着地上的尸体，我的心凉到谷底。仇恨，就是这么杀来杀去？

　　恶人当然应该受到惩罚，但就非得杀？我想起母亲对我的感化，真是百感交集。阿婉看我只是发愣，哼了一声，说，以后怎么的，我自己会走好。

　　她渐去渐远，背影终于消失不见。我呆站着，只觉得眼前桃花片片在飞，不知何时起风了，把满树的桃花吹得弥漫开来，时不时有几片挡在我的眼前，模糊我的视线。

　　阿婉走了，不会回头。就在这桃花飞起时，我和她，桃花别！

　　七桃花盛

　　这一天，风和日丽，一顶花轿，在吹吹打打管竹唢呐喜庆声中，棱儿坐轿嫁来我家。

　　棱儿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加上小桃的赞助，我自己还有的积蓄，还有是母亲的那对金镯子起了大作用。

　　简陋的屋子，里外打扫干净，房顶铺的新茅草，床上换了鸳鸯双喜的新铺盖。都是母亲把别人送她的供养拿来给我用了。

　　小桃也换了一身新衣，还是棱儿给他做的，母亲也是。一家人喜气洋洋，棱儿的哥嫂收了聘礼，就没再出现。

　　棱儿很开心，和我约定，以后我不用去做苦工了，她用自己的私房，给我做本钱，让我看做什么买卖。

　　我盘了一个小店，专门卖香料。

　　店门头，是一支开得好茂盛的桃花。生意不错，小桃考过了童生，小小年纪，就有了禄米。母亲为我高兴，眼病好多了，穿着新衣，满脸的笑容，褶皱的脸上就像桃花，灿烂得耀眼。

　　我家的周围又多了几株桃树，桃花开的时候，又是一片红云。我的眼睛能看到各种色彩了。而屋外的桃花，开得是那么曼妙娇丽。母亲平静的念着佛经，在桃花的衬托下，就像一尊神像，宝相庄严！

责任编辑：黄婧作者文集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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