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来到忽然花开! 登录注册忘记密码

橘子的味道(乡情)

发布于:2014-11-01 08:57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夏朵朵
  江南的5月,我以为是暮春,可是却已初夏。至少,按照国际公历是这样的。多年不曾回家,竟不知此时该是橘园花盛,还是橘叶青葱了。只是,一股橘子腐烂后的味道却永久地留在了我的心尖。
 
  犹记得那时我和小我不到20分钟的妹妹正在念小学,某天,我们为了一点小事争吵起来。至于所为何事,现在的我已印象全无。根据以往吵架的规律,我们可能爆了粗口,可能还动了手。但那些都已不再重要。谁家兄弟姐妹不拌个嘴打个架呢?只是当时的我们却“尽职尽责”地扮演了对方的“敌人”。
 
  吵完架,怎么可能呆在一块愉快地玩耍啊。所以,当时正在气头上的我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家门,去寻找我平日里的其他玩伴了。至于妹妹嘛,她在哪里,在干什么?我玩到开心处,自是不再关心。何况,我们才吵完,我更加不会理会她了。
 
  小小年纪的我们也是“要脸要皮”的,无论对错,吵完架怎会太快向对方示好。所以,“冷战”是自然也是必要的。至于要“冷战”多久,就只能视情况而定了。那次的争吵或许花去了我们三五小时,又或者一两天的时间去原谅对方,然后,到达某种程度的“和好如初”吧。总之,这一页很快被翻过去了,很快又被其他的玩闹、争吵、和解所替代。孩子们的世界总是很简单,“火焰”起得快,退得也快。而身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我们若是想要坚持几天甚至只是几小时不和对方说话也是很有难度的,总不能一直唱哑剧不是?
 
  从少不更事到长大成人,这过程中我和妹妹之间的“战火”从未真正停息过。可是,我几乎忘记了所有的“导火索”、“战况”以及“战果”,却唯独任凭自己狠狠纠缠着那一次,我想,一定是它的后续发展杀得我措手不及吧。
 
  距离那次争吵之后十天,也许半个月的某个早晨,整日忙于农事的母亲在临出门前提出了困扰她也许不止一天的问题,“这屋里总好像有什么东西坏掉了,你们两姐妹知道是什么吗?最近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回来?”
 
  我摇头,很无辜地抢先为自己辩白:“没有!我什么都没干!不过,妈妈您说的是什么味道?我怎么都没闻到?”
 
  母亲没多做解释,用眼神示意了下妹妹,意思很明显。
 
  只是,让母亲失望的是,妹妹坐在床沿,细细思考了一番,最后也得到了和我一样的结论。
 
  母亲皱了下眉,喃喃道:“这就怪了啊,不是你俩搞的鬼,难道是家里药倒得耗子发霉了?”为了捕鼠,家里动用了很多“机关”,也制定了不少“计策”,这我们都是知道的。然而,所有计策都不能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夜里,那群可恶的家伙该爬上谷仓的时候还是没有腿软,不该在木质的楼面上弄出各种动静的时候也一样没有一点身为“鼠辈”的觉悟。好几次,我被蚊帐外面的它们给闹醒,除了手脚并用震动床板,宣示所谓“领土神圣不可侵犯”外,我只能更深地缩进被窝里。而妹妹,胆子比我还小的她,就更加什么都不用说了。
 
  母亲见无法得到令她满意的答复,起身,取了锄头和斗笠,径直出了门。而此时,沉默良久的妹妹突然一跃而起,把我都吓了一跳。于是,我有些生气埋怨,“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她也不理我的大嗓门,很快从门后面墙上取下了那个弃置很久的水蓝色书包。她还没走近,我就已经闻到了催人作呕的味道。于是,我立即明白过来。
 
  “原来是你!刚刚你怎么不承认?”我质问她。
 
  “姐,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可怜巴巴地说,“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批评我,说不定还会骂我打我的。”
 
  我侧头想了想,以母亲信奉的“棍棒底下出人才”的教育“理念”来看,妹妹预料的结果也不是不可能的。看在她平常总愿意在我吃完了我的那份“美食”后“无私”地分享她舍不得吃的那份食物的份上,我是应该假装什么都知道的。只是,这么好的机会——这可是妹妹的“小辫子”啊,难道我真的要放弃?我眼珠一转,很快有了主意。
 
  “那也行,不过……”我故意拖长了尾音。
 
  妹妹着急地追问:“不过什么啊?只要你不跟妈妈说,我答应你的条件。”
 
  看着妹妹一脸“大义秉然”的表情,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只是,游戏已经开始了,我怎么好意思先喊“停!”呢?所以,我不再犹豫:“不要担心,我又不会打你骂你,只不过有些好奇你那个书包里都有些什么而已。”
 
  听了我的话,妹妹显然松了一口气,开始坦白:“我放了几个橘子在书包里,是那次我们吵架后隔壁伯伯给的。我本来想留给你吃的,后来,不小心忘记了。我也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坏了。”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眼睛酸涩,就连喉咙和鼻头也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了。可是,好强如我,我狠狠地转过身去,跺了跺脚,假装十分遗憾地怪罪她,“啊!你真是笨死了!下次,下次可不准把橘子装进塑料袋里,打个死结再藏到什么书包里了。你必须马上给我,不管我们有没有吵架,记住了吗?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事告诉妈妈去!”
 
  她很配合,用力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对母亲过去的严厉教训心里有了阴影,又或许因为我的“威胁”起了作用。
 
  我不懂那时的我为何明明心里美得仿佛才偷吃完蜂蜜的小熊,却在言辞举动上别扭着。“这个书包还是我来洗吧,你每次洗衣服都舍不得用力,肯定洗不干净。”我一把拽过妹妹手里的书包带子,留她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
 
  当我又是搓又是刷地同那个有着不太好闻味道的书包“作斗争”的时候,妹妹不在我旁边,我一忍再忍的眼泪还是痛快地滴进了开满肥皂泡泡的水盆里了。
 
  再后来,我和妹妹依旧吵吵闹闹,分分合合。遗憾的是,那些几乎形影不离的时光已经无法重现;庆幸的是我们彼此保留着关于成长的“金色”碎片,我现在拾起的不就是诸多碎片中的某一枚么?而且,这还是一枚记录着带着恶心味道的橘子的碎片。奇怪的事情不只在于我能如此清晰地记得这枚碎片,还在于每次我往嘴里塞橘瓣的时候,对于那股不甚悦人的气味我竟好似暂时地失了忆,橘子或酸或甜或二者兼有的正常味道很随意地就从我迟钝的蓓蕾传来了。甚至,当我呢喃着“橘子”的时候,便会很难控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而那些累积幸福的“多巴胺”更是迫不及待地游走于我的四肢百骸了……
 
  我想,我可能错了,即使橘子坏了,它也是始终不会变味的。
 
  
责任编辑:莫木兰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