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腔北调(彦文杯)

　　社会上有很多场，比如官场，坟场；有很多坛，比如文坛，祭坛；有很多圈，比如娱乐圈，花圈。前一个事物光彩夺目，万众膜拜，后一个事物讳莫如深，谈虎色变。而事实往往是，有官场的地方就有坟场，有文坛的地方就有祭坛，有娱乐圈的地方就有花圈。这颇似武侠电影里那句经典台词，“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有一种戏谑而无耐的宿命的味道。

　　柏杨先生终其一生，致力于研究一种文化，谓之“酱缸文化”，藉此研究“丑陋的中国人”。细心思忖之，酱缸文化可谓是盛极当世。如果说儒家文化是国人引以为豪、推广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张名片，是桌面上的雅文化或美文化，那么酱缸文化则是人人因袭、暴露国人劣根性的一方铜镜，是桌底下的俗文化或丑文化。

　　观当今社会，看一个事物或者一种现象，得用颓废的、落后的、庸俗的眼光去考察，才会琢磨透“现实”这个玩意儿。简单讲，就是用一种以俗为雅、以丑为美的标准关照现实。冯导贺岁大片《私人订制》第二单元说的就是这个事儿，要想成功，就得走低俗路线，越俗越好，俗不可耐，用“一腔俗血”逆袭高雅。这当然是一种深刻的讽刺。

　　国家在倡导、社会在推广、大家在努力寻找一种能量，叫做“正能量”。我们之所以如饥似渴的需要正能量来实现生活的望梅止渴，甚至饮鸩止渴，那是因为生活本身无处不充斥着负能量。这就好比寻找光明是因为身处黑暗，奋斗小康是因为尚不温饱，追求民主是因为民主缺失。正能量是个什么玩意儿呢？不过是聊以自慰、自欺欺人、回避现实的一剂麻醉剂。如果社会遍处都是正能量，我们还有必要寻找它吗？

　　进入新世纪，不敢看新闻。因为新闻的内容始终呈现出两种极端。那些坚持“三个代表”“八荣八耻”这样的“三八“原则的新闻媒体，作为政府的喉舌，整天渲染出一副盛世太平之景。这里不谈民生，仅说经济，“飞速发展”、“迅猛发展”、“跨越式发展”、“爆炸式增长”这样的字眼频频出现，不看时间，还以为又回到了“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共产风”的人民公社时代。后来发现，看国家新闻，时隔几年，基本一个样，只是数字膨胀了，百分比又上涨了。另一种新闻接了地气，可是“很黄很暴力”，广告是让身体的某个部位如何变大变长变粗，或者干脆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新闻就是那老三件，“星，腥，性”。八卦明星隐私，渲染血腥暴力，宣扬纵欲滥性，以此博人眼球，大肆炒作。可总有那么一拨人偏偏吃这一套，还中毒很深，逐渐形成了敏锐的猎奇搜艳的嗅觉，哪里有点味儿，跟苍蝇似的，凑上去吃个饱。

　　回归开篇话题。官场那点事儿，最近频频见诸新闻，可以说是政府加大了治理腐败的打击力度，“苍蝇”和“蚊子”都难逃法网。可每每看到高官落马的新闻，笔者心中总是一阵唏嘘。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官本位社会，体制不动刀，做点小手术，治标难治本。曝光的Boss算是打倒了，潜伏在地下的大Boss、小Boss还有多少呢？前两天一则新闻报道，国家能源局官员家中查出上亿现金，现场清点烧坏四台点钞机。贪污到这个境界，直接刷新了人们对巨额财富的认识，以前认为数钱数到手发酸是拥有财富的最大境界，殊不知数钱数到烧坏点钞机这才是王者。这当然是一种揶揄，不管怎样，取财有道，再多的钱，如果见不得阳光，那么“钱”途有了，前途还存在么？

　　这里不谈文坛那点坛子里的事情了，文人相轻是大忌。略谈圈子里那点事。

　　娱乐圈向来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这个酱缸里离不开“黄、赌、毒”三块桌面下的招牌。说到底，一帮演技足以瞒天过海的演员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其表演的双重性和欺骗性。某些演员银幕里的表演将生活演绎得花儿一样鲜艳美丽，塑造了一个个绝世楷模。有人表演，就有人欣赏，而且还信以为真，甚至狂热追捧。“脑残粉”这词儿虽然显得下里巴人，可一语中的，“粉”就算了，还很脑残。鲁迅说，要毁灭一个人有两种方式，一是封杀，一是捧杀。封杀威力不足捧杀，封杀一段时间再高调宣布复出，赢得事业第二春，名利双收。可要是被捧杀就惨了，苦心孤诣多年，在欺骗观众、也欺骗自己的表演中塑造的“高大全”形象一旦深入人心，脑残粉们很容易将演员本身与荧屏角色身份混同，一起膜拜。可实践偏偏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现实显得异常残酷，那些戴着面具表演的演员们一旦露出马脚、身份揭穿，再加上新闻毫不负责的大肆渲染，墙倒众人推，身败名裂，流泪忏悔，留下一帮铁杆的脑残粉们茫然无措，有些死忠甚至做出誓与偶像共存亡的决绝的战斗姿态，奔走相告，积极辩护，悲夫！演员们则在东窗事发之后悬崖勒马，立地成佛，检讨自己，改造自己，试问一句，“你丫早干嘛去了？”成功的危机公关之后，名声大噪，升价暴涨，继续肆无忌惮的表演。聚众吸毒的成了禁毒形象大使，飙车撞人的成了交通形象大师，婚外偷腥的……

　　演员的表演，一言以蔽之，应了中国那句古话，“又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在这个价值混乱、信仰真空的脑残小时代，有人厚颜无耻的表演，就有人照单全收的喝彩追捧，并奉为成功的偶像。可这偶像，到头来，能屹立不倒的凤毛麟角，除了作呕，整个一四不像。

　　走在社会前列的那拨人，某些官老爷、某些知识精英、某些大腕偶像，一边啃着心灵鸡腿和心灵鸡胸，一边为我们送上了心灵鸡汤，说人生的价值并不在于你挣了多少钱和外在是否美，把你置于社会边缘化的角落，然后自己疯狂地实现人生价值——堆着金砖、住着洋房、奢靡生活，四处布道，让脑残的人更加脑残。他们生活在平民窟的窝棚里沾沾自喜，放弃追求，画地为牢，不会在社会上留下任何一个生命的标点符号。记住这样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