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是擦出来的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吃饭，准确地说是在路上偶然遇到的，真的是一个很偶然的相遇。她在走路中翻自己的包，但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心里着急动作便大了些，把一小包的纸巾掉了出来，她却没有发现，仍然翻找着往前走。他看到了，告诉她掉了东西，她却没有听到。他什么都没想，猫腰拾起，紧走几步赶上归还给她。心中着急的她刚要开口埋怨他的打搅，话没出口却看到他伸出的手中自己的纸巾，不好意思的接过，轻道一声谢谢，他漫不经心地回说不用客气。就这么一句并不经心的感谢，就这么一句极其平常的回语，让两颗心顿时轻松了下来。在同行中几句无意间的闲聊，勾起了两个人的兴趣，无意中的一句客气的邀请，便在冥冥中应承了下来。是鬼使神差，还是水到渠成，抑或是有缘相会，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是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上，并且真的就在一起吃饭。这两个本不相识的人坐在一起吃饭都感到很是舒心，没有丝毫那种初次相识后的尴尬，在彼此的心中谁又没有设防。两个人很随便地吃着，喝着，聊着，不知不觉中彼此喝了很多的酒，而下酒的菜却很少动筷。就着酒喝下去的是彼此很想说，却是很长时间压抑在心头的疙瘩，而如今却如打开闸门的洪流，一泻千里势不可挡地发泄了个痛快淋漓。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彼此很想听，却是以前听不到的，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又是早就想说，却没人愿意听的真心话。

 

　　她喝多了，并不是因为她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他喝得更多，更不是他的贪杯所致。酒逢知己千杯少，扯淡，酒逢知己必定醉，也不对，应该是酒逢知己自找醉，还是不对，确切的说应该叫酒逢知己求一醉才最贴切。她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他也喝多了，可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却不敢醉。他的兴奋难以让他醉倒，他因遇到知己而使他绝对不可能醉倒。人为财伤，鸟为食亡，男子汉大丈夫为知己者不醉。她已经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迈步，但是他清醒，之所以说他还清醒，是因为有他的醉如烂泥的知己在他身边，他因没有她醉得厉害而感到骄傲，男人就要有男人的作为。他要拿出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来，不能被这个好不容易遇到的知己看轻，绝对不能在女人面前丢男人的脸。谁会把谁看轻，他不知道。至于这个烂醉如泥的女人嘛，他更不清楚。眼前除了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胡说八道的，被对方觉得很顺耳的胡言乱语外，还有谁会去注意她嘴里究竟吐露出什么样语言，说是英语吧，英国人包括美国人没有一个能听得懂的，说是汉语吧，别说中国的少数民族听不懂这种外国式的汉语，就是土生土长的纯汉族人，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有一点便是听到她说话的中国人都会明白，且都知道她说的是中国话——醉话，醉鬼说的话会有几个人能懂，而又有几人听不懂？扯淡，谁说没人听得懂，他就听得懂，而且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得懂她说的每一个字，他听得懂她说的每一句话，而且听得懂每一个字和每一句话中的真实含义。真是心心相印，更是心有灵犀。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在醉与非醉之间保持着清醒，但脚下的路似乎并不平坦。他搀扶着她，企图想让她迈开步往前走，几次尝试都失败，没办法只好背着她。一个自己尚不知该如何走路的醉鬼，背上还要背着一个比他醉得还厉害的醉鬼，这种路该怎么走是可想而知的。一步三晃得踉踉跄跄还算是好的，几次他都险些摔倒在地上，他努力支撑着，尽管是拼命地挣扎着，义无反顾地坚持是男人的本色，尤其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有怎样的选择呢，更何况这是他所乐意的，或者说是心甘情愿的。有钱难买乐意，这种事儿有谁管得了。其实他并不以为自己是在坚持，最起码在他的意识这不是在坚持，而是必须这么做，男人嘛，理当如此。

 

　　他背着她走在路上，两条发软的腿，两只踩着棉花套子的脚，另两只脚在他的拖拽下，把地面画出两条不易被人们看到的蛇线。他背着她感到一丝的莫名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她身体的重量，还是因为他大脑的飞扬，把一切变得既真实又模糊，一时感到身体有重量的压迫，一时又感到身体的轻轻飘然，有一种舒服和满足的感觉。尽管他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在马路的灯光的照耀下，他的脚步还是显得有些踉跄。好心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他那艰难的脚步有些不忍，把车停在了他的身边，想送他们一程，即便是不付费他也无所谓，因为他被他的真情所感动。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脸上露出笑容甜甜的对他说“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家。”他并没有理他，即便是好心也不一定比驴肝肺好到哪去，更何况他的大脑中就没有搭乘出租车的概念。在他的大脑中背着女人走是一种享受，而且是一种很难得到的享受，谁会与享受有仇。为什么要坐车回家，难道说不坐车是为了省那几个小钱吗？扯淡，纯粹是扯淡，我再穷也不至于穷到付不起这几个车钱的份儿吧。我要的是这种氛围，我要的是这种情调，这也是一种享受，你不懂。什么，我体力不行，扯淡，纯粹是胡说八道，我的力气大得很，要不然我能背着她走吗。“不要钱——免费的。”司机怕他误会故意大声地说。他并没有怀疑出租车司机的动机不纯，但他也绝对不会给这个讨厌的出租车司机以任何机会。他不理他，并不是他故意不理他，而是他根本就没有理他的那种能力，或者说那种冲动，用一句比较君子的话叫“没那个必要”。

 

　　她嘴里不清不楚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并没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只管背着她一步一歪地，踉踉跄跄，离离歪斜地往前挪着步子。好心的出租车司机不放心，徐徐得开着车，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他不再答理出租车司机，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还有一辆出租车司机开着车跟着他，仍然背着她歪歪斜斜的往前走。好心的出租车司机真的怕他会出点什么事儿，仍然以君子之行开口说是免费的。这次他听清了，真的听清了。他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大脑会清醒，而且是绝对的清醒，清醒到这一生中最清醒的时候，所以他大声地，可以说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的“你他妈的没谈过恋爱……”

 

　　这是我参加一个朋友的儿子，一个在当初绝对被称作“剩男”的儿子的婚礼时，听到另一个朋友说的故事，而当这个朋友把故事讲完后，还特别强调：这是真实版的绝对原创中的真实情节……

 

　　我听后大发感慨：有情人定会成为眷属……

 

　　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