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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如仇人

发布于:2015-10-12 09:04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付奎

  (一)

  2011年春节过后十多天,农民们有些开始耕地准备播种,有些把自己家猪圈里的粪草除出来,在菜园子里堆成了有大堆,几天后再用大背篓送到庄稼地里去种土豆。一天,吃过中午饭后,父亲也找来了耙梳(耙梳:一种挖粪草的三齿钉耙)和大背篓,到猪圈里初粪草。母亲收拾锅碗筷洗刷。洗完后,她把洗碗水如往常一样倒在我家屋子外面的院子里,洗碗水流淌到三叔家的菜地里,被三叔看到后,他又开始比鸡骂狗了。

  父亲听着三叔不停的咒骂声,心里非常窝火。父亲想:本来我家也有一块地在三叔家的门口,多年来,他家使用的废水也是时常往我家地里倒,他家的鸡,狗,猪几乎每天都在我家那块地里生活。简直不能够再在地里种植农产品了,于是只好丢荒掉给三叔家当养鸡养狗的场所。

  尽管这样,我家从来都不给他家一般见识,和他家计较那么多。再者,三叔家的院子地坎也是从我家的那块地里砌起来的,明显站了我家的很多地盘。可父母亲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像他家一样斤斤计较。他家怎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家呢?想到了这些,父亲一气之下跑到三叔家门口,把他家砌在我家地里的石墙撤了。

  三叔发现自家石墙被父亲撤了后,为了报复父亲,他也跑到我家门口,稀里哗啦地撤我家院子的石墙。

  正在除粪草的父亲听到三叔撤石墙的声音,气得提着耙梳(一种相似锄头的三齿钉耙)冲出猪圈房,与三叔大吵起来……

  我和母亲听到吵闹声钻出屋子来劝解,只见三叔和三婶站在他家的菜园子里,指手画脚,点头哈腰,口吐着唾沫星子与站在我家圈砍边缘上的父亲争吵着,胜负难分。

  父亲跺着脚,右手提着耙梳,左手指着我家圈墙根下被三叔家挖得露出了基脚石的圈墙,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畜生,你看看你家都把我家的圈基脚挖跨了……你简直不是人养的,你这个畜生,你还是不是人啊……?”

  “噢,你说的对,我不是人养的,我是畜生,那你又是什么?我是畜生……”没等父亲说完,三叔黑煞着脸争抢着说。

  “你这个畜生,我家的院子地(菜地)好多年来都成了你家养猪喂狗的场坝了,可我家有没有说过你家一句不是?你这个畜生你到底还想咋样嘛”父亲指手画脚重复着骂三叔不是人养的,是畜生啊等一些话题。

  而三叔没有道理可讲,只是一味地反问道:“对,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养的,那你又是那样养的?”

  我蹲在我家的圈房盖板上,面对斗争激烈的父母亲和三叔三婶说:“老爸!三爷(三叔)!你们少讲两句了好不好?你们都是亲兄弟,闹成这样有意思吗?有道理就讲道理呀!何必要吵吵闹闹的呢”他们都没有理睬我。继续吵闹着,大约十几分钟后,三叔冲向前来还想撤我家的石墙,惹得父亲恼怒指着他说:“你再撤,有本事你再撤,再撤我就把你打喂狗掉。”父亲威胁着三叔说。于是,三叔嘟嚷着退后了几步。

  “噢嗬嗬……小奎奎,你是几弟兄中最大的一个,今天你来作证,看着你家老爹把你家三爷(三叔)打喂狗掉算了……”三婶瞪了我一眼之后说。然后气冲冲地冲过三叔的身后,双手使劲推壤着三叔的背心,嘴里重复着说:“去,你去看让他家把你打喂狗掉。去呀,你去让他家把你打喂狗掉,快去……”

  在三婶的推壤下,三叔果真向父亲冲了过来,紧急中,他弯腰从我家石砍上使劲搬一个大石头砸父亲。石头一半还载在泥土里,三叔使劲搬了两下,那石头几乎被他搬开了。父亲见他神情恐惧,深怕自己吃他的亏,就急忙用手中提着的耙梳去挡住三叔的大石头,不让他把那个石头给抱起来。没料耙梳背敲到了三叔的一个大拇指,指甲瞬间破碎了,几滴鲜血掉在他手中抱着的大石头上。

  三叔见机会得逞,不再使劲搬那个石头,一边与父母亲吵闹,一边把大拇指举在那个石头的上方,对准石头的身体,使他大拇指上还在滴地血尽量都滴在那个石头上,想以此来证明什么似的。滴了几滴血之后,他转过脸去对三婶说:“去打电话给小娇(小娇:我的堂弟),叫他去报派出所……”

  “噢哟哟,你家儿子当官了,了不起咯……”母亲站在我家的圈房盖板上一手叉腰,带着讽刺的口气说。

  三婶一边与母亲吵闹着一边钻进屋子去,翻堂弟的号码却没有翻到,几分钟后她又只好钻出屋来继续争吵,双方争吵了半个多小时之还不分胜负。后来父亲和三叔只好相跟着去村长家请村长来调解纠纷。

  (二)

  三叔领着杨村长向我家圈门口走去,父亲紧跟在他们后面。来到圈门口,三叔指着他之前要搬起来想砸父亲的石头,对杨村长夸张地描绘父亲是怎样打他到的,同时右手从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机对着石头拍照片……

  父亲解释说:“我没有打他的手,是他自己撤我家石墙把自己的指甲打破的……”

  我和妻子,还有母亲和三婶听到他们的争论之声,都先后钻出屋子来看村长如何调解。三婶第一个从她家后门里钻出来,飞快地抢上前来点头哈腰地,指手画脚地说:着事发现场对杨村长解释说:

  “噢嗬嗬,你家没有得打,是鬼打他的吧?手指甲都被打破了,还不敢承认……杨四爷(杨四叔)!你是一村之长,你是个公正人。今天你要给我家评评理……”

  “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搬石头打的,我要打他的话为何只打到他一个手指头?父亲辩解道。

  “你们不要吵,说一下当时是咋样打到他手的”杨村长蹲在石头边检验着那个大石头说。他并不问事情的起因,只问是如何打到三叔的。

  “杨四爷!我给你说噢,是这样的,今天付修军(三叔)在这菜地里栽菜——他家说付修军把他家石墙挖垮了……他们就这样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他就说要把付修军打喂狗掉”三婶指了一下父亲继续说,“唉,结果他果真扛起耙梳就打,头一耙梳从他的耳门边掺下去,没有打着,第二耙梳就打在了他的手上了……”

  杨村长望了望父亲,又看了看地上的石头,没有说话。三婶又指着三叔对杨村长胡乱解释一通,双眸偶尔仇视一眼父亲。

  “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搬石头打的,我要打他的话为何只打到他一个手指头?”父亲重复辩解道。

  “杨四爷,他家打了人还不承认了噢,当时还有他家大儿子在场亲眼看见。他就是他家的大儿子,你问一下他。”三婶指着我对杨村长说。

  “那你来说一下当时你家爸爸是咋样打你三叔的。”杨村长站起来对我说。

  “好,你是村长,当着你我不说假话。对于我来说,三叔和我老爸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我的长辈,我不会帮着谁说话,我就站在公正的立场来描绘一下我所见到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因为撤石墙的事情大吵起来,我听到他们的吵闹,便出来劝解,他们并不听我的劝,还是照样吵闹着,越吵越激烈。

  后来三叔一火之下还想再一次撤我家的石墙,于是我爸就说:‘你再撤……再撤我就把你打喂狗掉。’

  没想到我家三娘(三婶)听到我爸这样放话威胁我三爷,她就更加恼火了,黑煞煞地使劲把我三爷往我爸这边推,嘴里说:‘去,你去看让他家把你打喂狗掉。去呀,你去让他家把你打喂狗掉,快去……’

  我三爷被我三娘推到了我家圈砍边,他慌慌张张地搬圈砍边上的这个石头,不知道是想搬起来打我爸,还是想继续撤墙子。也许我爸误以为他是想抱起石头来打自己,就急得用手中的耙梳去阻挡,一分钟之后就见到我三爷的大拇指出血了。但具体是不是我爸的耙梳打到的,我就没有看清楚了”我指着圈砍边的石头对杨村长如实解释道。

  “这样啊。好吧,你们先上场坝里来吧,走说上面去说……”杨村长说着领着大家爬上我家屋外的院子坝里。

  来到院子坝里后,我连忙吩咐妻子说:“快点台板凳出来给他们坐。”

  妻子急忙跑进屋子去抬出一摞圆板凳来,分散地摆在院子里招呼大家坐下。大家都坐了下来听杨村长如何调解三叔与父亲的纠纷,只有三叔和三婶并不坐我家的板凳。于是妻子把一个板凳端到三叔面前,恭恭敬敬地说:“三爷(三叔),您也坐啊。”

  “我不是你们的三爷,你们还认得到三爷嘞,我怕你们……”三叔板着脸,阴森森地说。

  妻子见他如此神情,没多说什么,默默退到一边去。这时杨村长插话问三叔说:“你说的那样话,你咋不是他们三爷咹?简直是,人家说弟兄之间打破脑壳都要相生,何况你们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呢,快坐下来听我说。”

  杨村长这么一说,三叔和三婶有些惭愧地坐下了。杨村长继续对父亲说:“付修应,这个事情吗我看……他的手指头打得有点恼火(严重),我觉得不是他搬石头打的,因为石头打不到这个样子。你看……”

  “咋不是石头打的咹,明明就是他想撤我家石墙,结果自己搬石头打到的,我没有打他。”父亲照样否认着说。

  “哎!我看你们家的事情太麻烦了,要不这样吧……”杨村长叹了口气,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们是亲兄弟,现在他的手指头已经成这样了,不管是不是你打他的,你都先给他三百块钱让他去医院包药(上药),等他手指头好了我再跟你们处理这个事情。”

  “可是我没有打他呀,为什么要给他钱去医院?”父亲反问道。

  “不管你得不得打,可你们是兄弟呀,现在他的手成这样了,你是大哥,你忍心让他……”杨村长不知道想说什么把后半句话咽在肚子里了。

  父亲忧郁了一会儿,还是站起来钻进屋子去,从箱子里找出三百块钱来交到杨村长的手里说:“他的手确实不是我打的,但是为了顾及兄弟之情,为了顾全大局,我就给他三百块钱去包药,就这三百啊,多的我给不了啦。”

  “哎呀,没事了,给他这三百块钱先去医院吧,如果不够也不用你管了”杨村长接过父亲手中的钱去递给三叔说:“你先拿去医院包了药吧。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等你包好药回来我帮你们处理。”

  “可是……”三叔不知道想说什么,把后面的话咽在肚子里。

  “可是什么啊?”杨村长问。

  “那你就先去医院就去医院吧,杨四爷都这样说了……”三婶对三叔说。

  “可是他又没有个车,要不就赶杨四爷的的摩托车去一下医院吧。”三婶又对杨村长说。

  “好吧,我也有点事要我去麻嘎,就顺便带(载)他去吧。”杨村长说。

  麻嘎是我们羊场乡的中心地点,这里是全乡唯一的一个大街,每隔五天赶一次街。赶街的时候非常的热闹,全乡的父老乡亲们大多都会聚集到这里来,买也许自家所需要的东西。因此这里成了全乡的经济中心和交通中心。乡医院也建立在这个街道上,杨村长用自家的摩托车驮着三叔来到医院里。

  半个小时后,医生耐心地替三叔包扎好了受伤的手指头,可三叔要求要住院。医院便安排他住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养伤。他住下后,又要求杨村长到我家来索要住院费。杨村长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他的请求。看得出三叔的意思;很显然是想好好整治一下父亲了,看来父亲怕将要在劫难逃了。

  (三)

  下午,杨村长来到我家,要求父亲再给三叔送去三百块钱的住院费。父亲当然很不情愿了,他说:“早上给他三百块钱去包药,都是顾及兄弟之情才……更何况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有一定的原因,我家兄弟之间的事情复杂得很,村长你能够把我们兄弟间的问题化解清楚吗?你能够搞清楚谁对谁错吗……反正钱我是不会再给他的了。”

  父母亲一边对杨村长诉说我家与三叔家许多年所发生过的矛盾纠葛以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边带领着他来到三叔家门口观看我家被三叔家糟蹋得不能种植的菜地。母亲说:“杨村长,我家这两耕地(两块地)好多年前就丢荒给他家当养鸡喂狗的场坝了,他家的水也是往我家地里倒的,但是我家没有说过一句难听的话。毕竟水往低处流嘛,何况弟兄之间又要计较那么多呢。可是我家住在他家的上面,倒点水流到他家下面或者是风吹点垃圾落到他家的地里,他家都要咒咒骂骂的。这些年来我们都忍了,可他家越来越过分,好像要封山赌水一样的……”

  “是啊,还有他家的这个石墙明显是从我家地里砌起来的。为了顾及兄弟之情,好多年我家都没有说句难听的话。可是今天他一大清早就比鸡骂狗的,我一气之下就把这个石墙给撤了,于是他也跑去撤我家的石墙,我不知道他凭什么道理要撤我家的石墙。”父亲指着被他撤掉的三叔家的石墙对杨村长说。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我会跟你们处理清楚的,关键是现在他已经受伤,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治好他的伤吧。这样吧,你再给他三百块钱让他住院,以后就不要你给钱了。”

  “你是说我再给他三百块钱就算了结了?那要是他一直住再医院里呢?”父亲问。

  “你再给三百块钱我就叫他出院,这个事情结算了结。”杨村长说。

  “好吧,是你说的噢,给他这六百块钱以后我就不用给了啊?”父亲说。

  “好好好,把这钱给他我就叫他出院,以后你不用给他钱。”杨村长重复说。

  “算了吧,看在兄弟一场的情面上,不管他的手是不是我打伤的,这六百块钱我给,等一下我就叫我家小奎把钱送到医院里给他就是。”父亲说。

  “那就这样吧,你们快点把钱送去,我有点事先回去了啊。”

  杨村长走后,父母亲回到屋子里。母亲走到床边打开一个密码箱,拿出他们唯一剩下的一点点积蓄三百元钱递给我说:“你把这三百块钱送到医院去吧。哎!你家老爹真是鬼着他了,要去招惹别人,害得我好不容易存到的六百块钱都遭了。”

  我接过母亲手中的钱,感觉如释负重。我拿着它立马走出屋子,来到公路边拦了一辆摩托车,就往麻嘎街上赶去。

  我来到街上,远远地发现三叔在大街上闲逛。我想这是不是我眼花了,三叔不是应该在医院养伤的吗,那还有精神到处逛街呢?于是我快步走上三叔的跟前去探个究竟,果真是三叔。我礼貌地叫了一声:“三爷!您的手怎么样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能怎么样,包好药后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我就住下了。可能里面的骨头都被打破了,感觉这只手都肿起来了”三叔一边往医院里走一边阴森森地回答我。我没有再多问,跟着他往医院走去。

  三叔的住院的房间有四张小铁床,除了他,还住着其它的三个病人。我与他相跟着钻进房间,发现三婶也在,她正坐在三叔的病床上与几个妇女拉闲话。我对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便在三叔病床对面的一张空床上坐了下来,三婶爱理不理地回应了我一声。我说:“真想不到你们老一代的会闹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你们几十年了,都是你见我红眉毛我见你绿眼睛的,搞得我们下一代的都感觉到很难堪。我们年轻一代的,很多时候遇见你们,本来想热情地给你们打个招呼什么的,但总觉得怕你们不理睬,于是……”

  “那有什么办法呢,你家老爹老妈是那种人呀。”没等我说完,三叔在三婶的身旁坐下说。

  “是啊,小奎,你们年轻的不晓得,你爸妈有多过分,不但你家水往我家下面倒,他们还连……说句不好说出来的话,他们连女人用过的卫生间都丢在我家的阳沟里去了。你说他们欺人不欺人。”三婶接着说。

  “三娘!本来住在上边的人家,垃圾就难免会被风吹到下面的人家的嘛。包括你家也住在别人家的上面呀,你能够保证不往下面道水、保证垃圾不会掉到人家下面吗?这些本身是些小事,何必闹得弟兄之间像杀父仇人那样才好吗?”我带着指责的口气说。

  “看我家一直都忍、都让着你家的。我想我家只能做到这些样子了。”三婶板着脸说。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兄弟之间更应该要团结,不应该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你看啊,虽然你们老一代的闹成这样,可我依然把你家小骄们当亲兄弟一样看待。记得我们在一起读书的时候,当见到别人欺负小骄他们,我第一个站出来帮忙。

  还记得小骄刚上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在放学的路上被高班的很多学生围着打,我知道后立马冲过去帮忙。后来人家人多势众,我和小骄不及敌手,于是我赶忙跑回家告诉爷爷小骄被别人打了。

  爷爷知道后,立马跟着我去救小骄。爷爷不问青红皂白冲进学生群,一把揪住那个还想往小骄身上扇巴掌的学生下面的小鸡鸡,把他提了个倒栽葱。

  结果那学生的家人不嫉恨爷爷,反而永远恨死我了。我想我们年轻一代的都这样团结,你们老一代的为什么就这样呢?”

  “好了,小奎,不要在这里说这些了,让外人听到丢脸得很。我们老一代的事情我们自己会慢慢解决的。”三婶有些惭愧地说。

  “好吧,三爷(三叔)!这是我爸叫我给你送来的住院费,你拿去先用。如果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就早些出院吧,我很希望你们老一代的能够看在我们年轻一代的份上,不要再这样斗下去了。很不希望你们把老一代人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人的身上。”我应了三婶一声,接着从衣袋子里陶出母亲给我的三百块钱递到三叔手里说。

  “没事的,等过两三天好一点我就出院,我不会在里面呆太久的……”三叔毫不客气地接过钱去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我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了出去。

  “没问题,你回去吧。”三叔说。

  回到家,我告诉父母亲说:“三叔接了钱后,他答应我过几天就会出院了,到时候还望你们能够和好,重新做兄弟……”

  父母亲听后都很高兴、很感动,觉得三叔还顾及兄弟之情,不再死死的赖在医院了,此时的父母亲确实也有与三叔家和好的心意了。

  (四)

  元宵节这天早晨,爷爷从外村来到我家时,我们全家正围着一个煤火炉包汤圆。父亲连忙停止包汤圆,热情地把爷爷招呼坐在煤火炉的一张旧木床上。爷爷坐下后,先是指责母亲和三婶她们为什么当时不把自己的男人拉开,要让他们起冲突……接着意味深长地对父亲说:

  “你们可是兄弟呀,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动手动脚呀。哎!从小到大都跟你们说:‘兄弟之间要团结‘要和气。弟兄不和吗外人欺,可你们……”

  爷爷说到这句“弟兄不和外人欺”的时候停住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他不由得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件往事:

  十几年前一个秋天的中午,五叔叔和两位朋友在麻嘎街上喝酒。当他们喝得半醉半醒的时候,就嘻哈打笑着往家里赶。同路的除了他们三人,还有我们村里的一位姓杨的年轻女子以及该女子的几个族人们。

  在半路上,五叔因为喝了点酒,趁着酒性与那女子开起了玩笑。因为醉酒,所以他说话有些出格。没料该女子的叔叔杨**把五叔叔说的话往心里去了,当场指着五叔叔大骂,甚至要出手打五叔叔。五叔性格很暴躁,见他出言不逊,便先下手为强。跳起来一拳头打在了杨**的鼻梁顶上,顿时把他的鼻子打了个大红包包,有一小滴血珠从红包包上冒出来。五叔叔紧急着还想打第二拳头时,就被另一个性杨的人把他死死的抱住了……因为次事,五叔叔惹下了大祸。

  傍晚时分,五叔叔还没有回到家里,杨氏家族的几十个汉子提着棍棒和砖刀就把我家的那一排大瓦房团团围住了。几个妇女拿着那女子的一把花伞,带着被五叔叔打得鼻梁顶上稍微红肿的杨**冲倒五叔叔家门前。见五叔叔家门是锁着的,他们以为是爷爷故意把五叔叔藏起来了,于是喝斥爷爷把门打开,好让他们进屋收人……

  父母亲,爷爷、还有几个叔叔婶婶们向他们问清楚情况后,当即向他们赔礼道歉,并且表示说:也许是五叔叔喝醉酒了才……他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来,等他回来后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并带着五叔叔上门道歉。

  那群人中少数人接受了爷爷们真诚的道歉,多数却分成几队,一队往下面寨子里收寻五叔叔,一队往汪家平子收寻,另一队沿着通往麻嘎街上的山路找去。当他们来到我们村小学对面的小山脚下回合的时候,突然间发现了五叔叔和我们寨子里的沈马操从不远是山路上向他们这边走来。杨家一群人顿时高兴起来,他们快速提起各自的家伙,一窝蜂地向五叔叔们追赶过去。

  五叔叔见他们来势汹汹,拔腿就往学校的操场里跑。没料刚跑到操场里时,就被杨家的一群人追上。一阵砖刀、棍棒噼里啪啦地落到了五叔叔的身上。大伙儿边打边骂着些说不出口的话。沈马操见五叔叔被打得可怜,急忙跑过去劝解。怎知噼里啪啦的砖刀声、棍棒声夹杂着操妈操娘声瞬间转移到沈马操的身上,打得沈马操招架不住,拨腿就往学校下面的弯子里跑,杨家的一群人仍然在他身后紧抓不放。当他跑到弯子下面的一户人家场坝里时,发现那家人闸草用的大闸刀就放在场坝里。沈马操从场坝里扛起那把大闸刀转身就要与一群人拼命,吓得群人停止追赶,当场放下武器说可以谈判。这时爷爷和寨子里的叔叔伯伯们已经赶到了现场,他们在沈马操的勇敢之下赢得了谈判的机会。

  双方商议:如果沈马操肯放下武器,他们答应等上学校操场里以后不再动武,一定和平解决这次纠纷。于是沈马操放下手中的大闸刀,众人一同往山坡顶上的学校里爬去。那知杨家的一群人来到学校的操场后又出尔反尔,冲过来围着五叔叔又是一阵乱打,打得五叔叔瘫倒在地。

  他们逼迫五叔叔跪在地上向他们认错,可五叔叔是个男子汉,当然知道膝盖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可能受这般侮辱呢!他宁可被打死也不愿轻易给人下跪。于是又一阵噼里啪啦的砖刀棍棒声夹杂着操妈操娘声落到了他的身上。

  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爷爷看着五叔叔被打得可怜,实在心痛到了极点。他奋不顾身地冲进人群去抢夺那群人的砖刀棍棒。可是就他那身老骨头怎么能够从一群年轻有力的汉子手中抢过武器呢,没等他伸手去抢到武器,噼里啪啦的砖刀棍棒声又转移到他的身上……

  结果五叔叔被打了个半死,躺在床上几个月爬不起来。爷爷和沈马操也被打成重伤。可是这件暴力事件,自始至终杨家都没有作出如何赔偿。这也许是这样的的穷乡僻壤里没有法律,也许是法律畏惧杨氏家族吧(我们村一半以上的人都性杨,似乎杨家就是王法)。但又也许是父亲兄弟之间不和心,无能团结起来打这场官司。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无疑成了我们家族史上的一大耻辱。如果在我们后辈子孙能够团结一致的条件下,在当今法律允许的情况下,更应该为五叔叔报仇雪恨。可惜……

  爷爷想起了十多年前的这次奇耻大辱,不禁簇簇掉下了两滴热泪。父亲把煮好的一碗汤圆递到爷爷的手里说:

  “爷!您别难过,先吃点东西吧。您一大把年纪的了,不要想太多,我们年轻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我不会让您老操心,您就放宽心过几年吧。”

  “我也管不起你们了,从今天起你们就算一个把一个杀了老子都懒得管。管你家几大爷仔做到那一步,你们从做吗我从看。”爷爷用右手抹着眼角的泪花,端过父亲递来的汤圆喃喃地说。

  “这样就对呀,您老人放宽心过日子,我的事情不会让您操心的,我自己惹的事自己挡。”父亲说。

  爷爷不再说话,默默咽下一碗汤圆后就回家去了。虽然爷爷嘴上说不再操心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可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当两个个月后父亲被派出所的人追捕得逃出家乡的时候,他又一次无奈地掉下了眼泪。当即打电话给杨村长说:整个事情不全怪父亲一人,三叔的责任更大。如果不是因为三叔……他说三叔和父亲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哪一个是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不过了。从小都是三叔先动手打父亲,他认为这一次也是三叔想先动手打人等。可杨村长哪里还会听他一大把年纪人讲的鬼话,依然我行我素。

  其实爷爷所说的也确实是句实话、是句公道话。可当三叔得知爷爷给杨村长通话后,恨透了爷爷。他说爷爷只要父亲一个儿子了,以后不管他死到哪里都不会去望他一眼等等怨恨的话语。

  (五)

  几天后,三叔的手指头好了很多,于是他还是出院了。可三叔来到家里后,却被二叔和四叔以及二姑姑和小姑姑从中挑拨离间。二叔明目张胆地对三叔和三婶说:

  “你回来搞哪样?六百块钱就能把你打发了呀!你还要背个敲诈人的名声呢。”

  “是啊是啊,敲一千八百也是敲,敲三千五千也是敲,何不……你还是回到医院里去养伤吧。”二婶也跟着火上浇油地说。

  “是的我三哥就应该好好的待在医院里,看他家有多牛。他家打得凶得狠吗就让他记家来把我家三哥打煮吃掉算了……”小姑姑和二姑姑也来凑热闹,尖牙利齿地说。

  就连在外省打工的四叔也给三叔打电话,劝他回到医院里去。三叔在大家的挑拨下,本来已经放下仇恨父母亲的心,又不知不觉地被激怒了,他果真重新返回医院去住院,同时委托杨村长到我家讨要钱财。

  杨村长一天一次地往我家里跑,可是每次都是空手而归。因为他曾经对父亲表态过:父亲给三叔六百块钱后就不再给了,加之父母亲本来就仅有那六百块钱,而都是看在兄弟的情份上,才把这唯一的六百块钱积蓄给了三叔的。所以父亲当然不会再多给一分钱与三叔,他也没有钱再给三叔了。当着杨村长的面,母亲难过地说:

  “看来他家还真以为是我家打到他家了噢,这真是烂泥巴里的木桩,越摇越深了啊。我家没有打他,也没有钱了。”

  “你们是兄弟哎,要是他真的去告你,你是要坐牢的哦,你可想清楚了啊。”杨村长恐吓父亲说。

  “他家要告随他告去,他家在哪里喊我家在哪里应,到时候该坐牢就坐牢。”母亲咬牙切齿地说。

  “不要这样犟,我觉得你们两弟兄的事情还是坐下来讲在一根路上的好。这样吧,我再去医院把他找回来,你们两兄弟各自去找几个明白人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看看他家有什么要求。如果他家的要求实在不是很过分的话,你们还是满足他家算了,毕竟你们是兄弟,没有必要去打官司。”杨村长说。

  “那好吧,只有他肯回来,我们就坐下来谈也行。”父亲勉强答应了。

  又过了十多天,三叔果真被杨村长又一次喊回家来了。吃过晚饭后,杨村长带着村里的另一个领导人来到我家,他要求父亲和三叔赶快去请几个明白人来听他如何处理这次纠纷。父亲到寨子里转悠了一会儿,请来了队上的两位堂大伯和两位堂叔叔,还有二舅,可三叔去寨子里转了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请到。

  一群人围在我家屋子里的煤火炉旁边,等待着三叔。杨村长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吩咐我说:

  “好了,你去把你家三叔喊来吧。”

  “哦”我应了一声,钻出门来站在圈房盖板上对着三叔家里喊:“三爷!三爷!杨村长叫你来我家一下。”

  三叔听到我的喊声,没有回答,但几分钟过后他还是来到我家,与大伙儿围坐在煤火炉旁边。父亲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硬盒黄果树牌香烟,恭恭敬敬地给在坐的每人递上一支。大家点燃香烟,吧咋吧咋地抽起来。

  沉默片刻,杨村长开口发言道:“今天把你们两兄弟都喊拢来,也请了几个明白人一起,就把你们两兄弟的事情处理在一条路上。这个事情吗……”杨村长停顿了几秒钟,把燃着的半截香烟放进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接着说:“付修应,你是大哥,你表达一下你的态度”

  “我没有什么好表态的,你问一下他家的意见就行。”父亲也吸了一口烟,把嘴里的烟雾吐了出来后,往了三叔一眼喃喃地说。

  “那付修军,你就说一下,你有啥要求或者什么意见都说出来,看他家能不能接受。”杨村长望着三叔,盼望他表达意见。

  三叔着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懒洋洋地抬起头来,冷言冷语地说:“我有啥意见咹,现在都被打成这样了,我就安心养好伤再说咯。”

  “唉,你这人真是的;你们可是弟兄唉,难不成你要告你哥去坐牢你才甘心啊?”杨村长微笑着说。

  “我没有那个本事,也不懂法律,我……”三叔冷冷地说着又低下了头。

  “我来说一下,也算是劝导一下你们,我并不是帮着那一方说话啊。我觉得弟兄之间,不能因为一些小事情搞得太深伤了。不要说是弟兄了,就算是个团转人(邻居)之间,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毕竟大家住在一堆堆,那个晓得那天也会招惹到别人。俗话说:‘你请人家吃早饭,人家就会请你吃晚晚饭’(中国讲究礼尚往来。想要别人怎么对你,就先怎样对待别人)如果弟兄之间都要因为一点小事你不放过我、我被放过你的,那如果有一天你也落在对方手里,对方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呢?或许还会变本加厉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堂伯伯头头是道的说。

  “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他们兄弟的事情有领导会处理。你给我安静地坐着听就是了。”站在堂伯伯身边的堂伯娘指责他说。

  “是啊,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是邻里相亲,也不要把仇气接下去。我跟大家讲一件事(故事)吧:以前我们那边的有两家人,一家住在上边,另一家住下面。有一天上面的那家人砍树子,没想到树子倒下的时候把下面一家人房子的瓦片打掉了几片。为此,下面的那家就敲诈了上面一家人的八百块钱。后来没过多久,下面的那一家人的猪跑出来圈来,钻到上面那家人的菜园子里,把上面那一家人白菜拱了几根。结果就几棵白菜,上面那家人同样也敲诈了下面那家人的一千多块钱……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村里的另一位领导人也跟着劝导说。

  “你们不知道,他家有多黑心。他家荣心是想把这个打死的”三婶阴沉着脸指了一下三叔,接着对大伙说:“头一耙梳从他的耳门边掺下去,没有打着,第二耙梳就打在了他的手上了。如果第一耙梳打准了他的脑壳,那他今天还能坐在这里啊……”三婶又夸张地描绘着当时的情形。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关键的是解决医药费的问题。”杨村长说。

  三婶不再说话。沉默片刻,杨村长望着三叔说:

  “我看这样把,你在医院里大概花了一千左右,就由他家去医院结账。然后按你说的:你这段时间住院,地里的庄稼被耽搁了,你看要求他家给你多少补偿?你开给口吧。”

  “我有啥要求,先安心养伤呗。”三叔板着脸说。

  “看来你是铁了心想告你哥去坐牢了是不是?怎么一点都不听劝。”杨村长笑着说。

  “告他坐牢;我不懂法律……”三叔依然板着脸,冷冷地说。

  “你付修军不懂法律?你不是已经去法院鉴定过了啊,是轻伤,轻伤是要坐半年牢的……”杨村长看了一眼父亲,像是在吓唬父亲,又像是在讥讽三叔说。

  父亲和三叔都没有说话,各自低着头。杨村长接着说:

  “既然你们两兄弟的事情我没有办法跟你们处理,那我就只有往上面报,让上面跟你们处理了哦?”

  “支(这)分钟都都这一步了,我先养好伤再说。”三叔照常板着脸总重复了一句‘先养好伤再说’,随后站起身来往外面走了。三叔走后,大伙儿也各自散场了。

  其实三叔手指头的伤,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养好了。听村里的个别人说:三叔眼看父亲给了他六百元钱以后,就不愿意再多陶一分钱了。

  于是几天前他想出了一个苦肉计;把受伤的手指甲委托医生直接拔掉,被拔了指甲的大拇指鲜血直流。结果因为失血过多,整个手掌瞬间脬肿起来。于是三叔就将脬肿的手掌拿到县人民法院去做了鉴定是“轻伤”。法院当即打电话要求乡政府解决三叔与父亲的纠纷,乡政府又要求村委先进行调解,如果调解不成,再派遣派出所进行抓捕父亲。

  (六)

  清明节这天,一团团白云如破棉絮般地在天空中懒洋洋地滚动,太阳时不时露出半边脸来照耀着似静非静的寨子。

  早晨,我请来帮我修建房子的砌砖师傅带着工具来到了我家。可父亲为了躲避派出所的追铺,一早起来就不知道去了那里了,于是我便自行安排砌砖师傅做工。

  吃过中午饭,我在地基里给砌砖师傅打下手,替他搅拌砌砖用的灰浆和递砖给他使用。正在忙碌之时,一辆警车停泊在我地基的旁边。车门开了,从里面钻出村支书和两位派出所的人员。见到了我们,村支书大声地询问我说:“付奎:你家老爹在家没有?”

  “我不晓得,不晓得他是被哪些哈戳戳的、不知是非对错的家伙追跑到哪里去了。”我操一口家乡话,冷冷地回答了他。

  “你讲那样咹,你说谁哈戳戳的?怕我对你不客气喔。你再说一句试一下。”派出所的一个人用两股阴森森的目光盯着我,愤怒地说。

  我被他那可怕的目光吓得直打哆嗦,急忙缓和语气说:“我没有说你们啊,我是说我家老爹哈戳戳的,非要去招惹别人,害得现在被追得无家可归了。”

  我怎么一说,那两个派出所人员凶恶的神情终于消失了,他们不再理睬我,阴沉着脸嘀咕着往我家的瓦房里走去,村长去则了三叔家,两位派出所人员不相信父亲没在家中,就打开门冲进屋子里去搜查,吓得母亲连忙跑上地基里面来找我出主意。

  我对母亲说:“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由他们搜呗,反正我爸没有在家,他们搜不到人,自然会走。你有什么好紧张的,难不成他们还要抓你去顶替啊……”

  派出所的人在我家屋子里大约收了五六分钟,仍然没有搜到父亲的踪影,于是只好钻出屋来到寨子里面去找寻父亲的踪迹去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父亲会被他们找到,毕竟我认为:该面对的迟早也要面对,何必要到处逃避呢。只是母亲很放心不下父亲,她整天诚惶诚恐、胆战心惊,生怕父亲被派出所的人抓去坐牢了。然而夜晚来临之际,父亲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我们一家人坐在煤火炉旁边吃晚饭,母亲迫不及待把派出所到家搜查的事情告诉了父亲,苦口婆心地劝父亲赶紧跑到外地去躲避一段时间,可是父亲根本舍不得离开家乡。

  一方面,我正修建房子,使他放心不下,他很想留在家中,对我修房子的事有个照应。另一方面,父亲离开母亲,连自己吃的饭菜都弄不到嘴里,要他一个人到外面去漂泊,怎么生存下去呢?更何况他还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呢,所以我不赞成父亲跑到外地去躲避。

  我对母亲说:“我爸除了到城里背大背篓他还能够去哪里……”

  “小奎,你不知道啊,家里的派出所黑得很,他们根本不会跟你讲道理,更不会听你讲道理,他们抓到人就不问青红皂白一的严刑拷打。要是你爸被抓进去了,我担心他会吃亏的。与其去受这种罪,不如一走了之。”母亲忧虑地说。

  我首先并不太相信母亲的话,但是他连续举了之前乡里的一些人被抓到派出所去如何被毒打的例子,使我瞬间对派出所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痛恨。为了担心父亲被派出所抓到挨打,最终我也只好赞同父亲选择逃避了。

  在我和母亲的提议下,父亲难过地扒了半碗干饭后,就急急忙忙的收拾起几件破衣服和破裤子,装进一个灰色布袋子里背上,恋恋不舍地走出家门。趁着微微的一点点月光,往蜿蜒陡峭的乡间小路走去。我和母亲把他送出了村外后,又怀着忧愁的心绪转回家来了。

  第二天,母亲吩咐我去爷爷家,把父亲被派出所追铺逼迫逃离家乡的消息告知他老人家。爷爷知道后无奈地掉下了几滴眼泪,沉默了半天后,他用右手擦干了脸额的泪花,再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给村支书打电话说:“喂,我家付修应与付修军的事情,你们要把它推到付修应一个人的身上了吗?”

  “他们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老了,别这操他们的心。有法律去管他们。”电话那边,杨村长很不客气地对爷爷说。

  “可是,你听我说,他们两个都是我从小带到大的,那个是什么性格我比你们都清楚。本来从小到大都是付修军先出手打他哥,哪有他哥打他的道理。我觉得你们不调查清楚就想随便抓人……”

  没等爷爷说完,杨村长打断花语说:“咦!,付修应是不是在你那里啊?我怀疑……唉,不管怎么样他出手打人就是犯法的,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呀。好了你一大把年纪的了,就不用管这些事情了。挂了”“啪……”手机传给爷爷的是‘嘟嘟嘟嘟’的声音,爷爷只好无奈地把手机慢吞吞塞进衣袋里去……

  农历四月间,我建好了家中的房子,已是无分文。为求生计,逼迫再次外出打工。来到毕节市的北汽车站,遇见了父亲。他背着一个打背篓,在车站里到处搜寻雇主。我见到了他,便向他那边走去,我说:“爸!您……咋还会来这里做这种苦活呀”

  “那有啥办法?”父亲喃喃地说。

  我想:父亲说得对,他不背大背篓又能够做什么呢?作为儿子的我们都是普通的打工仔,又不能给父亲做点什么,让父母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如此的劳苦。为人子女,感觉自己活得好失败呀!想到了这些,我只好沉默了。

  父亲步履蹒跚地把我送到汽车门口。我上了汽车,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便用深情的目光望着汽车外那些送别亲人的人群。当我透过车窗看到父亲骨瘦如柴的身形时,一种莫名其妙的忧伤由然而生;父亲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穿着满身泥土的破旧的衣服,面容憔悴而又苍老。望着他,让我不禁感到一阵的心酸。

  他说:“你等一下,我去那边买几瓶水你带在车上喝,要是晕车的话喝点水会好一些。”我忙说:“不用了。”父亲没有说话,捷径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便拿了两瓶营养快线向着汽车走来,他把手中的营养快线从车外递给了我,顺便说道:“你这次去那边要替我好好开导你那两个弟弟,让他们不要在外面混了,好好找厂上班——就算我在苦在累都无所谓……我……”

  说着说着,他喉咙有些硬咽了,眼睛里面似乎含着泪水。我又一次看到了父亲的无奈,所有的事情都压在的心底,让他有苦难言。他确实很伤心,他这大半生以来,他付出的不少,可始终得不到应有的回报,辛苦了大半生还是一无所有。我们三兄弟是他坚持下去的勇气,可两个弟弟又不听他的话,让他很是放心不下。

  他觉得自己没能给孩子们什么,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将来能够幸福,还有在外面平平安安,脚踏实地的做人。他祈求老天让自己孩子们能有更好的生活。很不希望孩子们都如自己的辛苦,劳累而生活。我其实很想对他说:“父亲!您真的辛苦了!我在外面会努力的,一定不会让您担心的,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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