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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分手

发布于:2015-12-02 08:2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星期四

  1

  那天一大早,琬琬是穿着睡衣出门的。

  别看她才三十出头,而且职位平平,但开的车可是一辆威风八面的大奔。暂且不去关心这辆车的来头,总之现在是她的,她就是这辆车的主人。

  在琬琬反反复复地上楼下楼,将一大堆衣物胡乱扔进车里的时候,小区还沉浸在清晨的宁静,看不到一个人走动。只有称职的保安带着满脸的好奇与疑问,一动不动地守在那儿,直到琬琬装好东西、锁好后备箱、并钻进驾驶室里驱车远去,他才换了幅略感失望的表情,目送一程之后,十分无趣的转过身去。

  每逢周末,城市会和人一样贪睡,还未苏醒的街道,安静得象乡村的夜晚。马路上,车辆稀稀拉拉的,像谢了顶的秃子,能见得几分前所未有的空旷。

  琬琬的车开得很顺,要在平时,她肯定会放几首小曲,让得意的心情随着音乐一起飞扬。可是现在,但见她蓬头垢面,并穿了身皱巴巴的睡衣,心里窝着一肚子气,只想用世上最难听的话来咀咒该死的婚外情。不然,现在的她一定还在固若金汤的钢铁长城之内,过着平静而安稳的生活。

  还好,毕竟要回了一部分精神损失,只有物质的才是最实在的!琬琬在忿忿之余,没有忘记给自己找一点宽慰,并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彻底忘掉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那个骗了她六年感情的畜牲!

  可就在琬琬满腔愤怒的同时,猛一下冒出的“畜牲”两个字却又让她心里一愣,似乎感觉到这种说法多少有点不太合适。

  再回头看看琬琬刚才离开的地方,其实是一套很普通的三居室,里面的陈设虽然简单,但却显得分外拥挤。如果排除单纯的面积因素,细看一下便会发现:一台宽屏的液晶电视、搭配玲珑别致的高级音响,确能见得几分现代和时尚。可在电视的对面,是一款古朴厚重的棕黄色牛皮沙发,再加上尤其本土的木质茶几,其格调显然很难与前面的电视相匹配。另外,房间里的床和衣柜都是暗黄色的实木,庄重、传统,并且尺寸非常大气,所以完全不必怀疑它的占地面积。再看看书房,不足十个几个平方的小屋,摆放了书柜、衣柜、电脑和桌子,还加上一张标准的木质单人床,已经足够拥挤了。剩下的只有卫生间和厨房,可能因为只配备了最基本的设施,所以看上去较外面宽敞多了。于是,就这套房子的收拾打扮,总给人一种奇怪而混乱的感觉,有点类似于锄头与公文包、或者西装和球鞋的搭配,让人无从定义它的风格,更无从捕捉主人的品味。

  房子的主人叫肖宏,是被琬琬骂做“畜牲“的男人。做过近十年的中学教师,也算得上是个文化人。但是现在,他不再稀罕所谓的文化了,而是只身出门,凭一份自认为文韬武略的自信和胆识,在市场经济的大油锅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终于炼就一身铁骨,成为响铮铮的款字当头的男人。

  较往日而言,肖宏确实从周围林林总总的人或事当中,感受到了成功的甜头,但是他并没有飘起来,住房仍然普通,形象仍然粗糙,看上去镇定自若,处变不惊,全然一幅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势。

  时下,正流传一句“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的说词,咋一听将信将疑,但琢磨琢磨也不足为怪,挺像那么回事。

  肖宏当然记得初出江湖的日子,贫穷而温馨,几乎每天都充满了欢笑和浪漫。待到事业稳固、收入牢靠之后,两个人之间却开始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听起来这是一段多么恶俗的、只能同苦、不能共甘的感情故事,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简单,现在琬琬走了,因为跟肖宏厮守了六年,仍然没能圆一个婚姻的美梦。女人是需要归宿的,她不想再等了,所以,在那个晚上争取到她所要求的“赔偿”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开着奔驰走了。

  对于琬琬的离开,肖宏显得非常平静。这些年来,他在经历了不同程度和不同层面的成功与失败之后,脑子里逐渐形成一个信条。这个信条就是: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最最简单的问题,或者根本就不算问题。和普通老百姓相比,肖宏的钱当然是富足的,肖宏也非常习惯用钱来解决任何问题。

  当然,这种理念和做法是有来源的,除了诸多社会琐事的验证,很大程度上还是归功于琬琬的成全。因为这样的分手已经不止一次了,肖宏心里好像装了一部微型的探测器,他可以观察到琬琬每一根神经的活动。所以无论琬琬怎么折腾,肖宏始终是踏实的,因为在他内心的天平上,一端是虚荣,一端是钱财。只要对方还存在贪心,他就有足够的把握让两端平衡。

  感情可以空缺,但工作依然持续。男人的世界,为了钱和权的拼挣永远是最重要的。因为钱和权是实物,决不同于称不出几斤几两的感情。而且,钱和权约等于名和利。名利是个好东西,不仅仅可以得到追逐者的拥趸,还能够迅速提升自己的价值;更加实惠的是,有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名利,便可以人模狗样的居高临下,可以人五人六的呼风唤雨,更可以名正言顺的满足个人私欲。对于这一系列的理念,肖宏的认识是相当透彻的,所以他最不能放弃的仍然是挣钱。他知道在银行的保险柜里,装着的决不仅仅是钞票,而是华贵、是荣耀、是美女,是一切一切可以让他飘起来的骄傲。

  所以,琬琬虽然离开了,肖宏的生活仍旧不会改变,照样忙着享受、忙着工作,忙着关心每一天的收成。

  2

  七月流火,南方的D城更是酷暑难当。下午四点,肖宏在工地上做好安排,便开了一辆小型货运车,从那个一百公里之外的小镇上赶回来。当行至一条正待维修的镇级公路时,因为太多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坑洼,使车子在快速的行驶中巨烈颠簸起来。肖宏在座位上无法自持,几次被弹起来又跌下去,感觉很不舒服,便不得不减档减速,将那种强有力的震荡变成慢悠悠地摇晃。

  车速慢下来,车里面却觉得热了。肖宏将手伸至送风口试了试,然后拔动了一下改变风速风向的开关,于是冷气很快就加强了,清凉的感觉扑面而来。肖宏露出满意的神色,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子,这才让自己稳稳地坐定。

  “嘀嘀、嘀嘀”,这是手机信息的提示音,因为放在贴身的口袋、那种出其不意的震动让肖宏冷不丁的愣了一下。掏出来摁了“打开”键一看:

  “胖子,你不肯给我一个未来,我死心了,把车也卖了。什么狗屁奔驰,卖出去的时候只是一堆废铁……”短短两句话,肖宏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琬琬写的。在分手的时候,琬琬确实吵着说不稀罕这辆破车,自己需要的是钞票,是钱!可是钱拿了,车也开走了,这才几天时间?她真的一甩手就把大奔给卖了!那是肖宏好不容易从官僚手里弄过来的,自己都没开上几次,竟然让琬琬当废品一样处理了!

  “他妈的,奢钱如命的女人!”肖宏嘴里嘟哝了一句脏话,似乎有股火气腾的一下从胸口冒出来,让他一下子又感觉到燥热了。

  车子在那段坑洼路上足足晃悠了半个小时,上了国道之后,肖宏迫不及待的加大油门,于是小货车如鱼得水般,欢欢畅畅地一路向前。待回到住处的时候,肖宏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这也他妈太早了!他心里仍旧忿忿的,当然不是怨时间太早,而是刚才琬琬那条可恶的短信。前面一句关于未来的废话他不会在意,只是一心想着那辆大奔的事:

  “一堆废铁!愚蠢的女人!那可是满满的一箱子现金啊……”肖宏真的觉得有些恨琬琬了,如果不是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恨”是一种什么滋味。如此说来,肖宏真正在乎的还是那一箱子钱,关于对琬琬的感觉他早就找不着了。曾有人将女人比喻成男人身上的衣服,说穿得太久就会忘了她的存在,在肖宏看来,这个说法太贴切了,真就那么回事。

  可是这一次,琬琬竟然如此草率的卖掉了他送的奔驰,她并不缺钱的,这么做分明是一种轻视,一种专门针对他的、莫大的轻视!

  “这一次决不原谅她,太过分了!”想到这儿,肖宏又忍不住狠狠的嘀咕了一句,然后“蹭蹭蹭”跑上楼去,似乎想用脚步的力量来加重刚才那一句嘀咕的语气。

  琬琬离开这儿半个多月了吧,虽然肖宏有时候也觉得少了点什么,但仍然谈不上有多少失落和惋惜。白天忙活工程的事,少有闲着的时候。到了晚上,要是兴致好的话,可以约上三两个朋友随意逍遣,全然当成乱七八糟的应酬。再不然早早回家守着电视,全情投入感兴趣的新闻也不错。另外,还可以打开电脑畅游网络,那里的世界更加丰富。所以在肖宏看来,如果没有意外出现,他的生活几乎等同于享受,每一天每一刻都是随心所欲,日子过到这个份上,心中的满足感想藏都藏不住。

  因此,无论怎么说,肖宏是简单而快乐的。而且这份简单的快乐源于他事业的顺风顺水,也源于本人的性情嗜好。肖宏不抽烟不喝酒,不跳舞不唱歌,更不屑于上网聊天之类。另外,他尤为突出的特点是,从来不注重形象工程,什么服饰潮流,什么穿衣打扮,在他眼里纯属无稽之谈。因此,虽然已过不惑之年,而且常常出入各种场合,但是他却连领带都不曾带过。而且常常用西裤跟球鞋搭配,或者穿着拖鞋去喝咖啡,类似的动作在他那里司空见惯。关于消遣的话题,难免提到处处热门的“麻将生意”,对此肖宏也只是一时兴起,才会偶尔为之。而且在这项娱乐中他总是格外理性,从来都是点到为止,见好便收,比谁都能掐得准分寸。为此,对于肖宏的种种,身边的朋友一直纳闷:该同志都活到了这般境界,还挣来大把的钞票做什么用呢?

  话可别这么说,对于很多人来讲,财富的魅力应该是无穷大的。就像某些人抽烟一样,赚钱也有上瘾的时候,因为在很大程度上,只要亮铮铮的钞票挣到手了,即使不参与任何消费,心中的快乐也无比真实,真实到可以触摸。而且,这份快乐还会随着存折上的数额一并升级。于此,奔走在致富路上的人们,只要能看到哪怕一点点增值的空间,就会想着完成日进斗金的心愿,然后开始没完没了的忙碌,歇一小会儿都不行。

  这不,肖宏今天又跑了三个地方签单送货,光在路上就颠簸了六个小时。

  “真他妈累!早知道叫个工仔过来开车。”当肖宏进了小区之后,在解下安全带跨出车门的同时,忍不住为自己的腰酸背痛嘟哝一句。

  径直走到楼梯口,肖宏掏出钥匙开了公用的铁门,接着便是一步步登上七楼的艰辛。要在早两年的时候,若肖宏感觉状态不错,会憋足一口气“蹬蹬蹬”跑上去。可现在很难做到了,腿脚渐缓迟钝不说,越来越富裕的肚腩成了最大负累。更何况今天格外劳顿,感觉腰椎的骨节像是浸在醋液里,一阵阵发酸。于是他将左手握成拳,并反过来放在身后,伴着一步一步上台阶的节奏不停的敲打。当他整整敲完一百下的时候,抬头一看便是自家门口了。

  省去抬手开灯的力气,肖宏一进门便将自己扔进了沙发。闭上双眼把气喘匀了,才考虑到厨房里还是冷锅冷灶,这时候他不觉有些伤感了,很自然的想起琬琬。就因为没有婚姻的捍卫,琬琬便一摔门走了,并且是开着那辆心爱的奔驰……

  “唉……”一想到那辆奔驰的下落,肖宏止不住长叹一口气。接着,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了,肖宏却没打算开灯,而是将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了沉默已久的电话。打开通讯录翻来又翻去,最终锁定了曾经是搭挡、现在是朋友的许坤。好像有日子没见他了,不知这家伙最近奋斗在哪条战线。

  对于肖宏的邀约,许坤一向都很准时。所以没过多久,便开了一辆绿色的三菱越野疾驰而至。车停稳后,但见副驾驶室里走出一位年轻的女子,也就二十多岁吧,戴了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许坤麻利地锁了车门,满脸堆笑走过来,一边打招呼一边将右手抬起,在那位女子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介绍道:

  “这是小文,目前在医院工作。”

  “哦,你好!”他的话音刚落,肖宏便冲小文微微一笑,随即递上一句礼节性的问候。动作之迅速、之麻利,足以看出他久闯江湖的娴熟。

  “你好!”小文轻声回应,表情和语气都透着生涩,有一种跟肖宏和许坤很不和谐的、涉世之初的单纯。

  因为就他们三人,又都不曾喝酒,所以吃这顿饭没用上一个小时。走出餐厅的时候,许坤拿着手机瞟了一下,大概觉得时间还早,便对身边的小文说:

  “你今天有晚班吧?要不要送你过去?”

  “不用,还早着呢,我约了朋友逛街,现在过去。”说完,小文将斜挎在前面的背包推到身后,并抬头望了他一眼,一副转身要走的模样。

  许坤仍在原地站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嘱咐了一句“小心点儿,买东西刷卡啊!”然后目送小文离开,像一个交待孩子出门的父亲。

  “呵呵,还是小姑娘简单,如果这一位不出差错,就他妈结婚算了。”小文走远之后,许坤对着肖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哦?省省吧,最好的永远是下一位。”看来肖宏给不了半句祝福,他语气中的那份淡漠,将结婚二字的严肃和喜庆清除得干干净净。

  尔后,这两位大男人像落单的候鸟,满世界寻找自己的同类。待能坐满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之后,便直奔目的地,将全部的热情投入到一场以麻将为武器的战事中去。

  男人嘛,总是很容易找到乐子。上了桌之后,本已疲惫不堪的肖宏又生龙活虎了。但见他们各自拿了香烟或零食,在一个盒子般密闭的小小空间里摆开了阵势。于是,好一场里应外合、嬉笑怒骂的集体游戏隆重开幕了,一直上演到将近凌晨两点的时候,才见得一个个满脸倦容,各自打着长长的哈欠恹恹散去。

  走出那片乌烟瘴气的“战场”,肖宏痛痛快快伸了个懒腰,然后用力甩了甩头,似乎要抖落掉刚才连续五个小时的疲惫。不一会儿,许坤的车过来了,肖宏勾着腰钻进去,往座位上一靠,瞌睡的感觉便阵阵袭来,就像魔术师嘴里吹出来的仙气,即刻让肖宏垂下头来,并无力地耷拉下去。

  甜蜜的小盹儿过后,一睁眼便到家门口了。当肖宏又一次爬上七楼,急急的开门进屋,再也没那闲工夫想其他的了,瞌睡一直在眼皮上挂着,甚至连脸都来不及洗,便横在床上酣然入梦了。

  3

  且说琬琬离开肖宏之后,最关注的当然是自己存折上的数字。做肖宏的女人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就肖宏财大气粗的做派,从他那儿可没少挣。还有上次分手的时候,她又彻彻底底拉下脸来,为自己据理力争了一笔精神损失费。再加上那辆迅速变卖的奔驰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它也不是普通废铁的价位。所以,单单从物质的角度,琬琬也算赚足了。虽然到头来并不能达到走进婚姻的目的,但她想想存折上的六位数字,再看看自己可怜的工资,觉得过了六年风光显赫的生活不说,后半辈子的保障也差不多了,如此一算计,感觉即便输掉了这场婚姻,其实也并不亏。

  “凡是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最简单的问题。”呵呵,敢于下此结论的人,应该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款吧,抑或不可一世的穷人?总之肖宏是认可这句话的,而且肖宏显然不是穷人。对此,琬琬的理解就有些不敢苟同了: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太多问题与钱之间的关系非常模糊,并不能简单划分为“可以用钱解决”或者“不可用钱解决”两种类型。和绝大多数的平常人一样,琬琬对钱的认识也很理性,只是暂未上升到肖宏的高度。所以,“凡是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是最简单的问题”这句话,琬琬还有些消化不了。

  对此,无需再找别的例子,就肖宏与琬琬之间,会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么?肖宏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因为他已经用钱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琬琬呢?琬琬也是这样认为吗?不!完全不是。在琬琬看来,虽然接受了肖宏“用钱解决”的方式,与他达成所谓的“公平”分手协议。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选择和结局已经严重违背初衷,并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即使从肖宏那儿“满载而归”了,但内心深处的怨怒仍不能平息,更不能做到像肖宏那样若无其事。由此,琬琬心中还憋着情绪,无论这情绪是悲是喜,是恨是爱,只要情绪存在,琬琬的问题就仍然存在,她决不承认自己与肖宏之间的问题,是一个可以用钱解决的、最简单的问题。

  况且,自从与肖宏分手之后,琬琬的人虽然是离开了,但她的心却落在了肖宏那儿,不分白天黑夜的在记忆里游弋……

  从早上八点出门,到下午六点下班回屋,一个人草草弄了点吃的,然后洗澡洗衣,看看电视,实在觉得没意思了,琬琬便早早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同时,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如果现在还和肖宏在一起,这时候有可能在做什么?逛街、打麻将?吃宵夜、看舞台剧?还是在家里上网看电视?或者早已双双躺下,开始永无休止的缠绵与激情?别看肖宏平时漫不经心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但这件事情绝对例外。在他眼里,男欢女爱不是荤腥,而是主食,少了一顿也不行。想到这儿,琬琬的心猛地紧了一下,起身拿了空调的遥控,将房间里的冷气降了两度。

  听着送风口嗖嗖的响声,屋子里的空气再度冷却下来,可是琬琬却不能感觉到沁人心脾的凉意,好似一条躁动的虫子,在原地东张西望,辗转翻腾。跟着肖宏久了,琬琬也算接触过一些所谓的上流,知道男人是不会寂寞的,尤其是像肖宏那样的与成功沾边的男人。所以,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时分,只要琬琬一想到有可能发生在肖宏身上的“男人不寂寞”的故事,心里就会烦躁,会恼怒,感觉就像吞掉了一只苍蝇,只能将恶心生生憋在肚子里,想吐都吐不出来。

  关于“男人不寂寞”的概念,以及对肖宏的种种揣测,琬琬可是有依据的。记得有一次偷看肖宏手机,就赫然发现他的猫腻:正与一名洗浴中心的女子传简讯呢,而且,在“已发信息”一栏里,肖宏多次盛情邀请那位女子来家里“做客”,甚至明明白白的说出了他会给予“丰厚的回馈”。当时琬琬真的傻眼了,也生气了!止不住歇斯底里地大闹了一回,骂肖宏“流氓”、“无耻”,一句比一句难听……但是肖宏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待琬琬折腾够了,才轻蔑地反问道:

  “你是我什么人?管得着吗!”

  短短几个字,让琬琬骤然语塞,像是被人点中了不能动弹的穴位,老半天回不过神来。可是肖宏说的是实话,最狠的实话。

  回想起这件事情,琬琬更加心烦意乱。在与肖宏分手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摆脱心烦意乱的纠缠,只是今晚似乎格外严重了些……

  “真他妈烦人!”琬琬看了看时间,发现已过零点,忍不住气鼓鼓地嘟囔一句。记得爬上床时还不到十点呢,她居然圆睁着双眼,在这儿干巴巴地耗了两个多小时。

  “唉……”长长的叹息过后,琬琬一把扯掉身上的毛巾被,并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拿了床头柜上的一张报纸。本想找点什么内容来唤起不知所踪的睡意,可是未能如愿,报纸上全是索然无味的昨日旧闻,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唉……”琬琬又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真是见鬼了!莫非这个岁数还闹失恋不成?连个觉都睡不好!”琬琬忽然间有些伤感,拿了报纸的那只手无力地垂着,目光黯然无神,仿佛于未来形单影只的岁月中,看到了一种苦巴巴的哀怨和孤寂……

  其实,就琬琬的性格而言,虽然谈不上要强和自信,但相对那些善良柔弱、胆小本分的女子,怎么说她也算个聪明、精干、而且从不轻易服输的人。不说别的,就自己亲身经历的、这场轰轰烈烈的婚变,虽然在常人看来充满了冒险和担忧,但她却没有丝毫犹豫,始终都是义无反顾,毅然决然。所以,无论亲情爱情,琬琬几乎从未遭遇如此心烦意乱的、牵牵绊绊的困扰,即使后来与肖宏分手,她也以为只要该清的帐都清了,一切都能撇开,都能淡下去。可是,就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她却因为想起肖宏而变得忧伤了,驱不散象游丝一样缠绕的失落的滋味。

  4

  有人说男人就像个孩子,往往比女人更加留恋沿途的风光,所以,男人总是不急于回家,总是想在路上多玩一会儿。对此,琬琬不觉有些自责,干嘛要催他、要管他呢?他高兴怎样就怎样呗。就算婚姻是万里长城,也能被孟姜女哭倒八百里!更何况,婚姻只是一张纸而已,既怕风吹又怕雨淋,有什么保障可言呢?如果不催着肖宏结婚,就不会生气不会吵架,也就不会输掉这个爱不起,也恨不起的男人。

  “贪玩的孩子,是否需要多一些等待和宽容?”琬琬拗不过思念的纠缠,心事又一次回到了自己和肖宏之间。于是忍不住拿了手机,一遍遍翻看自己曾经写下但却没有发出短信: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帐,是不是又不惜重金,找了谁谁谁各取所需啊?”

  “姓肖的,过得好吗?没有我在身边的日子,你是否过得更加幸福和自在?”

  “胖子,很想你!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不对,好后悔一气之下离开你,……”

  没头没脑的三句话,琬琬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她到底鼓足了勇气,选择最后那一条“胖子,很想你!……”的信息,摁了发送键。当手机屏幕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之后,琬琬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三十五分。

  那可是肖宏睡眠正酣的时候。

  所以,即便琬琬的信息穿墙而入,也没能中断他的呼噜。于是,手机在床头柜上骚动了两秒,又立刻恢复沉默。直到天色大亮时,肖宏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地去拿手机看看钟点,方才目睹了那条新消息的内容。

  “胖子,很想你……”

  “切……”刚看了开头,肖宏便轻蔑地“切”了一声。接着连连下翻,似乎并不想认真地读完。翻到最后,又连连“切”了两声,且毫不犹豫摁了删除。接着,扔掉手机翻身下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于此,肖宏仍旧忙自己该忙的,好像已经适应了没有琬琬的陪伴。更何况,就算琬琬还在身边,只要一逮着机会,肖宏也照样随心所欲、潇潇洒洒地放任自流:轻歌曼舞、灯红酒绿,袅娜身姿,温香软玉,想一想都让人迷醉。所以,感觉倦了、累了,或者无奈了、无聊了的时候,肖宏便会想着让自己迷醉一回,徜徉在充满魅惑的空气,与陌生的美人相偎……只是,在一阵汹涌澎湃的激情过后,那种互不问津的、灵魂的生疏,以及事后以结帐来了却的怪异,还是会让他有些怅惘,好象丢失了某个贵重物品,因为一时间找不回来而特别留恋,也特别惋惜。

  或许,这正是俗话说的“人非草木”。如果物欲或者肉欲的满足可以让心灵不孤单、让情感不荒芜,那么,幸福该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更何况单纯地活着……

  肖宏是知识分子出身,偶尔也会琢磨琢磨幸福的含义,是否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恬淡从容、细水长流的厮守、温暖、和关怀?这些东西说出来矫情,但相关的感受却是真切的,而且很难出现在痛痛快快花钱的时候。由此,只要一琢磨幸福,肖宏的眼前便没有了迷蒙夜色,没有了红粉佳人,只有曾经相守六年的琬琬。

  因而,当第N个疲惫的黄昏像渔网一样笼罩,当固执的琬琬第N次传来“胖子干嘛?”或“胖子想你!”的讯息,肖宏已不再是“切”的一声,而是立即回复了:“老地方等你,不见不散。”

  那是城区中心级别最高的假日酒店,从里面出来时,琬琬的左手抱着一大束玫瑰,右手挽着肖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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