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吧

发布于:2025-02-05 16:0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黎明

　　一

　　儿子从学校带回一个水杯，普通的玻璃杯，透明的杯身，黑色的杯盖。道法课老师说他暑期作业做得完美，以资鼓励。

　　儿子把水杯放在他的书架上，做作业去了。

　　这个水杯，我想要！

　　我放在学校的水杯上周就摔碎了，没时间去逛超市，这几天都是用纸杯泡茶喝。

　　我说：儿子，你有水杯，这个奖品送给我吧，妈妈正缺一个哩！

　　儿子扭过头：妈妈，看见好东西就想要？不给！

　　别人越稀罕的东西，越舍不得，人之常情，我放弃。

　　晚上，我打开电脑，浏览网页，码字。

　　咚咚咚，有人敲门，儿子进来了。

　　儿子说：妈妈，明天我要在国旗下讲话，你帮我看看，这个稿子写得咋样？

　　我说：好的！

　　放下手头的工作，我专心看儿子的稿件，一段一段仔细读，一个词语一个词语用心改。40分钟过去了，稿件变得流畅。

　　儿子说：哇，妈妈真厉害！这密密麻麻的，不好读。

　　我说：我帮你打成文档，字大一些，这样看得清楚，你照着念就不紧张了。

　　儿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儿子哼着歌洗漱，把作业收进书包，把稿件收拾好，准备睡觉了。

　　儿子又进了我的房间。他拿着他的水杯，主动送给我。

　　我说：谢谢！

　　儿子说：妈妈，有一个疑问，能问一下吗？

　　我说：行！

　　儿子问：平时我请你帮我打印作文，你都不愿意，说忙，说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今天怎么主动帮我打呀？

　　我说：想听真话吗？

　　儿子说：想！

　　我说：因为妈妈想得到你的水杯。

　　儿子眉头一皱，嘟起小嘴巴：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说：怎么？后悔了？水杯我还没用，可以反悔哟！

　　儿子沉住气：妈妈，如果我今天不把水杯送给你？你会怎样？

　　我说：我今天忙完了手头的工作，然后睡觉，不过，这一周我都会持续对你好，直到你主动把水杯送给我。

　　儿子大呼上当！

　　我笑着说：我只做了一件事，你就把水杯送给我了，说明你心肠软，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

　　儿子反驳：骗走了我的东西，还不忘记给我戴一顶高帽？妈妈,你真喜欢这个水杯？

　　我说：纠正一下，不是骗，你主动给我的。是的，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要想办法，要巧取，不能豪夺，更不能蛮干，懂了吗？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由送杯子，他联想到投票。

　　一个月后一天，儿子回来时，笑吟吟。

　　我说：有开心的事，分享一下。

　　儿子说：今天全班投票，我的票数最多。你猜为什么？

　　我说：猜不出来。

　　儿子说：我发现有几个成绩比较差的同学不给任何人投票，这一个月，我一有时间就帮助他们学习，和他们玩，今天他们都投我的票了，所以我最多。

　　二

　　儿子回到家报喜，说晋升为道法科代表。

　　我说：过程呢？靠口才，演讲得来的？

　　儿子说：不是不是，今天发书发作业，教室里堆满了，老师跑前跑后忙不过来，学生又认不到几个，发道法书的时候，她就问谁愿意当道法科代表啊？我当时就蹲在老师面前整理书，我赶快把手举高，老师第一个看到就选我了。

　　我说：你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值得表扬。

　　儿子说：才不是了，我有我的想法。

　　我说：说来听听。

　　儿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法课一周只有两节，科代表也简单，收发作业什么的，如果不先弄一个当着，后面如果被选上语数英的科代表，那就完蛋了。

　　我说：此话怎讲？

　　儿子说：语数英天天有课，还有早读晚自习，作业各种各样，收不齐交不积极挨吵挨骂，做得越多挨骂越多，我在小学就吃尽苦头了！

　　我说：吃过苦，你深谋远虑！

　　儿子说：道法科代表我一定能当好，我只做老师布置的分内的事，如果主动做太多，估计又会晋升语数科代表。

　　一个月过去了，我问儿子的感受。

　　儿子说：有那么五个人，对道法不重视，周末作业不做，来了不交，少一本老师就不收，我跑上跑下累得气喘吁吁，真烦！

　　我说：你是怎么解决的？

　　儿子说：这一次周末作业我都收齐了，找到妙招啦！

　　我说：说来听听。

　　儿子说：上周五我跟姨妈说九点来接我，其实八点二十就放学了，我把那五个不做道法作业的留在教室里做完了交给我了，才放人。

　　我说：啊！那没有安全问题呀？

　　儿子说：他们的妈妈来接的，有什么安全问题？在门口等得着急，就进教室了，我跟他们的妈妈说，周末不做也行，以后就周五留下来我陪着做。

　　我说：你还真厉害！

　　儿子说：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周末二十分钟就能搞定的事，就是不搞，害我挨批。我留在教室里也是写自己的作业，回来也是写作业，看他们的妈妈等得急不急，娃子的学习管不管。

　　我说：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像你一样自律，老师也是难当，你多做点事老师就轻松点。

　　儿子说：我准备周末作业写完了约那几个拖交作业的同学打打球，聊聊天，帮他们树树信心，也许他们以后就会主动配合我的科代表工作。

　　三

　　儿子在宜昌读初中，住她姨妈家。

　　他把压岁钱主动给我三百元，提了一个要求，把乔奶奶说服接到宜昌玩一周。

　　乔奶奶是我的母亲，儿子的外婆。

　　这难度有点大呀！

　　在儿子的催促下，我给母亲打了几个电话，单刀直入，说孙娃接她去宜昌玩玩，母亲直接拒绝，说晕车，说老哒哪儿也不想去。

　　我说：你乔奶奶固执己见，你是知晓啊，我实在是黔驴技穷！

　　儿子说：妈妈，你要想怎么说她才可能来，直接接她来玩，我不知道自己说呀？

　　我说：我感觉怎么说她就不得来。

　　儿子说：我有一个办法，能说吗？

　　我说：说来听听。

　　儿子说：就说姨妈生病了，照顾我有点累，奈何，这样她就着急了。

　　我说：你会说！姨妈好好的，说她生病了。

　　儿子说：善意的谎言嘛！我就想带乔奶奶去爬磨基山。

　　我说：乔奶奶来了，看见姨妈好好的，还不生气？也许一扭头立马回家。

　　儿子说：你先把她送上车了，这边再想办法，慢慢来嘛！

　　我说：好的，我跟她说你姨妈病了请她来招呼你！看她什么态度？

　　儿子说：你昨接她来玩，她说不来，今儿就打电话说我姨妈病了，她会相信吗？

　　我说：你教我，按你的步骤来。

　　儿子说：再等个把月吧，还要等乔奶奶主动问起姨妈，再说她病了。

　　我说：她不问呢？

　　儿子笑：你别急，让她问，也是要想办法。

　　后来，儿子让她的姨妈一个月不和乔奶奶联系，半月一次的视频也免了。

　　果然，我的母亲终于忍不住问我了。

　　母亲上了808公交，比我还心急。

　　我给儿子发信息：不要让你姨妈买菜做饭忙碌啊，那就穿帮了。

　　儿子回：到宜昌了，发个信息，姨妈会躺在床上休息，就说前天才出院，说这两天都是我做的饭，乔奶奶心疼我，也许会多玩几天。

　　我回：高，实在是高！

　　儿子回：对待这种古怪的奶奶，就要学会演戏！

　　我回：方法都是你教的，明天我把三百元退给你。

　　儿子回：妈妈，你配合得也蛮好，这钱你就拿着吧，以后需要你的地方还多！

　　四

　　儿子回到家，满脸堆笑：妈妈，我今天早上吃到热包子了。

　　我说：你平时都吃的冷包子？

　　儿子说：自从当上了学生会干部，冷包子就吃不上了。

　　我说：说来听听。

　　儿子道来：早自习铃声一响，我们三个检查清洁卫生的干部要去检查清洁区，挨着转挨着看，记分打分，等忙出来去食堂，早就一片冷清清。

　　我说：没啥吃的了。

　　儿子说：是啊，有时一个馒头，有时半碗花饭，所有的汤和稀饭都没有了。

　　我有点心疼，竟答不上话。

　　儿子说：我有一次请同桌帮我拿两个花卷先放在食堂里面的窗台上，我去拿的时候也冷了，吃不下，拿出食堂的时候，还被值日老师批了，真倒霉！

　　我说：时间安排不合理呀，不过学生会干部也要有奉献精神。

　　儿子说：上周五，我坐在那儿吃花饭的时候，越想越烦，突然就爆发了。

　　我吃惊：你对谁发脾气了。

　　儿子说：我吃完半碗花饭，就没有了，我端着空碗找到一个食堂阿姨，说，阿姨，我只吃了一个半饱，请给我退两块钱！

　　我说：啊！那阿姨怎么说的。

　　儿子说：你的钱交给我了吗？从哪儿给你退？我也是为学校打工的。

　　我说：那你咋说的？

　　儿子说：我是学生会干部，检查学生清洁区，也是给学校打工的，打工完了饭就吃不饱，这公平吗？

　　儿子说：那阿姨听我说完就笑了，她进里面又找了一个花卷给我吃了。

　　我说：你跟阿姨说谢谢没有啊？

　　儿子说：我说了呀，我还说，花卷吃了今天两块钱就算了，以后吃不饱咋办？

　　我笑：那阿姨又怎么说的？

　　儿子说：阿姨说周一和周五看见我七点半还没来，就留两个包子在蒸笼里热着。

　　我说：真好，你得对阿姨有礼貌哟！

　　儿子说：我说了好几个谢谢哩！我还说，我们班有三个学生会干部，麻烦她留六个包子，她也答应了。

　　我说：你还想得周全。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家都会有同理心互相帮衬。

　　儿子说：等古夫的柑橘成熟了，我想给那位食堂阿姨送一些，今天的热包子真好吃！

　　五

　　周末的清晨，我和儿子坐在阳台上，各自读书。

　　儿子说：妈妈，我们班上流传着一本《善雅日记》，今天这个同学带回家，明天那个同学带回家，你知道是一本什么日记吗？

　　我说：听这个名字，善雅，当然是记录好人好事文明行为的文字。

　　儿子说：果然被名字迷惑！

　　我说：那是记录什么的？

　　儿子解释：《善雅日记》啊，那是一本写检讨的日记，你在学校犯了什么错误，没交作业呀，打架骂人啊，不讲卫生为班级扣了分啊，你都得记在这本子上，还要拿回去给爸妈过目，签字。

　　我说：哦，告状，预示暴风雨要来临的日记。

　　儿子说：妈妈，和你讲一件和善雅日记有关的事儿，还真好笑哩！

　　我说：说来听听。

　　儿子说：我们班一个男生，在食堂和另一个男生排队起了冲突，打架了。班主任处理后，那本《善雅日记》就成功装进了他的书包。

　　我问：后来呢？

　　儿子说：他怕呀，回家不敢告诉他爸爸，他就想到了一个妙招。他跟他爸爸说他做了好事，老师让他记录在《善雅日记》上，这名字这么好听，他爸爸自然也信了。他爸爸有应酬着急出去，他就翻开日记的一页，让他爸爸先签字，然后他再补充内容。

　　我说：这件打架的事情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儿子说：他爸爸签完字了，他悠闲地在上面的空白处写下了打架的过程，然后做了自我批评，然后就交老师了。

　　我说：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吧？

　　儿子说：是的，因为他爸爸不仅签了名字，还写了一句话，班主任在班上念了。

　　我问：是一句什么话呢？

　　儿子哈哈大笑：谢谢老师的栽培！他儿子在学校和别人打架，是老师栽培得好！

　　我说：这真是欲盖弥彰啊？你这同学也是囧得难受哟！

　　儿子说：老师不仅知道他撒了谎，感觉他爸爸也不靠谱，都被请进办公室了。

　　我说：哦，还是诚实点好啊！

　　儿子说：妈妈，我告诉你，那本《善雅日记》，制定得可详细了，那可是老师们智慧的结晶啊！

　　我说：怎么个详细法？

　　儿子说：比如说，孩子犯了学习方面的错误，家长该怎么签字，犯了纪律方面的错误，家长又该怎么签字，都是有模式的，不是按照序言中的要求写的，被视同家长不知情，潇洒去学校走一趟吧！

　　我说：哦，这家校联系本还滴水不漏！可怜这个聪明娃，你怎么看这件事？

　　儿子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吧，犯了错，承认是最好的解脱，用一个错误掩盖另一个错误，最后错加一等。

　　我说：对对，我真想看看这本《善雅日记》，想知道初中生都会犯些啥事呢？

　　儿子说：妈妈，这个难度有点大，老师说了，一年没有带回去一次的同学有奖励，我准备今年零错误！

　　六

　　儿子回家了，把书包扔向沙发，脱下校服扔向藤椅，嘟囔着，很生气。

　　我说：今儿是谁招惹你了？

　　儿子拎起他的校服，把帽子给我看（上衣、帽子是一体），浅蓝色的布料上，粘了一坨黄黄的油渍。

　　儿子说：一个老师拿包子的时候，没拿住，掉到我的帽子里去了，她连对不起就没说。

　　我说：小事情，我帮你洗一下。

　　儿子问：我们吃早餐吃中餐，都要排队，为什么老师就不排队呢？

　　我问：你们老师是怎么做的？

　　儿子说：他们来了就站在我们旁边，把手从缝隙里伸进去，拿夹子夹包子，拿勺子盛稀饭。

　　我说：老师们都很忙，如果都在学生后面吃，很多事情就忙不出来。

　　儿子反问：不是说的要遵守纪律，先来后到嘛？

　　我说：老师在当学生的时候，也是遵守秩序的，也像你们一样排队，但是当老师了，工作忙，很多学生等着他们辅导了，所以你们要谅解。

　　儿子反驳：妈妈，你的意思是只有小孩子遵守秩序，大人就不用遵守。文明礼仪上的条款怎么没批注一下遵守秩序只针对小娃子？

　　我说：看来你对这件事情很不满。

　　儿子说：是呀，老师说我们搞学习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看老师们遵守秩序就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我说：依我看，老师和学生的窗口应该分开，这样比较有秩序。

　　儿子摇摇头：那样的话，老师的窗口肯定品种多些营养丰富些，不公平。

　　我说：孩子，哪有绝对的平等呢？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老师又辛苦又操劳，忙不完的事，吃饭不排队这点事儿，你就别计较了，在学校，老师的作用更大，你想啊，如果自习铃声响了，教室里晚来一个学生还不要紧，若是老师没去，教室里是不是吵翻天？秩序是不是更乱？所以啊，权衡利弊，还是让老师先吃饭比较好哩！

　　儿子怒气未消，若有所思，显然，对我的辩解，他不能苟同！

责任编辑：胡玲玲作者文集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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