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流浪者

    第一次看到这个流浪者是在老邮局北边的小巷的稀饭摊前。在喝稀饭时，他出现了，转来转去的，哦哦地叫着，象是在找什么东西，又象是想吃东西。卖稀饭的阿姨和善地喊他：乖啊，来，馒头拿去吃。阿姨顺手把桌子上食客没吃完的馒头递给了他。  
    他接过后稍微安静了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还在周围转悠。他到放在饭摊旁边的一个大旅行包里翻了一气，什么也没拿，只是把旅行包里外的东西弄成新的一种乱象。然后就到了大街上，看到美女就又哦哦啊啊地想去靠近，吓得大街上上班高峰期的美女们惊叫连连。阿姨抽空就跑过来拉他回去，同时向人家道歉并解释：不好意思，他是楞子，只是喊喊叫叫，不敢拉人的，不要怕嚎。  

    等我吃过饭，他已经游荡到古城墙那里的桥跟了。一路潇潇洒洒地呵呵哈哈着，花痴，神经病，一个成年的唐氏综合症患者，现在看起来象个流氓。  
  
    第二次看到他，已经是若干年以后了。  

    走过老教育局南边的桥时，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声，象婴儿的哭闹又象猫的叫声，用扩音器扩出来一样，不觉让人感到惊异。顺声望去，我就又看到了这个唐氏患者，坐在桥头的台阶上专著地哭着，泪飞如雨。手放在脸上不停地抹着眼睛。  

    几个闲人在好奇地望着，笑西西的样子里带有发自内心的怜悯。但是他怎么了？没有人知道。 

    第三次看到他时，他已经糟蹋得不象样子。前两次见到他时，衣衫整洁，只是他的脸型一下就会暴露他的身份。而这次，他衣衫破烂而肮脏，脸上也黑乎乎地满是长期没洗脸积下的油灰。拐着一个破蛇皮口袋，眼神黯淡地在拾垃圾（痴呆也知道垃圾可以卖钱换饭吃，就象舟舟，还会指挥，现在还成立了个乐队）。  
    相信我当时想了很多，有关亲情，有关收容，有关津贴，有关救助，有关良心，甚至有关市容什么什么的。但是请原谅：我已经无法再表述出来。只是和现在发贴时一样，眼睛里升起了浓重的雾。  

    今天早上从学校要毕业证书未果，回家的路上，在离城十五里的地方又遇到了他。他穿着整齐的衣服，神闲气定地在林阴里走路（我知道他只是在走路，尽管他的神态象散步）。又在心中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生活对于正常的健康人已属不易。对于一个残疾人，而且是无可救药的楞子，又有多么的不易呢？自己是躁郁症患者，在躁狂与抑郁的缓解期，还可以维持着相对安静的正常生活。 

    生活可以把一个唐氏患者一时弄得衣衫整洁，一时又衣冠不整，一会有白馒头（尽管是顾客吃剩的，也很干净）吃，一会又要拾垃圾吃（拾到垃圾有的是卖的，有的食物擦擦就吃掉了）。  
    也可以把很多正常人弄得东奔西跑。  
   记不得谁说的了：看一个社会和谐与否，去看这个社会的最无助的残疾人就可以知道。  

    但是，我好象看到了一些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