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找舅舅

　　在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开始之前，我先讲一个听来的关于舅舅的笑话：说有一寡妇带一儿子过日子，家里除了有一亩地还养了一头牛，虽说不富有，却也过得不至于吃不上饭。但这寡妇虽然没有丈夫，依赖男人的习惯丝毫不减，家里大事小事都会去找孩子舅舅来想办法。话说有一天，家里的牛在缸里喝水，就是那种口小身子大的缸，也有叫“坛子”。不知怎么弄的，牛头插进缸里，出不来了。寡妇一见，就急了，慌忙喊儿子去找舅舅想办法。舅舅来了，见牛头确实被缸口卡着出不来。舅舅想了想，说：“快拿刀来砍下牛头！”寡妇就听话地拿来刀砍下牛头。没想到，砍下牛头后，缸还是卡在牛头上，舅舅说：“快砸掉缸！”于是寡妇叫儿子拿棍子砸了缸！牛头终于从缸里出来了！舅舅大哭，边哭边说：“哎呀，我今年已经八十了，还能活几年哟！以后，妹子家再有什么事，就没人出主意了啊！”

　　江苏有一个叫“路家嘴”的一个小镇，以前叫乡，近几年才改为镇的。这里的人们大多勤劳朴实，过着白天种地晚上睡觉的平凡农家生活。唯有一户姓王的人家不种地，靠剃头为生。老的人们称他“老王”。老王生了五个儿子，依次唤作：大虎、二虎、三虎、四虎、五虎。除了五虎有点弱智，天天跟在老王身边学剃头外，其它四个都喜欢在镇上惹事生非，晚上偷鸡摸狗，有时也调戏赶集的姑娘小媳妇。镇上的人老实，知道他们不是善类，都躲着他们。老王也不大管。这王家几个虎儿子，有一个特别能干的舅舅，大事小事，只要找到舅舅，都能解决。所以，五虎尽管为非作歹，有舅舅罩着，什么也不用怕。

　　二十岁的大虎糟蹋镇上一家独养闺女。那姑娘，才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被糟蹋后，寻死觅活。姑娘家父母就到县里告状，没想到，县里有这王家的老娘舅撑着，反过来说是姑娘勾引了大虎。一气之下，姑娘扯一根绳子差点就吊死自己。老娘舅就出一主意，劝大虎娶了这姑娘，一来平息外人闲话，二来也怕这女子再寻短路。在那个贞操贵过命的年代，这姑娘也就依了，和大虎结成了正式夫妻。做了大虎正儿八经的媳妇。婚后不久，大虎媳妇就生下一男胎，但大虎恶性不改，继续伙同三个弟弟不务正业，媳妇稍有不满便遭遇打骂，常常是被打得身上青红相间。这样过了二年，大虎媳妇实在气不过，就到镇上告大虎家暴，但是大虎舅舅又把此事压了下来，以夫妻正常吵架为由，驳回了大虎媳妇的指控。眼看投诉无门，大虎媳妇只得忍气吞生过日子了，平时也不敢再反驳大虎，任他为非作歹了。

　　二虎性情比大虎要沉静，也读过初中，在乡下算是知识分子，可惜因为偷镇上的某户人家的狗被人抓个现行，要移交派出所处理，舅舅一个电话，罚了二十块钱了事。舅舅为了帮这几个外甥出人头地，少给自己惹麻烦，就走路子，把二虎弄了一个征兵名额，给二虎批红挂彩地送去当兵去了。又在路家嘴镇上给三虎找了个保安工作。四虎还小，就被安排到乡里医院当了个开救护车的司机。

　　二虎当兵后，没有学到保家卫国的本事，却结识了一帮能吃能喝能吹牛的狐朋狗友，二年后，二虎退伍，几个狐朋狗友千里迢迢，来路家嘴投奔二虎，吃住都挤在二虎家。白天一起打牌，夜晚出动，他们组织了一个小型的帮会“白虎帮”，以路家嘴渐向周边扩张，干的无非是收保护费和夜路劫财。有人向上举报，还是舅舅里外周旋，案子也就没人查了。眼看着帮会由三五个人组成的小团体，渐扩张十几个人的流氓团伙。

　　大虎现在成为“白虎帮”的首领，媳妇更加管不了他，索性与他分开带三个儿女单过，要说明的是，这里早实行计划生育，早就一对夫妻一个娃了，怎么大虎就有三个娃呢？这得感谢舅舅，上通下拥，超生也在所难免。不久，大虎又看上一个外村来的姑娘，逼着家里媳妇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明目张胆地和外村的那个姑娘同宿同归了。舅舅从中使权，大虎便与这个外村姑娘成为一家，原来的媳妇变为过去式了。不久，大虎又陆续有一双儿女。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愈发得意。

　　三虎也到了成家立业之时，他和四虎组建了一个杂技团，江湖卖艺外加偷点诈点，人所周知，那段时间，路家嘴的人们可苦了，白天要干活，晚上还得防这帮子人，这羊啊猪啊，甚至狗，都是拴不住的，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本来路家嘴镇子就不大，现在添了这么一群人，是天天不太平了，有一户人家，在一个夜晚，就丢了自家养了近一年的一头肥猪，外加三头羊，还有一家，刚蒸的一锅馒头，竟也被人稍带偷了，想是这一伙了劳作了一夜饿了，顺手拿了去的。

　　五只虎的舅舅很是着急，三天两头地有人来他这里等告状，他都以“捉贼拿脏”这话给搪了回去。三虎四虎更是懂事，隔三差五地给舅舅送几块牛肉羊肉或是拎上几只活鸡，每一次，舅舅都嘱咐外甥们：要小心啊，让人现场逮着了，可就没得救了。

　　四虎眼光高，一般的女人看不上，所以，他不象哥哥们，都很早弄回来女人在屋里，他看上镇上的一个新来的女教书先生，这教书女先生，原先是他初中同学，后来，人家读了师范学院，现在做了教师，而他是镇里有名的混混。明眼睛一看，就知道，四虎这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四虎不这么看，他开始追求这个女教师，在女教师上班的途中堵，在女教师宿舍的门前围，女教师烦不胜烦，就请求转工作单位。四虎急了，就来个霸王硬上弓，把人家好好的一个人民女教师给糟蹋了。女教师当夜就留下遗书割脉自杀了！

　　四虎找舅舅平息此事，舅舅气得打了四虎几个耳光后，还是帮了四虎，给案件定性为当事人因感情问题，想不通自杀的。四虎被判有期徒刑几个月。此事就不了了之。

　　王家五虎在路家嘴镇越来越有名气，几乎是恶惯满盈了，但长时间，因为有舅舅这个保护伞，越来越张狂，由开始的暗偷开始改成明抢，终于事情越闹越大了，在某白天，在通往卢家嘴到省城的路上，拦到一辆国产桑塔纳，四上剩坐着一家五口，两个老人两个中年人和一个未满十岁的男孩。他们见人家气度不凡，就料想，钱一定不少，抢车抢财物，哪晓得，车上的中年男人，血气方刚，挥手力战群贼，车上的中年女人，也不示弱，拿起车上的一把扳手，也上来帮丈夫。车上的老人也身手不凡，左踢右扫，拼命反抗。硬是把几个贼给打得满地乱滚。他们打死了王家二虎和三虎，混战中，二虎的战友也伤了一个。这当儿，那个十岁少年，被四虎一刀砍中，送往医院不治而死。

　　舅舅闻迅时，伤心欲绝，口中说要替外甥报仇，说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手。还没等他再次出面，已经被县里的公安给控制了。原来，那桑塔纳上的五口人，乃是新上任的县长一家！

　　除去死去的二虎和三虎，大虎和四虎分别被判死缓和死刑立即执行。其它参与的人也都受到严惩。又过了两年，在狱中的大虎没等到减刑就死在狱中。

　　老王如今还是领着最小的儿子五虎在镇上剃头，当然，当初，其它那四个虎儿子混得名声最响时，他也过过几天富足的生活，只不过昙花开过，只剩下传说而已。如今家里人丁稀少，当年赶走的大媳妇，早就改嫁，连同那三个孩子全改了外姓，都去了外镇。大虎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外村女人，早就在大虎被捉之前，预先知道大限，卷着钱财跑得无影无踪。留下的两个孩子，老王养不起，就送人了，据说是送给来路家嘴做生意的外地人贩子，得了几个钱，此事也就没人问了。

　　从此五虎在卢家嘴镇成了大家为这叹息的故事，都说，当初要是没有舅舅护短，也不至于闹到挨枪子的地步，有罪当罚，大家都说，教会孩子从小学会懂得尊重他人生命，懂得承担自己的罪责，才是更好的教育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