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暴牙

　　忘了是黄佟佟还是谁写过一篇关于小暴牙的娱评。隐约记得有提到小暴牙美女王祖贤的曲折情史。本想再找来看看，一则懒，二则近日与友人提到抄袭之事，总觉剽窃别人的文字创意实在可恶。遂不寻，怕黄氏文风过于剽悍，我等不由自主跟着走了。所以刻意回避之，她写明星艳史，我就不防写写别的女，。以示区别。

　　相书上云：齿牙外倾者个性外露，性情活泼开朗，是容易与人交心者，但言多语失，也要注意祸从口出。反之内倾者就内敛自省多了，贬言之，内中乾坤奸诈不为人知也。相书说的大抵是这个意思，原文原句已不可寻。曾有文友说我知识驳杂，所以东拉西扯也能扯就一篇文章。从娱乐跨越至面相，取“八卦”之原义和引伸义，原也一家。

　　印象中总觉得民国女子多小暴牙，大约是成相技术传入中国也就晚清至民国时期。此前人物具是从水墨山水中走出来的，神聚意似而不逼真。从未见哪副中国画中有将牙齿等细枝末节表现具体的。所以文史上看到照片最多的，尤其是女人相片最多的也就晚清民国时期。但我的印象多半是偏颇的，毕竟不是研究之学者，不过凭看到的几张图像，所以不忙说结论，只能说印象了。

　　沈三白在《浮生六记》中说其妻芸娘“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似非佳相。”芸娘也是小暴牙一个。沈复认为的“非佳相”是不是说小暴牙美女注定不是情路坎坷就是命薄运乖？古有礼仪：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所以小暴牙美女为了恪守礼教，笑不敢微笑，倒反而会成为自卑敏感者。整天板着面孔看起来木讷拘礼的，原来只是要包住那口微露的牙呀。沈复说“余性爽直，落拓不羁，芸若腐儒，迂拘多礼。”所以我们看到的芸娘则全然没有相书上所说的外倾活泼，大约是“拘礼”之故。

　　礼教有时真正是害死人的东西。诗经中说卫姜“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见那时的礼教还没到让女子“不露齿”的地步。否则那酷齿给何人看呀。当然古人说的“笑不露齿”也并非全不露齿，大约是说不能露牙龈。相书中认为一笑就露牙龈的女子是水性杨花之质。大约也是源于礼教。

　　东方美讲究含蓄温文，西方美则讲究奔放热烈，所以阔口大笑露齿，全是性感之美。动物相残，会露齿作狰狞状，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所以牙齿也属人体中的利器。有夫妻打架，女人打不过男人就扑上去咬的。而对某人极爱时也会爱得咬牙切齿的。所以一个人把个利器擦得锃锃亮的，倒是吸引人的妙招。美国佬特别注重牙齿，所以他们的审美里头有一个词出现的最多，那就是“性感”。

　　性感就是要外露，当然要外露得适得其所。所以是不是可以说小暴牙其实是有小性感的。沈复之所以会认为芸娘有“一种缠绵之态”，大约就是他没意识到的小暴牙之美。既非大暴牙之粗，也非瘪嘴之藏。小小外倾，朱唇将启未启，似笑非笑，似语未语，勾人魂魄，极具诱惑矣。

　　因为性感所以吸引人，因为吸引人，所以情路崎岖，这倒是符合逻辑。但相书云者，信则认为是先知先兆，不信则认为是迷信惑人。究其根源又水太深话太玄。权作笑谈。女人之色，暴与不暴，美与不美，全在乎个人之所见，于情人眼里，于时尚眼里，于众人眼里，各各不同。

　　余虽算不上小暴牙，也是齿稍外倾者，天性活泼，话多必失，常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得罪他人于无形之间。自省完毕，复又重蹈，此生也有齿露之困哉。